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被抓的恐惧、愤怒、到现在的沉着、冷静不过片刻而已。
他似乎知道自己无所依傍,如今靠的只有自己,所以才识相的听话了?
这按大周的话,是不是就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念头让黎晟心里颇为得意。
他招手叫来了随行的人员,为他简单的处理了脑袋后面的伤口。
慕容纾低着脑袋,方便那人为自己上药。
刺丨激性的疼痛从后脑勺传来,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从上京出来不过一个时辰,看马车的速度也不是很快,若是宫中的精锐部队前来追赶,很快就能追上。换种看法,虽然走小路比走官道要少很多盘查,但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现如今,稳住这个该死的黎晟,别让他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可不想真的委身这条畜牲,同他做出来什么苟I且之事!
他垂着脑袋,脑袋后面是被涂着药水,又不知放上了什么药粉。过了许久,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好了"。
他抬起头来,强自镇定着,神情都淡了下来,"朕饿了,朕要吃东西。"
第93章 你在教我做事?
黎晟见他配合,神情也松缓了许多,"陛下要吃什么?吃些糕点,还是干粮?"
"只是带来的干粮粗粝,陛下怕是咽不下去。"
慕容纾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朕受了伤,要吃佛跳墙补补气血,还要吃银针炒翅,鲜虾饺、鸡肉拉皮卷、云腿馅儿府、蟹肉海棠果、再来份糖莲子和象生雪梨解解腻。"
黎晟张了张嘴,黎国与大周虽然接壤,但到底不是同一个地方,况且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黎国地处偏远,吃的用的,都没有大周种类丰富,也没有大周精细。
这些东西,他听都没听全过,如今又是在半路,去哪儿给他弄来?
"陛下,你是故意难为本王?"
慕容纾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目光似水,眉目如画。
他红唇一开一合,"怎么?你要让朕做你的王妃,却连这点儿要求都做不到?"
黎晟被他这一眼看的身子一软,听完他的话,又心口一梗。
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在为难自己,可是偏偏对着他这张脸这个语气,又狠不下心肠来拒绝。
他讨好的上前凑了凑,"这附近没有店家,就算是有,也难有这么好的食材,做出来陛下要的菜。"
他看着慕容纾密密的黑色睫毛,连声音都放低了一些,温声软语,"等到了黎国,本王再去请一些黎国的厨子,专门给陛下做饭怎么样?"
只见那双睫毛颤了颤,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他的声音极淡,"呵"。
这就是不满意了!
黎晟摆了摆手,"拿些吃的来,给陛下垫垫肚子!"
慕容纾静静听着他的动作,关于怎么对待这个该死的黎晟,渐渐有了底。
这狗东西虽然嘴上说的唬人,但行动上却在讨好自己。
他在做什么?
补偿?
从自己这里找回年轻时没做完的梦!
他想得美!
慕容纾回忆着父皇给自己讲过的母妃的故事,又回忆着殿中挂满的画像。
据父皇说,他的母妃,性子是冷的,冰雪雕成的一张脸,是人间的烟火也捂不热的。
他睫毛动了动,回忆着他母妃的神情,学着他母妃的姿态。
眼神悠悠的落到对方端来的糕点上,摆出一个有三分像他母妃的神态来,"就这些?"
见到他这个神态,黎晟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张了张嘴,几乎要唤出那个名字来,最终又咽了回去。
"陛下要吃什么?"
慕容纾抬了抬下巴,神情冷淡,眼神淡漠,"朕就要吃那些。"
黎晟呼吸一滞。
一张少女的脸浮现在眼前,她一身飘飘渺渺的素白长裙,墨色长发用白玉簪高高束起。
微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雾白色的衣摆,她朱唇轻启,眼神毫无波澜,"皇兄,你逾矩了。"
她看着自己,就像九天上的玄女看着庙中祷告的信徒。
纵使那信徒已经对自己又了非分之想,她也仍旧浑不在意,又或许说没有什么能让她在意。
她冷淡又冷静的冷落着他,"皇兄,你逾矩了。"
这张脸骤然显于黎晟脑海,震的他心神动荡。
这是他经年未醒的一场梦。
刚刚成年的皇子爱上了宗室里抱养回来的妹妹,在苦苦追寻了若干年后,终于能大着胆子,将一腔爱意满满的讲给对方听。
谁料对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只是极浅淡又极疏离地说:"皇兄,你逾矩了。"
这个场景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经年痴恋没有回应的一腔爱火被对方的一盆冷水浇下。
可惜这场火烧了太久,太久,已经不是一盆冷水就能浇灭的了。
烈火反扑,尤为猛烈。
在他心里,他那位黎国圣女的妹妹是一尊冰佛,而他这盆熊熊烈火,早晚会将她捂热。
可惜事与愿违。
黎晟回过神,带着爱与不舍看了一眼慕容纾,就像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年少时的一场梦。
"那陛下再等等,等到天黑,入了樊城,本王一定尽力满足。"
"查不出来么......"
裴確垂着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公良厚和京兆尹孔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两位大人的脑袋,还是在脖子上待的太安稳了。"
这句话一出来,地上的两人脊背发寒。
公良厚瞬间扣了头,"千岁爷,今早接触过陛下的人已经排查过了,确实不是他们所为!"
孔谊跟着将脑袋按在冰凉的地面上。
"千岁爷的消息一传来,臣就将东西南北四门都封起来了,又让禁军在上京逐门逐户的排查,还是没有陛下的消息。"
"凭空消失了?他飞了?"
裴確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这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只要一想到他的小陛下,一想到他落在别人手上,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受多少苦,这颗脑袋就开始一阵阵的疼,心底也止不住的发慌。
他以为这些年过去,他应该什么也不怕了的。
难道这就是上天要警示他,而活活在他心口挖出一块肉吗?
他起身,"陛下消失之后,封锁城门的口谕传出去之前,这段时间出城的人,可追查到了?"
常安接道:"追查到了,没有陛下的踪迹。"
裴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上京城里面没有,外面也没有,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
跪在地上的公良厚进言道:"千岁爷,既然陛下没出去,那一定还是在城内的,可能是孔谊孔大人盘查的时候不仔细,把人给漏下来了,要不然我们再在城内仔细地盘查一遍?"
孔谊抬起头来,一张脸憋的通红,"千岁爷,臣拿性命发誓,上京真的是让禁军翻了个底朝天了,就是没有陛下的消息!"
裴確来回踱着步子,他总觉得漏下了什么,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陛下出宫完全是临时起意,宫里宫外也确实没有人配合,可这一会儿,就是让人给钻了空子!
根据宫外抓来的那几个人的供词,那名女子,或者指使那名女子的人,就在那为数不长的时间里完成了找人演戏,抓走陛下,潜逃出去的戏码。
如果真是还在上京,能把陛下藏在哪儿?
可留在城内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一旦宫里知道陛下失踪,第一个要盘查的,就是上京内外。
这样做太危险!
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把人送出去!
可是从陛下出事到封锁城门的时间不长,有嫌疑的人也已经追查到,并没有陛下的消息!
那他们又能去哪?
难道还有别的方式?
裴確额头紧锁,一颗心都要被人捏碎了。
田震从殿外赶来,"千岁爷,卫府出来了几个人,因为执行之前的谕令要出城,要不要放他们出去?"裴確脸上更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给本官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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