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伴读有点凶(14)
齐澜猛地抬头,就看到王明达进门正对着他眨眼。
“不是早就来了吗?别吵,让我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蛮子!”冯修杰不耐烦道,“再说,来的是巩咏德那个缩在窗户下的怂货,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这么说来,我你也不怕了!”冯修杰的背后蓦然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先……先生……”冯修杰一回头就看到陆昌明站在后面。
“让容王世子叫你爷爷?”陆昌明阴沉着脸冷笑道,“老容王早就没了,你说这话也不怕折寿?”
陆昌明一来,众学子都停下手不敢动了。冯修杰不甘心的看着容玦,虽然朝中比陆昌明官职大的一抓一大把,但凡朝中贵族子弟出身的,却都是陆昌明的学生。陆昌明人不在朝中,影响力却不小,他们以后都是要继承家族的荣耀继续做官的,陆昌明万万不能得罪。
冯修杰停手容玦可不会就此作罢。他一把抓起冯修杰:“怎么,这就没胆了?”
没等冯修杰再次反驳,容玦的拳头就直接砸在他脸上。冯修杰只感到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脱出,他忍不住地吸了吸鼻子,一股腥甜的味道当即在喉口弥漫开来,鼻腔留下两行血,配合着肿高的嘴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昌明眼角一跳,喝道:“容玦!”
冯修杰瞪着容玦,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是真的没想到容玦真的敢在陆昌明面前动手。
容玦收了手,将冯修杰一把甩在地上:“先生明鉴,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让我叫‘爷爷’的。”
齐澜也起身肃然道:“老容王为守住云关战死,镇守我大齐的门户,功盖千秋,这声‘爷爷’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陆昌明无声地扫了一眼齐澜,再看齐波也是默然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了定夺。
容玦得理不饶人,他的爵位继承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哪怕同熙帝不认,他仍旧是漠北下一个土皇帝。他自然不需要在陆昌明面前收敛。
就算是陆昌明告诉谢流,他也不怕。
陆昌明板着脸,将门外的巩咏德叫进来,先让冯修杰给他道歉。
“这……这,不必了,”巩咏德勉强站直身子,连连摆手,“也不是什么——”剩下的话被陆昌明眼角一睇,吞下了肚子。
“为学莫重于尊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却被你们如此嬉笑,成何体统!”陆昌明虎着脸,倘若今日冯修杰不道歉,巩咏德以后也不必在国子监继续教书了,这里的学生原本就自恃矜贵,从此以后只会更加看不起他。
容玦挑着眉毛,眼看冯修杰脸都涨红了,就是憋不出那句话,火上浇油:“冯将军的孙子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尊个白身为先生,还要道歉,陆先生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冯修杰转头怒视容玦,“你不要胡说!”
“那你道歉啊。”容玦幸灾乐祸,“三叩首来一个啊。”
齐澜拿手掩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民间的拜师礼需行三叩首,但在国子监这里却是没有的,陆昌明是完全靠自己压住学生的。冯修杰今日三叩首,就算是正式行了拜师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往后巩咏德年老,都要他来养。
陆昌明咳了一声,示意容玦闭嘴,国子监对学生在尊师这方面的要求并不严格,容玦步步紧逼终究会让冯修杰骑虎难下,彻底恼了巩咏德。
齐波出声道:“这件事我也有错,在这里给先生道个歉,希望巩先生原谅我们,不计前嫌继续教我们。”
齐波都道歉了,作为他的头号小弟冯修杰也只好捏着鼻子认错。
“要有诚意一点啊,”容玦仍然觉得不够,“看你之前把巩先生吓的。”
陆昌明随之也点头,齐波是皇子,他可以稍微例外一下,冯修杰可不能。
冯修杰怒视着容玦,鞠了一躬恨声道:“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巩咏德脸色惨白,拘束不已,连忙伸手将冯修杰扶起:“没事没事,快起来。”
冯修杰躲开他,看都没看巩咏德一眼,反而瞪着容玦道:“先生肯原谅我就好,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了!”
容玦不答话,巩咏德反而先连声道不敢。
陆昌明一来,这场斗殴就结束了。
容玦没吃亏挨打,看冯修杰那憋屈样,也不再计较,就此作罢。
===
“阿玦——”栗鸿宝倚在床上连喊几声,见容玦还是不理他,撇了撇嘴。
阿玦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那天打完架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老是出神发呆。
容玦没反应,栗鸿宝只好自己起来翻身喝水,一不小心压到了伤处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呦——”
“怎么了?”容玦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栗鸿宝歪着嘴还要起来忙道,“你别动,我帮你。”
栗鸿宝可怜巴巴的:“水。”
容玦给他倒了一杯端到床上,看他小口小口的喝,问道:“你这样子,明天能去国子监上学?”
