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贵妃慌忙捂住耳朵,眼看着大片大片的血引湿裙摆,不自觉又嫌恶起来:“咦咦,恶心死了,哪儿来的血?”
“谢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那是……”
“是……”英国公怔住,那鞭子也顺势停了,他的眼睛几乎要被殷红的血蒙蔽,可视线里,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却是缓缓绽开了笑颜。
一双桃花目瞳孔漆黑,领子被英国公揪起时,那种畅快几乎达到了顶峰:“我怀孕了。”
咯噔——
英国公心底忽然一震,他多年无子,已经快四十五了,原本……不报希望的。
“我试了好多方法,偷偷打胎,成效都不大好。”谢知婉渐渐闭上眼:“谢谢你……”
“你为什么不说?他娘的!为什么不说?!”
英国公一双瞳孔通红,攥起拳头像是要砸下去,但又因为孩子生生忍住,继续大吼:“找大夫!愣着干什看?还不快去找大……啊!”
忽然,一剑刺来,他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手臂上就被划开一道近一寸深的口子。
谢执带人凑近,慌忙把女子抬上马车,却被英国公一把扣住肩膀。
男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顾伤口的大吼:“滚!你们都滚!放下我娘子!她的孩子还可以保,我会找大夫,你……”
“哥……”一侧,带血的手忽然揪住了谢玉的衣袖,谢知婉扭过头,决绝的桃花眼相对,她说:“我不要孩子……”
“别保。”
第036章 恨之入骨,相思无医
坊间盛传——
“今日一早,九千岁不知又发什么疯,将妹夫英国公砍了个半死不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打是亲,骂是爱’。”
“啧啧啧!”一大早,谢玉常去的药铺门外就围了五六个男人,年龄不一,高谈阔论,颇有几分不知死活的勇敢:“真狠啊,你说,喜欢谢玉的那群人是怎么想的?”
“喜欢谢玉也只是稀罕他那张脸吧?就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谁爱去找死?”
“也是,毕竟就是个疯子,哪个正常人愿意花自己的时间,去关注一个疯子的喜怒哀乐?我就不行!谢玉要是喜欢我,说不定我哪天忍不下去,就直接在*他的时候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咳咳!见过督主~~”
嘴上说着见过,那人却没有多少惧意,对上谢玉本人,也只是稍稍收敛,懒散的行了个礼。
见人进去抓药,又躲在身后,叽叽咕咕说起来。
还专挑谢玉喜怒无常,精神不振的点精准刺痛。
等到男子拿完药,转身迈向他时,又立刻怂了下来。
不等谢玉开口,便直接躲到人后开始哭爹喊娘:“救命啊!九千岁疯了!”
他大喊:“谢玉不仅砍自己妹夫,连平民老百姓都要砍了!不让人活了!大家快来看啊——”
紧接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明真相,七嘴八舌的议论涌入耳膜。
谢玉拳头渐渐握紧,刚准备走,就发现双耳之上多了一双手。
紧接着,他看到有人当街放倒了那个造谣者,掰断他的手脚不说,还狠抽了好几巴掌。
将人的牙都抽掉了,连着血丝一起滚了一地,随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那人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连讨饶都忘了。
说了……什么呢?
谢玉听不见,但他可以明显看出 那个替他出气的,是经常跟着霍寒的人。
他调查过,好像叫……慕秦?
说了什么呢?
是不是那个人是有目的的,是不是他不像他们口中那样不堪?
“谢家满门战死,东厂来回奔波,就守你们这群白眼狼?”
耳鸣渐渐消散,谢玉听到了,是一侧的霍寒在说话。
他依然没有露真容,却是字字锥心:“九千岁是皇上都供着的人物,也由得你们指点,东厂厂卫,每人掌嘴五十!”
掌嘴五十?五十?!
那怎么可以?
东厂抽人都用磨光了的铁片,这不得抽的血肉横飞,好几个月见不了人?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终于怕了。
谢玉看见他们跪下了,他们齐齐磕头,“求九千岁开恩饶命”!
眼眸凝泪,像是只要谢玉说一句话,就成了他们天大的恩人,就不再是那毫无理智的疯子。
仿佛饶他们一命,自己的名声就能清白……
终于,美人张了口。
他挥开霍寒的手,道:“就照你说的办吧,我去下令。”
然后,那片哭声更凄凉了,仿佛动听的乐章,令人身心愉悦。
.
谢玉先把药带了回去,又往东厂走了一趟,眼看着人一个不落的抓齐,才满意的迈步出门。
都骂他是“活阎王”了,他若是再温柔慈悲,岂不是挨了骂还没做事?
这不公平!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片梅林,花团锦簇压在枝头,比春日的桃花还艳丽。
他忍不住驻足欣赏,然后,霍寒就悄悄出现在了他身侧,陪他一起立着。
不知站了多久,他听到对方忽然喊:“玉儿。”
谢玉转过头,瞧着他有些锋利的长相,半晌,问:“干什么?”
“没事。”霍寒笑:“就想叫叫你。”
就想……叫叫玉儿。
.
又过七日,谢知婉终于醒来的时候,霍寒却跟他告别了。
霍寒挣脱了束着自己的链子,毫无征兆。谢玉找遍了府邸,也只找到一封信。
上面写:吾妻,展信佳,见信如晤。
我调查出了一些事,上次约你去一品居,想杀你的江湖势力,是药王谷。
(你的小狗提前赶到杀了他们,不用担心啦!)
上次在药店门外,故意挑衅你的也是药王谷中人,我决定去看看。
(小狗要去咬死他们!)
不必挂怀,我不日便归。
(小狗会每天给你写信哦~)
信纸下方,妙笔丹青,画了一直拿竹竿挑包袱的小狗。
谢玉又往下拽了拽信纸,想细看几眼,便听外面响起:“知婉小姐,您怎么出去了?”
“您刚醒,督主吩咐过不让乱动的,小姐……”
正说着,门扉轻响,有些清瘦的女子立在门外,气喘吁吁。
这一动,身上的伤口又有些冒血的趋势,浸透衣衫,留下一道道红痕。
唇无血色,刚落完胎的脸也白的吓人,谢玉转头,支走了鸡飞狗跳的下人,对女子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问:“去哪儿了?”
对方没说话,自顾自斟了盏茶,才道:“英国公府。”
谢玉指尖收紧,听她说:“他……偷偷派人给我送了信,说他爱我,离不开我,要我去瞧他。”
“然后……”
“然后……”谢知婉双手揪住衣衫,踟躇片刻终于道:“然后我就花你的钱,带了几个道士去。”
谢玉:?
谢知婉:“我告诉他,我要跟他和离,我的孩子没了;我让道士告诉他,我是他的福星,没了我,他就是个断子绝孙的破命,他得罪了贵人,活不过两年了!”
“他最信任那几个道士,于是,当场吐了口血,吓晕了过去了。”
指节渐松,谢玉好不容易忍住笑,才道:“以前兄长还在的时候,他告诉我,找人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不要找那种,对旁人很差,却单单对你好的。”
“因为当有一天耐心消失,新鲜不再,他对你就同旁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念起了什么,道:“当初美好……也会尽数溃塌……”
“可当初……是当初啊。”谢知婉争辩,目光望向手上的玉镯,缓缓凝滞,似是将当初当时,全部回忆了一遍,然后,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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