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抹了抹眼泪,"还找我做什么?"
"你就当我死了吧!"
裴確上前一步,抓他的手臂,"颜儿,哥哥怎么能不找你?"
"你当时才六岁,那么小,被带着逃出裴府......哥哥生怕你出了什么不测!"
"这么多年,哥哥就在宫中,你为什么不传个信来,为什么不来找我?"
那女子听到这句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狠狠抹掉自己眼泪,"我才不要来找你!"
"你忘了家仇,给慕容家做走狗也就算了!别拉着我!"
她说完话就后悔了,偷偷看看了对方一眼,想认错又嘴硬着不服输。
裴確脸色灰白,"我没忘。"
"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年我查探了很多,里面很多弯弯绕绕,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裴確抓着她胳膊的手掌松开了,有些颓唐的意味。
"颜儿,你是不是,看不起哥哥?"
"你觉得哥哥苟且偷生,心甘情愿的在别人的管束之下做一条狗?"
"还是你觉得,当初那老东西抄家灭族的旨意下来,我就该拔出长剑了结自己的性命?"
被唤作裴颜的女子摇了摇头,眼泪扑啦啦的往下落,她小声说:"你是我哥哥啊......"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
"我只是恨,我恨极了他们......"
她直视着裴確的双眼,抿着唇流着眼泪,压抑又委屈,"哥哥......"
眼前女子的表情和小时候渐渐重合......
他眼前恍惚出现了小时候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女孩,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擦汗的小女孩,那个抱着父亲的腿不撒开的小女孩......
他眼眶发酸,为对方松了绑,指腹擦掉了对方眼上的泪痕,"不哭了。"
裴颜听到这句话,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来,扑进了他怀里,"哥哥......"
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悬在空中,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圈起,虚虚地落在对方背上。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打磨过,这些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出现在脑海。
"当我知道自己要......"他顿了一下,"要入宫的时候,是想过一死了之的。"
"可是你被护院带了出去,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劫......"
"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留下颜儿一个人了……"
"你打小没受过委屈,要是以后长大了,受人欺负了,谁来护着你?谁替你出气?"
"刚入宫的时候,我也想过很多次找机会去杀掉那个卑鄙的老东西一一"
"可他身边的人太多了,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况且宫里管教我的大太监对我看的严格,不断翻我的东西,禁止我碰任何利器。"
"后来时间一长,明察暗访,加上父亲的老友、学生悄悄递过来的东西,我慢慢知道裴家灭门案不是这么简单。"
"也不是杀了那个老皇帝就能报了仇的!"
"所以我耐下性子,低下头,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爬,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那老东西却死了。"
裴確垂了垂眼眸,按下满眼凉薄,"死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裴颜抹了抹泪,"他不是你杀的?"
裴確摇头,"不是。"
"当时他颇为信任我,而我,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查以前的事情,他那个时候死,对我来说不是好事。"
裴颜从他怀里出来,"那老皇帝死了你不难过,为什么今天我要杀小皇帝你却挡下了?"
裴颜眼中生怨,"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是在讨好他?"
"我没有讨好他。"
裴確看着对方,冷冽的脸上浮现一层柔色,"陛下,他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他。"
"就算是你,那也一样。"
"以后好好待在哥哥身边,学着别的小姑娘赏赏花,读读书,放下这些报仇的念头。裴家的仇怨,由我来一手讨回!"
"至于陛下,他性子软和,乖巧懂事,胆子又小,以后你别拿刀剑吓他。"
裴確语气缓和,"颜儿,裴家灭门的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把仇恨加到他身上。"
"以后遇上他,不能再喊打喊杀了,语气态度放尊重一些。"
裴颜怔怔的看着他,"哥哥?你在说什么?"
她猛的打掉裴確的手,"你疯了!"
裴確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裴颜有些慌乱,目光下移,这才看到自己刚刚那一下,重重的击到了对方受伤的手掌上,那只手现在正忍不住的颤抖着,鲜血浸透纱布,漫出刺眼的红色。
"哥哥!哥哥!对不起!"
她手足无措,"哥哥!我不是有意的!颜儿不是有意的!"
裴確蹙着额头,强忍痛意,"没事。"
"对不起哥哥!"
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对不起,哥哥,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你不要生颜儿的气,不要再丢下我了!"
裴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你现在殿内住两天,等风头过去,我给你安排好,你再出门。"
"田震!"
门口的田震听到声音,赶忙推门进来,常安紧随其后。
"爷!"
田震见他举着手,鲜血又流了下来,赶忙迈着小碎步过来,"爷!可是伤口又崩开了!"
"我去太医院叫人!"
"不用了。"
裴確喊住他,"没事,给我简单处理一下,再包扎好。"
要是回去被那个小东西看到,又该蹙起眉头,心疼的问东问西了。
田震拿来药箱,被常安一手接过,干净利索的包扎好。
"把小姐带下去换身衣服安顿好。"
"是"
田震给裴颜问了好,"小姐,您以后唤奴才小田子就好,奴才是千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您有什么事儿就盼咐。"
"奴才这就带着小姐去换衣服。"
"有劳田公公了。"裴颜朝他点了点头,又恋恋不舍的看着裴確,"哥哥,你别走,颜儿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裴確冲她笑了笑,"不急,哥哥等你回来。"
她点了点头,眉间绽出笑意,脸上便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而后扭了头,随着田震逐渐消失在殿门口。
"爷,看着像是真的。"
常安收好药匣,"根据我们之前收集到的情报,这位姑娘倒是处处都吻合。"
"只是当年那位护院,将小姐带出去不过三年就染了病,病故了,从此小姐的踪迹就找不清楚了。"
裴確"嗯"了一声。
"爷,小姐模样和咱们的画像上画的,倒是相差无几,和爷您眉宇之间也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是脸颊上那颗浅棕色的小痣,怎么不见了?"
裴確轻轻笑了笑,刚刚他虚虚的抱着对方时,特意查看过,原本有痣的地方现在有一个小小的坑,和皮肤一个颜色,再加上上了妆,这个坑就更不明显了。
应该是小时候,为了躲避搜查,刻意剜掉的。
"她那里有个坑,你看没看见?"
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
"要是真和画上的人一模一样,就更该让人怀疑了!"
第61章 他明明说过,很快来找我的......
承乾殿内,小皇帝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边上吃蜜饯,往嘴里扔一个,然后看一眼殿门口的方向,可惜左等右等,还是不见那人回来。
他抱起果盘出了殿门,让人搬来躺椅,坐在殿门口。
正对着院子,时不时望向大门的方向。
李文忠赶紧过来,拿着厚厚的的白貂大氅给他盖上,而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陛下,今儿天冷,陛下在这里吹风,仔细冻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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