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员外只长叹口气。
白殊绕过门口屏风,见里面大床上半坐着一个妇人,手中抱着婴儿襁褓。
他一边观察着人一边走近过去。
那妇人瘦瘦小小,脸色腊黄,只抬头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似是非常胆小。
白殊站在床边三步外:“你家员外让我来给你孩子看病。”
妇人应了声“是”,等过片刻,见白殊没有动作,便抱着孩子起身,送往他面前。
白殊低头看向孩子,却见那孩子整个呈青灰色,没有一点动静,明显是个死婴。
下一刻,一柄剑便穿过死婴身体,刺向白殊。
白殊却是心中早有警觉,立刻向后飞退。
妇人见一击不中,也不抽剑,直接将死婴和剑一扔,又从床上被子下摸出一把刀,就要砍向白殊。
但也就这么片刻之间,房门被踹开,屏风被踢翻,一道高大的人影迅速冲入,将白殊护在身后。
是那个留络腮胡的护卫。
他问:“可伤着?”
是谢煐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收获
白殊一边回他一声“无事”, 一边迅速退到墙边,尽量给谢煐腾出空间。
谢煐已经欺身上前,与那妇人斗在一处。
妇人虽瘦小, 身法却是相当灵活,一直绕着谢煐游斗。看得出来她功夫极好,大概也是因此,黄员外对她能刺杀白殊很有信心。
谢煐的剑法属于大开大合,出招凶猛,在室内施展起来有些受限。他虽然已在妇人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但因为存着活捉的想法,一时间也没能立刻制伏人。
白殊今天穿的是道袍和氅衣, 此时手向氅衣下的腰侧伸去,扯下挂在腰间的小手.弩, 再从另一边腰侧的小箭囊里取出一支箭。
他现在力量有限, 这把小手.弩还是托贺兰季南特制的, 配有绞盘来上弦。手.弩整体只比成年人的巴掌大一点, 因此箭的威力并不大。不过, 在这样的室内做近距离射击, 也足够了。
白殊上好弦搭上箭,一直仔细观察那边战况。
突然,他猛喝一声:“左!”
谢煐默契地迈步向左闪, 同时举剑下劈, 将妇人手中的刀压在下方。
这一瞬间,白殊扣下扳机, 利箭闪电般划过空中。
只听噗的一声, 小巧的箭扎进妇人右肩, 箭身直没入一半。
瘦小妇人被这冲力带得身体晃了晃, 脚下连忙交错换步。
但只是这一晃,便已足够谢煐施为。他长剑迅速一递,剑身重重拍在妇人腹部,接着剑尖一挑,直刺她拿刀的右手腕。
妇人右手痛得拿不住刀,只得松开,却身子顺势一滑,伸左手去接刀。
然而谢煐已料到她有此一招,此时一脚踢在她肩头,直将人踢得后滑出去撞在墙上,又反弹起来扑在地面。
这一脚踢得重,却是避开她的脏器,可能把肩头踢裂了,却不会马上要命。
谢煐快步上前,一边谨慎防备,一边伸手抓住她头发,拽得她抬起头。
妇人头上磕出道伤,血糊糊的。她全身发软,没有反抗,只斜着眼瞥向谢煐,嘴巴微微动了下。
谢煐心中一凛,扔下剑就要去卸她下巴。
但还是晚了一步,妇人脸上肌肉开始抽搐,嘴角流下涎水,身下还传出恶息味。
白殊此时也跟过来,只一眼便道:“怕是没救了。”
这症状,看着像是神经性毒素。
谢煐放开人,持剑起身,护着白殊一同走向屋外。
外头早已经传进交战之声。两人出来一看,就见孟大背靠着门,拿刀架在黄员外脖子上,其余东宫卫将张峤与他围在当中,正与黄家的家丁打斗。
这个院子不算很宽敞,众多家丁堵着大半个院子,却没法一同攻上来,只能和东宫卫们车轮战。
黄员外还在高声喊:“别管我,冲进去杀掉白殊!谁能杀死他,回去就能直升……呜!”
