今天也没有被休夫[穿书](13)
“这是丰子买的?”张婶推不了,只好收下,随口问道。
沈清然想,薛匪风给他买甘蔗花了那么多钱,他隐隐听见有人骂他脑袋坏了,怕老婆和败家子,恐怕连张婶心里都这么认为。
那他可不能再说是薛匪风买的,沈清然好心地决定在张婶面前给薛匪风正一正夫纲。
他微笑着摇摇头,不是呢,败家的是我。
张婶又吃惊了,这腊肉显然是从外头带回来的,沈清然没有出过门,也没有不长眼的货郎会把好货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
难不成是刚才那个男的?
张婶一时间心思复杂,沈清然究竟是傻到不知道掩饰,还是故态复萌无所忌惮?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沈清然。自从她洗干净脸以来,模样是一天比一天长得好,唇红齿白,杨柳细腰,一双眼睛狡黠澄澈像是会说话。之前是众人嫌,现在可不比城里的那些官家千金还好看。
张婶揣着袖子心急如焚,替出门在外的丰子担心。
草垛之后的蔡氏,看见张婶手里的腊肉,露出嫉妒而鄙夷的神色。李丰不在,但张婶三不五时地来,沈清然没有透露出要请人吃喝的意思,那些妄想趁机打秋风的无赖之徒都按压着蠢蠢欲动的心思。
尤其是她两位不成器的侄儿,去沈清然家不成,天天来她家蹭吃蹭喝,蔡氏拿他们没办法。她也听见了沈清然屋里的陌生男音,蔡氏咬碎一口银牙,敢情都便宜了外乡人!
蔡氏利索地提着菜篮子走开,她得赶紧告诉春生秋生才行。
第11章 第 11 章
薛匪风所在的客栈。
“将军执意要亲自去那漕帮?”神医摸着胡子,眯起一双狐狸眼,不小心把胡子扯掉一半,从容地贴了回去。
薛匪风当没看见:“是,有劳神医。”
“那我就只能下一剂重药,以免将军半途力不从心。”神医笑眯眯说完,挑起一根两指长的银针,非常随意地扎进薛匪风膝盖。
“接下来不太好受,将军海涵。”
薛匪风面不改色:“无妨。”
密密麻麻的针扎刺痛从关节处不断传来,随后蔓延到五脏六腑,仿佛回到刚受伤那阵日子。薛匪风闭上眼睛,在缭绕的草药烟气中,睡意渐沉,或许是相似痛感,让他梦见了误会被沈清然下毒的那天。
梦里兵荒马乱,耳音嘈杂,李家村的日子夹杂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中,是马背上难得宁静的时刻。
画面的最后一幕,定格在沈清然握着剑鞘冲进来,担忧过后,神色欣然地问他“如果我被欺负了你会帮我吗?”
薛匪风猛地睁开眼,叫道:“常柏!”
“属下在。”
“你去李家村,守着沈清然。”
薛匪风负手走到窗前,盯着外面追逐的黄狗,剑眉拧出一个深深的弧度。
除了抱怨干活累,沈清然从不跟他说在外面的情况。
可若是没有人欺负他,得知自己会武功,怎会第一反应不是被冤枉的愤怒,而是问他,会不会帮他?
如果自己当时足够关心沈清然,就应该追问一句。
可他没有。
薛匪风十足懊恼,像是两军对阵时,敌情判断失误,以至于追悔莫及。
……
沈清然早睡早起,生活习惯完全融入了劳动人民,家里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沈清然无聊地坐在门槛上。
他有些嫌弃自己,因为他起了一个微妙的心思——让薛匪风回来对自己刮目相看。
证明自己不是饭桶!
沈清然握了握拳,是时候下地干活了。
他想起薛匪风回来第一天,他醒来时,薛匪风已经在院子里劈柴。一人高的柴堆码得整整齐齐,他估计薛匪风一回来看见灶房没有柴火,天还没亮就拖着两条腿上山砍柴。
这么一对比,自己真是废物,做饭不会,砍柴不会,下地不肯。
总不能还让薛匪风去砍柴了,一不留神从山坡上翻下来,雪上加霜可怎么办?
沈清然空着手就去甘蔗地了。孙老二走之前嘱咐过,甘蔗需要剥叶子,每一小节都包着两片叶子,待里面的甘蔗粗壮皮实之后,剥掉外面的老叶子,才能让甘蔗节长得俊秀挺拔。
甘蔗叶晒干之后可以烧火,十分易燃,可以少砍很多柴。
五亩甘蔗,沈清然退意萌生。
叶子上居然有毛刺,边缘锯齿还十分锋利,沈清然看着自己白嫩娇气的双手,试着剥了一节。
跟在砂纸上摩擦没有区别!
