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榜第三的方小婉果然手段了得,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呻吟,桌案后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坐起来。
“唔……”
宁广仪痛苦地捂着头坐起,视野渐渐清晰,竟然映出一个陆离来。他下意识嘲讽道,“陆离?你怎么敢来,谁邀请你了?”
他立刻感到不对,周遭尸横遍野一般躺着宁家的人,他一瞬间竟然呆住了,“陆离你疯了?你……你杀我全家?”
陆离:“……”
“这位公子你醒一醒,”方小婉微笑道,“你们一群公子哥儿喝春酒喝到中毒,要不是陆离及时赶到,你们此时可能已经在这里乱伦杂交了,懂?”
宁广仪面容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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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广仪:?这标题说的是谁?
第20章 贰拾
[贰拾]
漏断更深,不知不觉已至寅时。荥州入夜风大,干干的风吹起窗边的轻纱,江澜不着急去追提着龟公的洛荧,反而放慢了脚步,忽地转身冲曲莲一拱手:
“大哥深藏不露,浑然天成,实在让小弟叹服,请受小弟一拜。”
曲莲:?
谁是你大哥?
江澜化形的这副皮囊身量极高,比洛荧还高些,面相孤高矜贵,两片薄唇如刀凿斧刻,十分薄情。加上他还不太会操控,从曲莲见他开始便一直是个满脸不高兴的面瘫,此时心服口服地垂头作揖,显得格外不协调。
曲莲搔了搔脸颊,依稀记起从前不知从何处听闻,妖族生性豪爽不羁,不拘泥于血缘宗族,若性情相投便会以兄弟姊妹相称。只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突然让江澜这么大受触动?
江澜看他那副呆傻模样滴水不漏,心里的敬仰如洪水翻涌,顿时顶着那张面瘫脸滔滔不绝地赞叹起来,“我来九州之前族中人便叮嘱我一定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能露出马脚,然而我毕竟初入人世,总是姿态生硬引人生疑。哎,可叹我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若是开始便走曲哥这条路装疯卖傻,定能省去不少祸患。哥实在演得太像了,实在让人惊叹不已!”
说到最后他差点没压住自己的声音,双眼激射出崇拜之光。
曲莲:“嗯……”
没想到他下山这么久总算收服了第一个小弟。用……用他的演技。
可是他并没有在演啊?
“以后小弟便跟着大哥混了,还请大哥多多指教。”江澜郑重地冲他一推手,又是重重地一点头,“那我先跟下去看看,开开眼界。”
曲莲呆滞地点点头,就看着他边往下跑便握拳给自己鼓劲,嘴里念叨着什么“我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曲莲忽地放空,眼神投向窗外九天之上的云端,依稀可辨一点云天宫的影子。
如果妖族众人都是他们俩这副德性,怕是复兴无望啊……
稍稍耽搁片刻,曲莲沿着楼梯回到挽花别院大堂。方小婉的弟弟方小宝已经将三名伤者整整齐齐摆好,醉汉的刀伤和朱小姐胸口的血洞已经包扎,想必也喂了药,面色好看了些许。那名朱家侍卫仍是昏迷不醒。
方小宝盘腿坐在醉汉和朱问凝中间,一掌按在醉汉身上,一掌隔着曲莲的外衣虚虚地按在朱问凝的伤处,翠绿色的灵力流转,一来催动药力散发,二来为其梳理筋脉。他看见曲莲抬了抬眼,没有说话。
“你好,我叫曲莲。”曲莲在几名伤者身边蹲下,“他们伤势如何了?”
方小宝脚尖摇了摇算是与他打招呼,“方大碗,春草阁的。”
“你不是叫方小宝吗?”
方小宝一个激灵,“不要叫我方小宝!蠢死了。”
曲莲哈哈笑起来,打量他片刻,“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
方小宝愣了一愣,看他笑容纯粹不带丝毫恶意,干巴巴地道了声“谢谢”。他拿下巴点了点左边的醉汉,“他只是一个凡人,刀伤很深,险些救不回来。而且还中了双头蛇毒。”
“他也中了双头蛇毒?”曲莲蹙眉,“那今夜楼里其他客人呢,会不会也中了毒?”
