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37)
明正书院和明山书院一直不对付,本来明山书院虽然稍稍占些上风,可明正书院总能找回场子。一般六艺大比,魁主大部分也都是被两家瓜分的。即使有丢的一两门也是少有,这下第二场就输给了江南一个私办的学堂的学子,明山书院先前得了一个魁主还好些,明正书院的师生们却是一个个义愤填膺,虽然没明着责怪那些参赛的学子们,可酸言酸语也嘀咕了些。
纪安看着那两个替了他参赛的学子灰头土脸的掩面而走时,心里既有庆幸自己自知之明的选择,又担心回头他参赛的的时候输了得多难看。且他还不是一般的学子,顶着明正书院山长弟子的名头,要是输了,纪安打了个寒碜,这还未到寒冬咋就这么冷了呢。
崔玄回来的时候,就瞧着纪安在梅花桩上练习射箭,那股认真劲让人深切的感受到纪安的焦虑。
崔玄一个飘身上了梅花桩,按着纪安的手说道:“这是怎么了,明日就要射艺了,你今日要是伤了手可怎么办。”
纪安抬起头瞧着崔玄,半响认真的问道:“师兄,我明日能得魁主吗?”
崔玄知道纪安是担心了,他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放心,你是我手把手的教出来的,明日好好比,魁主就是你。有师兄在,一切放心吧。”
听了崔玄的话,纪安慢慢的平静下来,是啊,他师兄有状元之才,既然能这么下工夫在他身上,说明他也是可造之材。他苦练了两年,得一两个魁主的心都不定了,真是糊涂了。
崔玄想着这两天礼艺和乐艺结果出来,明正书院没能在其中占一席之位,恐怕学子们有怨言了。纪安作为山长的徒弟,旁人的期望肯定要高些,自然压力也要大些。
他前世参比时,也不是担心自己顶着魏国公的名头若是不能出彩,恐怕不仅是贻笑大方,那李氏和他的好三叔也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那时,他心里的彷徨害怕就如纪安这般。
想到此处,崔玄心软了软,带着纪安从梅花桩上下来,柔声道:“阿安,没事,有师兄呢。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你一定能得魁主的。你相信师兄吗?师兄向你保证。”
纪安瞧着崔玄哄小孩的样子,心里挺别扭的,这还是动不动就对他横鼻子竖眼,以打击他自信心为己任的崔玄吗?纪安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就说道:“师兄,你怎么转性了?”
崔玄一噎,心道他这时犯什么傻,没事跑来安慰这个没良心的。太不知道他这个做师兄的良苦用心了。
纪安话一说出口,瞧着崔玄有些往下沉的脸色就觉得自己傻了吧唧的,赶紧识相的在崔玄没发飙之前,打哈哈的说道:“师兄,我先去睡了,明日还要大比,就不陪你了。”说着,脚步也往自己卧房快速走去,就好似后面有狼追似得。
崔玄拿这样的纪安没法子,不过,能让纪安一直未改变这样开朗的性子的他还是有些自得的。前世这个时候,他瞧见纪安的时候,总在他眉头看出一丝忧虑,而现今却没有了。
第二天,崔玄一早特意等在正厅,纪安一起来看见崔玄,心中一暖。他这师兄有的时候说话直是直了些,可对他的心倒是没什么人能比的上。
纪安瞧着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早点,讨好的对着崔玄说道:“师兄,你今天没去上早朝?”
崔玄眼睛没抬,开口说道:“每次大比之时,京城文官都喜欢凑个热闹。皇帝也是个自命风流的,干脆就连放上几天假,也让百官松松筋骨。”
纪安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他坐下吃饭,饭后,崔玄和他一道往赛场去。
今日是的比赛参加的人数有上百号人,射箭这玩意还是要有一把子力气的。所以像纪安这种小胳膊小腿的,那些其他的参赛学子们一眼扫过来都眼角带着轻蔑,好似纪安就是给他们来垫底的。
纪安瞧着那些人打量的眼光也不动怒,若不是崔玄不藏私的教了他崔家家传的吐气功法,他现在确实还是个走一步喘三步的主。虽然练了那功法,他没能像崔玄那般成了个绝顶的高手,可也算能做了三流的武者了。
这射箭,力道眼力都不能缺,纪安被崔玄操练了这么久,到了赛场倒是心平气和了。他们被带到练武场,众人一瞧,傻眼了,一排的梅花桩杵在那儿,一个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有些莫名其妙。
结果,考官来了,直接说了,这次的射艺和往届不同之处就是在于这些梅花桩了。参赛学子们要在梅花桩上射中十米以为的箭靶。十次机会,射中率最高的得魁主,若是有两人得分相同,则再加赛。
纪安一听,心里惊讶万分,高兴的同时又对着崔玄佩服万分。虽然崔玄让他练着梅花桩,可在纪安心里从没有一天会想过他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只不过他信崔玄,想着崔玄让他练梅花桩一定是有其用意的。
没曾想今个就考这个,纪安练了一年了,现在百发百中也不是问题,这次射艺简直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不过,心中的底气却是足足的了。
