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却摇头道:“不,我想到了唐约。”
他意有所指地看我:“老前辈这说书时摇头晃脑地卖关子的样子,很像他。”
……原来不是发孝。
而是发情!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凉亭一眼那道不动如风的背影一眼,似笑而非笑道:“只是唐约那样摇头晃脑,只是好笑又可爱,先生这样做,倒有点手艺人的稳重模样。”
……可爱就够了。把好笑去掉。
高悠悠不耐道:“你别打岔,让他接着说。”
小常也点点头,怒目看向仇炼争:“就是就是,都怪你打岔把小唐气走了!”
仇炼争的好心情就这么驾鹤西去,阴阳神态折返,他只讽道:“你俩打岔也不少啊,而且最后气得唐约搁置弃书的人,难道不是高悠悠么?”
小常被说得言语一噎,仿佛被仇炼争的一句话就给掐中了七寸。
反倒高悠悠,一脸冷如星,淡似雾,只要他没有表情就不会失去表情。
“最后固然是我气走了他,但是一开始,明明是你开的头。”
是事实,也是诡辩。
仇炼争是气到发笑道:“我是开头气他,可我后面学乖了啊。你倒是从未学会过,把他精心遮掩的叶小颜身份随口就给揭了,气得他恼羞成怒,最后迁怒于我,你还来怪我?高悠悠,你是不是平日被唐约宠坏了,以为我也会让着你么?”
……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儿!?
再说了,我难道就独宠高悠悠一个刺头儿?我宠你这个刺头儿读者的时候也不少啊,你个发孝发情的毛毛仇,凭空诬陷我清白啊。
仇炼争和高悠悠又你来我往地讽刺了几句,几乎是可持续性地互相推锅,指责对方气走我更多。
我就干脆不理他俩,只看向认真期待的钟雁阵柳绮行和小常,我就接着讲了。
结果我一开讲,二人几乎是同时消停,立马又把目光转回来了。
你听到这里可能要问,这么难受心伤的时刻,冯璧书去了哪儿?
答案是,他马上就到了。
虽然顾思尧极力劝他留下休息,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出发。
他不想撇下阿渡一个人。
他现在通过性命的试探,已然知道,阿渡最怕的是就被抛下了。
那就算他是流血而死,他也要赶到阿渡身边!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当他遥遥看见几人在前方的小树林里,立刻奔赴现场的时候,他看到的竟是赵夕惊、赵曦宁,护在他们身前神情紧张的四大护卫,还有一个神色淡淡如烟尘的阿渡——他冷艳如初雪的脸上,竟然添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冯璧书身上一震,看着这道血痕,几乎不可置信。
几乎陷入了彻底的恐惧与恐慌。
可是当看见阿渡只是神情淡淡地在抹掉脸上的血时,仿佛毫不在意的时候,冯璧书的一张老实脸,瞬间被愤怒武装到了每一分每一寸的面肌上。
他全身肌肉登时紧绷!
一身火热鲜血喧嚣不止,几乎要在脉管里沸腾、爆裂!
他看向这在场惊惊愣愣的几个人,怒道:“谁干的!?”
四大护卫里的卓夏歌先出声怒道:“冯璧书,是阿渡先出手想杀我们家少爷!我们出手反抗,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冯璧书目光一冷。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看向这几个人。
一种可怕的气势再次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急速地扩散、蔓延!
使阿渡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觉得自己能看到这样杀气凛冽的冯璧书,一道伤都算值得了。
冯璧书只看着这几人,冷冷道:“所以……是你们四个中一个人干的?”
赵夕惊刚想开口,那卓夏歌率先怒道:“就是我们四个干的!如何?”
他倒是肯替小姐背下这口大锅。
可赵曦宁却不肯让他背。
这女子心神还在震颤中,此刻被老实人的杀气一刺,刚要出声认下,没想到卓夏歌怕冯璧书和阿渡再度出手,自己先拔了剑!
剑光一闪间,四个人都已拔出了剑,防在赵夕惊和赵曦宁的四个方向,把他们团团护住,似要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的一瞬间,冯璧书却忽然出手。
他一出就是两只手!
左手摁刀,劈向左边。
右手抬剑,刺向右边!
众人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利落轻响,手腕皆是一痛!
卓夏歌的短剑率先落了地,锁骨上多出了一条血痕!
周春词的大剑而后脱了手,肩膀处多出了一个血点!
还要莫秋诗、谢冬曲,二人的剑皆被打落,左手腕和右手掌上分别多出了一道血斑!
是冯璧书!
他一个人出刀、刺剑,几乎在一瞬间抬上一剑,下撩一刀,左沉一刀锋,右翘一剑尖,就这么把一个人当做两个人、四个人来使用,他竟然得以在一瞬间,同时击落了“春夏秋冬四把剑”!
而且能做到不伤其要害!
只是予以警告!
更可怕的是冯璧书的神色。
他击落四把剑后,神情依旧狰狞、可怖!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许崩裂,他却毫不在乎般,一定要出这恶气!
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决心,才能让一个众所周知的老实人,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怒虎?
【仇炼争拍手赞道:“变得好!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他发狠的模样!”
高悠悠却奇怪道:“宿老头,这到底是‘春夏秋冬’太慢了,还是冯璧书太快?”
不等我回答,那柳绮行只目光炯炯地笃定道:“必然是太慢,什么‘春夏秋冬四把剑’,连我的半把剑都比不上!”】
冯璧书击落这几人的武器后,再度横出一刀、一剑,指向这四人,冷冷道:“说!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做了这等毁人相貌、忘恩负义的事!”
赵曦宁刚刚想要说话,却被周春词给拉住。
卓夏歌再度抢白道:“不过是多了一道疤!混江湖的人谁没有一道疤……”
【仇炼争怒道:“这个什么卓夏歌,名气不够大,脾气怎这样大?”
我轻抚袖,淡含笑道:“仇门主年轻时,不也是这么个样子么?”
仇炼争先是一愣,随即自信否认道:“我不是!”
他一字一句、正声正色道:“我从年轻时名气就大,从未有名气配不上脾气的时候!”】
卓夏歌话未说完,林间无限光明仿佛就聚于那么一点,然后悬停在了他的咽喉。
是冯璧书的“老实剑”。
这把老老实实的剑,再老实地逼近几分,就能逼出一道粘稠而火热的血线!
可以把一条性命瞬间扯下来!
生死关头,卓夏歌倒是显出了点骨气,打死不说从赵曦宁,浑然不惧地看过去,那冯璧书只冰冷道:“他功夫那样好,绝不可能给你们机会近身。一定是你们偷袭!”
他冷冷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是哪个畜生,给他脸上来了一记?”
他不敢去问阿渡。
他看见阿渡的脸,心里就疼痛得像是千百只手在拉扯他的心脏。
他恨不得那道伤疤是长在自己的脸上,是刻在自己的身上的。
所以他当然要问个明白清楚!
可没想到这“畜生”二字一出口,阿渡却冷眼瞪他,怒道:“你骂谁呢?”
冯璧书一愣,马上化作了老实巴交的小模样,道:“我,我是为你问啊。”
阿渡冷冷道:“问就问,谁让你骂人了?”
冯璧书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只呆呆愣愣道:“你,你为何这般生气?”
“划伤他脸的人……是我!”
冯璧书身上一震。
他回头看去,立刻明白了阿渡这么奇怪表现的理由。
也明白了为何阿渡剑法如此好,却躲不过这一划。
因为出手的人,竟然是赵曦宁,他的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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