栗鸿宝打完架以后就离不开床了,陆昌明处理完事就宣布不再上课,让他们自行散了。
齐澜说自己带了元德来国子监,可以帮忙将栗鸿宝送回家,容玦合计着,栗鸿宝打架这事他自己到了栗家也不好解释,若是有个皇子在身边,应该会好相处些,也就答应了。
王明达还主动背起了栗鸿宝这个胖墩,免了容玦劳累。四人到了栗家,也是齐澜去应付栗父栗母,堪称周到细致。
容玦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哈欠,按理说他和齐澜原本因校场一事会渐行渐远才对,但冯修杰插了这一手,让他知道冯家还是有对他不满的。
反正他是不想和冯修杰共事了,而齐波又不可能抛开冯修杰。
齐澜也算是柳暗花明了。他可不想选齐深。
齐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隐忍退缩的,可是在该站出来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齐深这种完全不存在的不一样。
如今的漠北处于匈奴和蛮金的夹击之下,如果自己不能同未来的新君打好关系,漠北兵力捉襟见肘,独木难支,实在难以为继。
如果齐澜有意……
反正王明达也不会像冯修杰那样和他不死不休。
——他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容玦看栗鸿宝喝完水,又给他添了一杯。
栗鸿宝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再喝一会又得下床上茅厕了。”
他往窗口望了望,没有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我不想在床上躺了,太无趣了。我差点都以为我生了根长在床上了。”
“伯父伯母能同意?”栗鸿宝身上多处青肿,再加上他胖,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那天送过来以后,栗家父母都吃了一惊,因着齐澜在不好明问,只好等他们走了再盘问栗鸿宝。
栗鸿宝自然是没有供出是容玦先动的手,而是彻底抹黑冯修杰,说他嘲笑他。
“阿玦我跟你讲,我爹听到冯修杰骂我,气得不得了,胡子都跳起来了。”栗鸿宝笑着比划,“他还说,等冯家人回京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外放官员三年一回京,离下次冯家回京还有两年。
果然,定京的老牌世家真是不可小看。
哪怕是栗家这种看似没落的家族,对上看似如日中天的冯家也不虚。
容玦垂下眼睛,淡淡一笑,氤氲的白烟模糊了他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眯起,原本有些刻薄凌厉的气势被冲散了不少,显得更加温和。栗鸿宝一时竟然有些看呆了。
“阿玦,你应该多多笑笑,很好看的。”
“我平时不笑吗?”
“笑……笑的吧……”栗鸿宝想了想,“但是,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唔……说不上来,反正这样最好看。”
“不都是笑么。”容玦摇头,“你不是无聊吗,等你养好伤,我们出一趟城,送送孟文彬。”
“他要回去啦?”栗鸿宝微讶,“这么快,我还想着约了一起多打两次王明达呢。”
容玦抽了抽嘴角,问道:“他惹你了?这么想打他。”
虽然王明达确实很欠收拾,但是应该没有比冯修杰更让人讨厌。
“那天他不是背我回来么,”栗鸿宝道,“你知道吗?他居然嫌我胖!老子只是有点壮好么!”
跟着容玦混久了,当初单纯的栗鸿宝也学会和容玦一样,情绪一激动就自称老子了。
“呃……”容玦看着铺在床上占据了大半张床的栗鸿宝,默然无话。
栗鸿宝道:“王明达我自己,不,我们就可以搞定,就不麻烦我爹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容玦:“阿玦,等我养得差不多了,我们赶在孟文彬回去之前给王明达再套次麻袋吧!我想好了,这次我就坐在他肚子上,看他还敢不敢嫌我胖!”
容玦想了想那个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栗鸿宝毫无所觉,继续畅想:“他这种人,不打他都不老实的,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吓唬我要摔我下来!”
容玦:“……”应该没有下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西南洲的地雷么么(*  ̄3)(ε ̄ *)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定京城的春天和漠北的春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漠北的春天,总是伴着迷眼的黄色风沙,而定京的春天,却是夹着红花绿叶的。
一大早,容玦便起床对着窗台发呆。
白露一进门便见到这个场景,她先是等了一会,看时辰再也拖不下去这才提醒容玦:“殿下,该出发了。”
容玦哦了一声,打了个呼哨叫醒小白,拍了拍它的脑袋:“快走,送完孟文彬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白睡得正香,被容玦一脑袋呼噜醒原本有些不高兴,但听到有好吃的就不计较了,高高兴兴地梳理羽毛后跟着容玦出了门。
孟文彬对于容玦如此郑重的送他很是感激,特别是容玦还一路带了小白在前面飞探路。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栗鸿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几日更是和孟文彬相约去套王明达,打完后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这次送孟文彬,他也坚决要跟着容玦送他出城。
定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殿下,送到这里就好。”孟文彬策马转身,下马抱拳,对着容玦道,“我此次回漠北,会向王爷禀告——”他忽而一顿,看向容玦身后不说话了。
容玦回头,王明达和齐澜正驱马向这边飞快奔来。
栗鸿宝大吃一惊:“王明达该不会想不开,想要在文彬回去之前打回去吧?!”
