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轻轻哼唧了两声,下一秒声音又被人吞进嘴里......
外面夜深人静,几点疏星挂在夜空。
天上忽而飘起雪花,而后一阵狂风吹过,山雨欲来。
承乾殿前娇嫩的牡丹花似是感知到了即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颤巍巍地缩着,往后倒去。
那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切断它所有退路,因而它只能娇弱的斜倚在夜风里。
风渐渐紧了,吹的花瓣忍不住颤抖,战栗。
雪片从天空滑落,带着磅礴的雨,强硬地撞进柔嫩的花.苞里。
那精心阿护的牡丹花经不住太猛烈的暴雨,它无助的任由暴风雨摆来摆去,低低啜泣。
好在那风雨并不会泼盆而下,雨势小了些,那娇弱的牡丹花堪堪抬起头,接受这一阵温柔的夜雨承乾殿内,暖玉生香。
小皇帝眼角眉梢带着媚意,睫毛上挂着颤颤巍巍的泪珠,"裴卿......你用的什么......"
"你不是没了吗?"
裴確脑子里酥麻一片,强忍着分出精神哄骗他,"臣没了......"
"这是假的……暖玉……"
小皇帝呜咽一声,蚀骨的欢愉随着脊骨慢慢生上来......
他被对方摆弄着......
渐沉欲海......
外面风雨依旧急促,不依不饶地侍弄着那娇弱的牡丹花。
软嫩的花.蕊灌满雨水,又在下一次瓢泼大雨来临时,满满的溢出去......
这一夜风雨未停。
到天光微亮,才有隐隐作罢的架势。
那盆中牡丹花颤巍巍的,像是要站不住脚,疲软地立在夜风里......
眼看到了早朝的时辰,李文忠乌青着眼,站在殿外,不知道要不要敲门进去。
里面的两位主子折腾了一夜,这才刚要了水清洗完,估计才睡下不久,不知道能不能叫的起来....他急的挠头!
不叫吧,误了早朝可是大事!
这要是叫吧,昨儿个早晨他被千岁爷唬着脸盯了一通,脊骨都要发麻了!
这可怎么办!
殿门被人打开了,李文忠定睛一看,正是他最胆怯的千岁爷!
而今天的千岁爷和昨天看起来可大不一样一一
脸上罕见挂着笑容,看起来身心舒泰的很!
神色餍足,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
裴確关上殿门,"不用叫陛下了,他刚睡着,今儿就歇着吧!"
"早朝我去上。"
李文忠"暖"了一声。
另一旁的田震早就从鸿宁殿过来候着了。
他见千岁爷出来,赶紧跟了过去。
裴確看见他,脚步又停了停,回过身去,"也别进去扰了陛下休息,水我已经喂过了,他什么都不要。"
"让他好好歇着。"
"是"
裴確回过头望了一眼殿门,迈着大步朝外走去。
田震紧紧跟着。
从那日宴请黎国和北庾使者开始,千岁爷就没回过鸿宁殿了,又是什么事都是唤人传话吩咐他,连见面都少了很多。
就今日来说,他们爷的喜悦可不止挂在了眼角眉梢,着走起路来,轻快得自己都要追不上了。
田震替他打心眼里高兴。
千岁爷这一路走来不容易,糟心的事儿多,落埋怨的事儿多,挨骂的事儿更多。
反正外人看来太监是一群不健全的阉人,男不男,女不女的,阴沉沉的吓人。
这宫里宫外的,谁能看得起小太监?
别说那些大户,但就是种地吃饭的升斗小民,要是家里有两斗谷子,也断断不会把孩子送到宫里来!
这红墙绿瓦埋了多少骇人听闻的腌臢事,要在宫里生活,是个和善好说话的,早被别人磋磨欺负死了。
要想活命,谁不得把谁不得把一颗心修炼的通通透透的,七窍玲珑的,才能勉强喘着气,挣出一口饭来?
如今他们千岁爷的日子舒坦,他们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更何况好事不止一粧!
田震碎着小步追上,"爷,今儿奴才这一醒,就听到喜鹊在外面喳喳叫,果然就有好事来了!"
裴確步子缓了缓,脸上笑意不减,"什么好事儿?"
"爷!小姐的消息,有门了!"
裴確步子停住了,他脸上神色几经变幻,才转过脸来。
"找到了?"
田震缩了缩脑袋,"那倒没有......不过,有了确切消息,当年裴府大难,小姐被护院悄悄带着逃出来了……"
"虽然现在还没找到小姐具体的行踪,不过能肯定还活着!"
裴確蹙了蹙眉,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他竟然沉溺爱海,忘了十年前裴府那场惨案,忘了他颠沛流离在外,死生不知的妹妹......
他深深吸了口气,言辞冷厉,"继续查!"
然后继续迈开步子,朝资政殿走去。
没了小皇帝的早朝上的索然无味。
裴確端着茶盅,懒懒倚在太师椅上,看着下面自己的人和卫党争论不休。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要不是大家都是文人,自持身份,看着都能直接撸起袖子干起来!
他吞了口茶,眼神落到卫泱身上。
今儿小皇帝没来早朝,这个病秧子的精神头好像有些萎靡。
啧!
不知道要是自己告诉他,他心心念念不敢开口的意中人,昨夜是怎么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娇声细语
会不会把这个病秧子直接气死!
裴確挑了挑眉,一声轻笑。
下面依附裴確的一众大臣,看着千岁爷脸上猖狂的笑,骂起人来更起劲了!
将那位凭借一己之力吃垮北地三郡十二县的许大人,从爹娘骂到了祖宗十八代!
另一边的卫党人士更不满意,这许介是太傅的亲娘舅,再往上骂,可不就把太傅也给骂进去了!
这样一来,一边骂得凶,一边回应的更凶,资政殿内热闹的就像人声鼎沸的菜市场!
裴確乐得看热闹,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两边的人互掐。
而下面的卫泱脸色越发难看。
一张脸白的像是薄纸,眉间绕着阴郁之色,连那颗红痣都黯淡了许多。
他小舅舅这个人,自小就是宠他的。
虽然贪财又好色,还没有多大作为,但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娘亲,那都没话说!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那罕见的补品,燕窝虫草,流水一样送进卫府。
自他记事开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间断过!
如今北地水患是陛下亲自盯着的案子,小舅舅又是罪魁祸首,责难是免不了了丢官事小,丢命事大。
若是陛下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再帮着活动活动,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哪怕丢了官身,卫家几辈子的财富积累,还养不活一个小舅舅么......
就怕......就怕陛下那边自己劝不住,司礼监这边还要下死手......
想着这些年他吃的用的补品,卫泱心底揪的难受......
他这个做外甥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舅舅被砍了头,丢了命......
陛下那边,他再想想办法或许还是可以的......
争了一个早朝没有争论出结果,各位大臣骂得口干舌燥,渐渐偃旗息鼓下来。裴確见时候差不多了,站起来掸了掸衣服,"陛下不在,也不好下定论。"
"许介大人的事,就等陛下早朝再说。"
"退了吧。"
他也不管身后的田震是怎么唱退朝的,自己率先迈着长腿出去了。
"千岁爷......"
田震跑的气喘吁吁,"太傅大人......太傅大人在后面......"
裴確停住脚步。
出了资政殿往南直走是宫门,他果然拐了个弯,朝这边过来了。
裴確抱臂,索性站在原地等他,"小卫大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对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沁了冬日的雪,"下官有事要奏给陛下。"
"哦……"
裴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要是许大人的事,太傅求去陛下,不如来求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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