其他参赛者却是傻眼了,可这是大比,他们也没敢提出异议。往年比这更不知所谓的题目还有。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遇到的题目很扎手。
不管多不乐意,大家还是得上梅花桩上去。上个梅花桩对大家来说问题倒是不大,大部分人都站好了。只有少部分人一上去就摔了下来,对于这些人,自然失去了比赛的资格。
纪安一上梅花桩就找到了熟悉感,找好位置,拉开弓箭,等考官一声令下,嗖的一箭,直中靶心。第一箭就能了开门红,纪安更为安心了。而旁边的考生却没有这个好的运气和技术,箭术好的第一箭也在找合适的力度和角度。
十箭之后,纪安放下心来,全中靶心的成绩,即使有和他分数相同的,也能打个平手进入加赛了。纪安想着,这下总算保住了崔玄和他师傅的名声了。
等统计完成绩后,箭术魁主由兵部尚书,也就是他老爹纪博宣布。纪安的名字一出,明正书院的学子们纷纷拍手叫好。这是明正书院今年夺得的第一个魁主,学院的讲师们也纷纷抚须点头,说一声名师出高徒。
纪博看着纪安如此的出色,作为人父还是挺满意的。周围都是同僚,也纷纷赞纪安虎父无犬子,纪博好福气。两个儿子都是好样的,纪安前程无量啊。
纪安得了魁主,心里最为感谢的就是崔玄。以前崔玄让他练梅花桩,他总是认为崔玄是完美主义者,专门来训练他的平衡感。自然心中还有些不服气的。现在纪安才明白崔玄的神机妙算,只凭他练习了一年多的梅花桩射箭,这一点就比这儿刚刚上手的人强上太多。
崔玄旁边瞧着纪安得了魁主,嘴角含笑,心中也放心了不少。果然如前世一般,因为这次射箭中并无高手,出题又刁钻,纪安又得了他的先手,虽然知晓纪安得魁的可能性是十拿九稳的,等他拿到了那一刻,崔玄才放松下来。
王渊在座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心中想着阿玄果然是个厉害的,才两年就教出了个魁主,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果然慧眼识人,任人唯才啊。
这边,纪安得了魁主,纪老太太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消息高兴的赏了自己院子下人们一个月的月钱。同时去了小佛堂告知了白氏这个消息,让她宽宽心。
白氏这几天被纪老太太拘着在佛堂里抄经书,心却一直静不下来。纪老太太把纪安得了魁主的消息告诉了白氏,并且说道:“阿莲,安哥儿是个能干的,等着这次他再得上两个魁主,直接进了殿试,一个前三甲是跑不掉的。就是郑家再不愿意,朝堂之上,也不允许他们放肆。等我托了旭哥儿,让他再给安哥儿谋个好差事。纪家和郑家都是武官出身,白家虽然没落了,可旭哥儿却是正正经经的科举出身的两榜进士,状元及的。有他在清流文官那边关照着,安哥儿以前的前程不会差的,你就安心等着做老封君享福吧。”
白氏扯出笑来,对着纪老太太说道:“是侄女想左了,可哥哥这些年处处被郑家打压,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再帮着阿安,怕是要更招人恨了。”
纪老太太皱皱眉,安抚的对着白氏说道:“你哥哥虽然气你没能和白家站在一块,可也知道你的苦楚。当年若不是他那好媳妇的娘家做了那等丑事,连累他说不上话,白家也不会那样被动。你哥哥心中一直不好过,又有你爹临终前让他多多照看安哥儿,若是能护得了安哥儿,他心里会好受些。”
白氏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纪老太太也知道这一时半会的让自己侄女放下小心谨慎却是也有些现实。她让下人服侍好白氏,自己回去想着手里的东西有什么能是纪安用得上的,要混官场了,那些耗用总是少不了的。
这边,郑氏正在法华寺上香,听闻下人传来的消息,心中一梗,憋了口气。也没了在寺庙求神问签的心思,心中则是想着自己姐姐告知自己的,不是从自己肚子里走的,果然是养不熟的,没曾想她倒是给晨哥儿招了个祸害。
刚刚坐上轿子,郑氏就发现了在轿上的一封信。她心中一紧,喊了宋嬷嬷过来。宋嬷嬷皱着眉头把信打开,发现没什么不托,才恭恭敬敬的把未展开的信给了郑氏。
郑氏看完,脸色发白,宋嬷嬷着急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老奴啊。”
郑氏看了宋嬷嬷一眼,像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嬷嬷,晨哥儿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侯爷抱走了,我当时昏了过去,是派了谁跟着去照顾的。”
宋嬷嬷被这没头没脑的问的有些糊涂,不过还是尽责任的说道:“小姐,您也知道,白氏早产的时候,老太太拿了我们这儿的一大部分人去拷问。这还没问出结果,您就动了胎气早产了。当时情况危急,您又是大出血,小少爷生下来,老爷怕我们身边有那不规矩的,当时就抱到了集福堂去了。老奴一直陪着您,就让于嬷嬷前后脚的就跟着去照看小少爷了。”
:“于嬷嬷?那她后来呢?”郑氏脸色更为苍白的问道。
宋嬷嬷直觉有问题,细细的回忆道:“后来,您入宫请了两位教养嬷嬷回府,于嬷嬷就回了您身边。不过,没过半年,她就得了病去了。”
郑氏这下都要瘫了下来,宋嬷嬷惊呼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