沈清然没有手套,徒手剥了三根,手心布满绵密的刺痛,细细的血丝横七竖八,没一会儿就把手折腾得握不起来。
沈清然狠着心肠一鼓作气,剥了一列过去,然后根据孙老二的教学手册,拿了三条甘蔗叶长长地搓成一条绳,把甘蔗叶一捆一捆地绑好,搬到向阳的地方晒干。
沈清然乐呵呵地看着排成一列……好吧,只有三捆甘蔗叶,这是他今天丰盛的劳动成果!
好想跟薛匪风炫耀!
沈清然抠着手指想,等薛匪风回来了,这些叶子也该晒干了,他要当着薛匪风的面烧得噼里啪啦。
他无声兴奋了一会儿,不敢笑出声。从昨天开始,他总怕有人躲在哪里偷听他讲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山老虎不在,猴子充大王,薛匪风一走,沈清然把他的男装拖出来穿,他卷起袖子,在河边轻轻搓着两只手,发炎灼热的小伤口被冰凉的河水一激,顿时平复了不少。
沈清然对待薛匪风的衣服可比自己的认真,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被树枝刮破,他甩着手回家,突然瞳孔一缩,闪身躲到草垛后面。
小破屋前面聚集了一堆吊儿郎当的青年,他们擅自推开了院门,估计进去的时候有些着急,争先恐后生怕晚了一步好东西被人搬走,把篱笆都带翻了。
沈清然心里一咯噔,大气不敢喘,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这群人能做出抢原主钱袋偷钱的事,底线基本没有。他又哑巴,意思容易被曲解,不如不出去,等他们走了再说。
以李秋生和李春生为首的无赖们,久等沈清然不回,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丰子回来后,你们有谁见过沈清然?啧啧啧那跟以前真是不一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哥几个光想着沈清然傻,没想到脸洗干净之后,那叫一个什么来着……花容月貌……”
一群人对视一眼,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下流笑声。
“别想了,论长相咱谁比得上丰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人家都忘记咱给他做过饭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看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和不断试着去推李丰家大门的举动,傻子也知道。瘸腿的薛匪风和哑巴的沈清然,对他们没有任何威慑力。只要一口咬定沈清然是自愿请他们来的,一个瘸子难道还能打得过他们?
沈清然一动不动躲在草垛之后,僵持着不出去,他心里晃荡着惊慌和无措,急速思索着办法。
时间慢慢流逝,那群人按捺不住,起哄道“咱们先进去吧”,说着一拥而上,姿态宛若去菜市场抢一毛一斤的鸡蛋。
沈清然急了,家里的东西都是薛匪风一点一滴添置的,那个瘸了腿还要挣扎着出山的男人,临走时,满心满眼都是担忧他吃不饱饭。
他决不能让薛匪风的心血再次付诸东流。
这群趴在别人粮仓上的臭老鼠,凭什么!
沈清然松开女性化的发髻,胡乱扎起来,从地上抓了两把草木灰抹在眉毛和嘴唇上,均匀抹开之后,沈清然清了清嗓子,从容地站起来,挺直脊背,一手背在身后,假装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
“我是清然的堂兄,诸位聚众于此,有何贵干?”沈清然叫住那群人撞开木门的无赖,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阳光下,沈清然长身而立,端方君子,温文尔雅。
一群宵小倏地僵住,齐刷刷扭头看去,被那阳光刺了下眼,所谓相形见绌,不过如此。
“堂、堂兄啊。”
呸!谁是你堂兄。
这容貌相似度,谁也不会怀疑是假亲戚。
沈清然越过怔愣的众人,对打头的李秋生一笑:“昨日清然母亲突发险疾,思念女儿,特派我来告知一声。清然已经回娘家,诸位若是有事,不妨十天后再来。”
十天后,薛匪风就回来了。
无赖们讪讪地,在读书人面前天然就低了一截。有人已经想走了,脚步不甘心地往外挪移。
李春生和李秋生也往外走。
沈清然松了口气,他突然深刻体会到“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是非”偏要找上门,薛匪风还活着呢就这样。
他扶着被撞坏的门,有些痛心,刚想跟薛匪风炫耀他下地干活,门就坏了,他还不会修,这可怎么解释?
不让薛匪风担心也好,给自己留点颜面也好,或者说,纯粹卑鄙地隐瞒,为了不让薛匪风因为自己惹麻烦而赶他出去,沈清然不愿意让薛匪风知道这些糟心破事。
李秋生琢磨着蔡氏说的话,沈清然屋里养了野男人,分明就是找到下家,看不上他们兄弟了。
他心底升上一股愤怒。
大抵他们这样的地痞无赖,人见人嫌,需要原主这样低到泥里的姿态捧着他们,有求于他们,才能让李秋生勉强感到一股洋洋自得的凌驾感。
吃了他做的饭,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李秋生猝然转身,冲到沈清然面前,恶声恶气:“你骗我们,沈清然在家吧?”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反应过来,哪有那么巧的事,偏偏老娘今天就生病了?若说是回娘家,切,他们就是看不起沈清然那副没骨头的懒样,这么一个人,自己上路,堂哥留在这里,可能吗?
一种被耍了的憋闷席卷心头,李秋生表情顿时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