“他体内毒素较少,照理说不会伤及性命,但各人体质不同,他对双头蛇毒反应比较大,是以神智错乱、淫性大发……”方小宝眼神飘向朱问凝,“因此凌辱了朱小姐。”
曲莲一愣,好像许久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呐呐,“竟然是这样……”
“朱小姐体内也有双头蛇毒,不过女子主阴,受毒素影响较小。可是朱小姐酒量似乎不太好,许是不胜酒力,才会……其余客人也需排查,我已经上报春草阁,一会儿会有更多弟子下来荥州巡查。”方小宝见曲莲一直盯着自己,怕他误解辩解道,“医者仁心你懂吧?我对朱小姐绝无冒犯的。本来方小婉说她来,但她一个女的,我怕她见了这种事心里难受,回去叽叽歪歪的,还不如我来算了。”
曲莲点点头。方小宝又低下声去叹道,“我给她用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明日待她醒了,还得看着她,以免她再想不开。”
“受此无妄之灾,又不是她的错,为何要寻死呢。”
“话虽这么说,但闲言碎语垢谇谣诼,又有几人当真不在意此事,她一个名门闺秀,如何受得了。”
曲莲摆摆手,“不说了,闲言碎语便止于此处吧。”
刚才方小宝说明日朱问凝醒了要提防她寻死,曲莲便想到若一会儿朱家侍卫醒了也得提防他再暴起伤人才是。此事另有隐情,不论醉汉究竟是否罪有应得,都应交付荥州烽火台查明真相再行论罪。朱家侍卫也是个忠仆,曲莲实在不愿看他盛怒之下杀人,因着一颗耿耿忠心得咎。
正思及此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曲莲猛地站起身,方小宝只问出半句“怎么”,曲莲已经扑上去与朱侍卫滚作一团。
“滚开!”朱侍卫甫一苏醒便见自家小姐与淫贼躺在一处,登时一股怒火险些掀翻天灵盖,飞起一掌就要取醉汉性命,却被曲莲猛地扑倒在地。
适才洛荧离去之前已经拿一捆绳子将朱侍卫的双手捆在一处,怎料他灵力暴走,竟是瞬间将那犀牛皮的绳子给崩断了。
方小宝是春草阁的,没半点功夫傍身,见状连忙跳起,哇呀呀呀大叫着喊人来支援。
“朱侍卫,你冷静冷静!”曲莲稳稳接下朱侍卫的拳脚,将他紧紧辖住,“人都在此处了,天亮就移交烽火台,你何苦一定要自己动手?其中是非还不甚清晰,今夜挽花别院酒里有毒,万一此人也是无辜受累,你岂不是错杀好人了吗?”
朱侍卫猛地一震将曲莲甩开,闻言愈发癫狂,“我不管!他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我必不能让他出这扇门!”
语毕随手抡起一把黄木椅向醉汉劈去,方小宝来不及护他,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方小宝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浇透了,定睛一看却是曲莲以一己之身生生接下了这一击,木椅四分五裂。
“曲、曲莲!”
朱侍卫分明被戒环电得龇牙咧嘴,却仍是忍着剧痛抓住曲莲的肩,“你为何拦我?为何拦我?!”
曲莲自尘埃中睁开双眼,掀了掀唇,“你要杀人。给我一个理由。”
“我……”朱侍卫竟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他双腿一软,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狼狈地摇摇头找回自己的思绪,“我不是要杀人,我是要救……要救我家小姐。”
两行浊泪顺着他脸颊滚下来,他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小姐醒来,她肯定、肯定活不成了……”朱侍卫猛地擦去泪水,“我必须杀他!”
方小宝摇头叹息,“这醉汉还真不一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哪怕真的知道,也不一定知道是你家小姐。倒是你,我,这里的人,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此事,难道你要把我们全杀光?”
他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嗓音渐渐小下去,可却已经全落进了朱侍卫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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