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谢玉唇角的笑愈发苍白艳丽。
他望向盛长宁的眼,一字一句的重复:“您只剩我了……”
“咣当——”
“咳咳!咳咳咳咳!”谢玉被扔到了地上,脖子上出现了印记,一连咳嗽好几声,方才缓过一口气。
咳的时候,胃泛酸水,差点把早上霍寒抱着他,好不容易喂下的粥,全吐出来。
可这两天之间,他只吃了一顿饭:“咳咳咳咳!呕!”
谢玉想咽下去,奈何失败了,没有粥,倒是落了一地的酸水。
夏公公似乎听到了打斗声,快步奔过来的时候,就见谢玉瘫在地上,丢下拂尘,慌忙就要去扶。
奈何,被谢玉摆手退远。
缓了好大一会儿,谢玉扣着门框起身,用袖子凌乱的擦了一下嘴角,道:“陛下,今日乃家父忌日,微臣不便再阅卷,请您……”
盛长宁的怒气不知平没平,但看上去至少有些后悔,于是摆摆手:“夏有怀,送督主出宫。”
“是。”
顿了顿又道:“备辆步辇,要能遮风的,他身子不好。”
“是。”
谢玉不想要步辇。
他讨厌盛长宁给他的一切,但已经没了走路的力气。
失眠,噩梦,食不下咽,连续一个多月,哪一样都足够摧垮他。
谢玉靠在轿子上,一路到了谢府旧址,但不知……是不是天边红霞太盛,远远看去,谢家仿佛又沉在了火光里。
谢玉屏退了夏公公,几乎是急切的往前跑。
他想推开那扇大门,想去看看,奈何脚下一滑,一颗细小的石头绊的他身体骤然倒下。
第053章 他焚了自己,为我焚出一条生路
砰——
谢玉落在地上,尘土乱飞,染脏了那本就被汗引湿的衣衫,拍都拍不净。
可他顾不上这些,刚想试探着再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揽住了腰,不过多久,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视线所及,是肩头的一袂白衣。
那衣裳好干净,是月光的颜色,不该这么抱他……
谢玉低头,似乎想检查自己身上的土,却又被人揽紧了些:“乖。”
谢玉不乖。
听霍寒道:“再乱动就没有晚饭了。”
“……”
“做了甜玉米粒。”
“………”
“还有鲜鱼汤。”
指节颤了一下,谢玉终于不动了,望着近在咫尺的谢府,只剩下几方焦黑的断壁残垣——好久没在这里吃过饭了。
于是试探着动了动唇:“是……在这儿做的吗?”
“嗯。”霍寒道:“我看这里还有厨房,祠堂和几间厢房能用,便做了些你爱吃的。”
却不想,刚安生下来的谢玉便环住他的脖颈,像是赌气:“不吃就不吃!”
“……”霍寒反应了一会儿道:“我说的是,你不乖我就不吃饭了。”
说话间,又将人往上托了一些,惩罚似的拍了一下九千岁的尊臀:“没说你!”
期间,他的眼睛始终没从谢玉脖颈的红痕上离开,进屋的时候,又没忍住,吻了下人的头发,将他放在香喷喷的餐桌前,道:“不委屈,乖。”
咔哒——
谢玉面前被放了一小碗玉米粒,霍寒说他不经常吃东西,玉米不好消化不能多吃,便只给这一点。
可就是这一点,在熟悉的房间里吃饭,也吃的谢玉眼尾飘了一层红。
好在,眼泪没有掉下来,玉米粒虽然吃的慢,但过了一会儿,好歹也吃完了。
霍寒又给他盛了一点鱼汤,但最开始,谢玉并没有喝汤。
他像是有些饿了,拿着汤匙,将里面的鱼片一点一点挑出来吃完,有些嫌弃的搅着这些汤。
霍寒便又给他盛了一点,往鱼汤里加了些粉条,再热一热再盛出去,每次给的都不多,谢玉连续吃了两小碗。
第三碗的时候,霍寒便不给了,也不等他说话,便直接将他从凳子上抱起来,搁在榻上:“刚开始吃饭不能多吃,胃会难受的,七分饱就行了。”
“嗯。”谢玉听话的点头,却是盯着他,目不转睛的吐槽:“饿死我吧,饿死我就没人心甘情愿让你*了。”
霍寒笑了,又忍不住亲他:“玉儿,我好高兴。”
你肯好好吃饭了,我好高兴。
.