他看向容玦,手指比对:“我们有三个,他们只有两个,文彬和阿玦都是练武的……我们肯定能赢!”
孟文彬一顿,拧眉看着他们两个,和容玦对视一眼:“殿下……”
“应该不会吧……”容玦小声嘀咕,“大皇子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咳咳——”容玦轻咳几声,“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要是打架的话,我们也不会输的。”
刚好靠近听了这话的齐澜和王明达:“……”
“误会误会!”王明达一拍大腿,大声道,“其实,我们也是来送孟兄的。”
“哈?”孟文彬惊诧不已,之前和栗鸿宝去打王明达,容玦虽然没有去,但是他下手也不轻。
这王明达别是被打出了瘾吧?
齐澜没怎么注意别人,他看着容玦道:“又见面了,世子。”
看来他们是真的来送孟文彬的,至于他们顺便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容玦代孟文彬道谢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瞬间就不想说了,四人相对无言。
风吹过,唯有路树树叶沙沙响。
栗鸿宝和孟文彬自然是以容玦为首,容玦不说话,他们也不开口。
齐澜和王明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其实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的。
王明达瞥向齐澜,给他打眼色,期望他说点什么。
齐澜默然,他又不是牙尖嘴利那一挂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终究还是王明达受不了打破这个尴尬,他打了几个哈哈:“其实呢,我对孟兄是非常敬佩的,偶然听闻孟兄要回漠北,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就心里难受,所以这次特意出来相送。”
“……”
一见面就打架,不见面还心里难受。
孟文彬的心情突然有点难以描述。
栗鸿宝目光奇异地瞄了王明达一眼:“你很想再被打?”
“……”王明达想扇死自己。
栗鸿宝:“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代劳,我们再来一次——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你的,每次打完都觉得特别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齐澜转开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王明达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给他兄弟面子。
至少不能笑得太明显。
明明春光正暖,王明达却忽然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
栗鸿宝这一打岔,缓解了孟文彬的尴尬。在之前的打王明达中,他都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非常准确地将王明达套进麻袋里,容玦和栗鸿宝都没办法打得那么顺利。
闲话不多说,容玦叮嘱了孟文彬几句,几人再上前做分别。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孟文彬向其他人略一抱拳,“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来时车马流水,去时却只有简单的一匹马。
孟文彬翻身上马,不再留恋,启程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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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文彬走后,容玦道:“之前便和小白说好了,要带它去吃东西——”他挑眉看向齐澜他们,不再说话,期望他们能主动道别。
栗鸿宝点头,抚了抚小白的脑袋:“我们要走了。”要不是齐澜还在这儿,他会直接说“你们也该走了”。
这次出城,送孟文彬自然不是关键,谁没事想送老是殴打自己的人?
王明达忍着性子,瞥了一眼小白,计上心来:“殿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市吃的酒楼不?我看小白好似很喜欢那边的点心,听说那边又出了新花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白就兴奋的嘎嘎叫了起来。
栗鸿宝很是惊恐:“阿玦,小白的声音变了。”
容玦:“那是因为它撑到了,不想吃东西。”
自从来了定京,小白吃到了很多以前在漠北没吃过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了。
饮食也更为挑剔,不好吃的饿着都不吃。
容玦有点忧愁,但又不能真的忍下心来训它。
——他知道,小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吃它认定的人给它的。
不过,他乜了下齐澜和王明达,什么时候他们也被纳入许可范围了?
这只叛徒鸟!
南市那间酒楼糕点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还是新花样,店家趁着新鲜劲,更是高价买卖。
王明达捂着钱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盘,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多吃点。
想要攻其人,必先攻其鸟。
可惜,小白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蹦蹦哒哒地窝到容玦怀里不动。
栗鸿宝明白:“小白困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容玦点头:“吃也吃完了,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国子监再会。”
王明达更加肉痛了,他快步追上他们两个,急道:“等会,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想请教一下……”
眼睛在容玦和栗鸿宝之间扫来扫去,他还是选择了栗鸿宝:“想请教一下你,鸿宝兄弟的博学连陆先生都是极为赞叹的,我这边刚好有些疑惑,实在弄不明白。”
有了目标之后,王明达说话就更加流畅了,简直信手拈来:“我有心请教,奈何近几日鸿宝兄弟都没来国子监上课,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可否容我登门请教?”
鉴于栗鸿宝多次参与殴打王明达的勾当,还亲自筹谋了一次,容玦很难相信王明达能和栗鸿宝好好相处。
他狐疑地看着王明达,很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王明达是胖,但他是虚胖,和王明达这种已经长成的少年还是有差别的。
齐澜道:“正好,我也有些关于身法问题想和世子多多讨教一下。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我随世子回府,正好可以送小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