最后是孟大用刀柄在他脸上重重一击,打得他头歪过一边,嘴里还掉出两颗牙。
黄员外这一歪头,就看见走出门的白殊,含糊地道:“算你命大……”
白殊转头看向他:“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其他图谋,弄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杀我,没想到我这条命还挺值钱。你背后的人是谁?四月春狩那次,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
黄员外阴恻恻一笑:“要怪便怪你命不好吧!就凭这么点东宫卫,今日可护不住你!”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像是许多人在一起跑向此处,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婢女的尖叫。
紧接着,一群东宫卫涌进院中,断去家丁后路。同时,还有几队人动作迅速地搭梯上房,转瞬间就在各处屋顶上都列出前后两排的弓箭手。
谢煐抬起手,再挥下。
屋顶上的弓箭手毫不犹豫地对着下方家丁放箭,院中立时响起高高低低的惨叫。
黄员外猛得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其他人不是都被太子带走了?!”
白殊抱起跑出去报信回来的小黑,淡淡地道:“太子若是不带人走,你还敢冒头吗?”
黄员外不知道,那些人的确跟着假扮太子的东宫卫离开,但城里还有原先潜伏的一百东宫卫在。何况,孟大这二十人身上的炸药也还没掏出来。
今日唯一的凶险之处,便是白殊独自进屋,不知会面对什么情况。不过有小黑在外面帮着提示,谢煐及时闯进去保护,也就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增援的东宫卫很快控制住局面。
黄员外眼看着手下人不敌,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尖锐口哨。下一刻,他竟是用脖子主动撞向孟大的刀刃。
孟大立刻收刀,却还是慢一步。一道血喷出,黄员外顿时往下软倒,又被孟大紧勒着提住。
白殊迅速转过身,盯着黄员外逐渐涣散的眼睛,急速地问:“你是白泊的属下?”
黄员外回视着他,费力地牵起嘴角,形成一个恐怖的笑容,就这样死去。
白殊直起身,对谢煐道:“他应该认识白泊,但不像是上下级关系。”
谢煐微蹙起眉头:“白泊竟真是想杀你?”
白殊道:“从他把我八字报上去那天起,我在他心中恐怕就已经是个死人。”
说完,他突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白殊转头,看见谢煐眼中含着点担忧,便笑道:“无事,我也没当他是爹。”
只是,谢煐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去。
旁边张峤看看那只手,目光闪烁一下,很快又移开。
院中的家丁听见黄员外的信号后,先是试图向外突围,突围不成又纷纷自杀。不过,东宫卫毕竟人多,最后还是制住了十几个活口。
谢煐对孟大道:“此处交给你,去报给武凉知县。”
言罢,便护着白殊,带上张峤和来支援的东宫卫一同离开。
*
白殊带着众多东宫卫回到城东驿站,东宫卫们还抓了人。这些驿丞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敢上来问,见没人理会自己,便悄悄溜出门去报给知县。
谢煐带人来离奉城,最重要的是拿到知州等人的细账。原本也打算将先前潜进来的东宫卫一并带回,此时并不在意暴露出这支力量。而且白殊在这里休养,有东宫卫护卫也是理所当然。
张峤忙着去审讯人,白殊和谢煐换到东边宽敞的上房。
东宫卫手脚利落地往房间里多搬进一张床,再给端上热水,让两人洗脸洗手。
这房间不愧是驿站中专留给高级官员的,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白殊一边拐进屏风后换衣服,一边在心中想着今晚总算能好好泡个澡。待换过衣服出来,就见谢煐也已经换过外袍,正坐在床上弄胡子。
白殊看他伸手抠着耳下,一副要生拽下来的架势,忙道:“不能硬扯,会扯伤脸的。你坐着,我帮你弄。”
谢煐抬眼看看他,放下了手。
白殊出门唤东宫卫去拿罐油,并换上两盆水。他弯身拨开谢煐脸上的假胡须,手沾着油在胡须根处涂抹,再耐心地一点点往下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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