谢玉累的厉害。
长达半个月的躁期似乎好了,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吃过饭,就显得格外累。
不一会儿就抱着另一只枕头眯了过去,再惊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子时。
谢玉猛然睁眼,慌张拿了些纸钱迈向那没有被烧坏的祠堂。
那里却亮着蜡烛。
谢玉走过去,听到霍寒在祈祷,他说:“我想让怀瑾不要再生病,哪怕他不生病的时候,不粘着我也好。”
“可能我没什么身份求侯爷,不知道我的祈祷您是否能听到,但前些日子给我母妃烧香的时候我也说过了,希望她能将我的祈愿传达给您。”
“霍寒,拜谢。”
“吱呀”一声,谢玉推开了门,裹着星光从外面走进,不动声色的为父亲上了香,跪在霍寒身侧。
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开口道:“你知道,谢家是怎么烧的吗?”
霍寒转过头,听他说:“那是我被软禁在这里的第四年,我的父亲被抬了回来,手脚筋均被挑断,两颗眼球也没了,眼睛里空荡荡的。”
“听他们说,父亲一直被你哥哥霍赢私自囚在南梁地牢,偶然的机会才被探子救回来,可太医断定他活不过一个月。”
“真是讽刺。”谢玉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来得及体味失而复得的欣喜,便要被迫准备离别。”
“那时候,皇位的争夺正陷入焦灼,我想帮盛长宁扳倒太子,却是有心无力,然后那一天,整个王府都着火了。”
“那些趋炎附势的下人都在笑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父亲把我找过去,我才知道,原来,那场火就是他放的。”
“他让我把这场火推到太子头上,扳倒太子,去换盛长宁的信任,去换一个解除软禁的机会。”
谢玉的表情没多少变化,手指却是轻颤了一下,只能被迫握紧,才能继续往下说:“我父亲焚了自己,为我焚出一条生路。”
话落,谢玉转过头,目光盯上那一袭白衣的霍子瑜,觉得有些悲凉,他无法原谅南梁,甚至无法原谅每一个人。
睡过或者不睡,似乎区别不大,好像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他们的距离才没有那么远。
他忽然就开口:“霍寒。”
“嗯。”
谢玉道:“给我父亲多磕几个头。”
没问原因,霍寒照做,三跪九叩的大礼,等再起来的时候,他看见,谢玉就立在他面前,一只手捏住他的后颈,不由分说的含住了他的唇。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悉数瓦解。
霍寒有些懵,好半晌才被松开,他听见谢玉说:“我又被欺负了,很生气,情绪没有地方发泄。”
“*我!”
“*死我!”
“嗯唔……”
一道闷哼,他被霍寒单手抱回了房间,衣衫顷刻间被扯开,霍寒的动作有些急,谢玉莫名有些慌。
但他还是伸手去拉霍寒的腰封,尽量抬头去够他,将他带的意乱,撩的情迷。
像是要诱他将自己撕碎,亦或是他想撕碎这个混乱不公的世道。
.
谢玉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是有乌鸦在不停鸣叫着拍打窗户。
天依然是黑的,让他有些分不清时间。
忍着碾压似的疼坐起来,开窗放进来乌鸦,取下他脚上的信。
信件来自谢执——
主子,霍寒在城东明凰山召集大批江湖人士,似有上次想刺杀您的药王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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