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工部的人站在当场,看着四不像的图纸,一个头两个大。
不怕不懂的瞎指挥。
就怕不懂的和懂一点的一拍即合,非要让全懂的听他们的。
日暮西沉。
天色渐渐发暗。
晴了几日的天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但好在气温尚算宜人,着单衣撑着油纸伞从外头走过,不仅不觉寒冷,反倒平添惬意。
宫外的府邸内,守卫的禁军刚刚轮班。
近三日所需补给随后送达,倒也没什么旁的物件,多是无法长期存储的新鲜蔬菜。
东西被仔细翻看检查,送货之人亦不得入内,只在门外将东西卸下,之后便由住在里头的两位皇子自行领取。
大门被再次关上。
一墙之隔,萧衍如同死人般躺在床上。
短短几日,他已苦不堪言。
膳食无人做,洗漱无人伺候。
他想过此事会很艰难,却未曾想竟会难到这般模样。
虽说当日那般对付小太监阿宝不过是演的一出戏,可膳房饭菜做得不合他胃口,叫人厌恶和嫌弃却是真的。
而今这样不合胃口的吃食都没了。
当了多年太子,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自理。
外间的动静传来,近三日的菜又送到了,可那又如何?
萧衍忽然忍不住闷笑起来,他连生火都费劲,头一天切菜时险些将自己的手给切断,烧出来的菜更难入口。
蒸饭就更别提了,最后只能熬了些粥聊以裹腹。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今日这番境地。
从前他明明那样风光,高高在上,出身高贵是大梁储君,别说想要什么立时便能有,便是不想要的,也自有人舔着脸送到他跟前。
如今这算什么?
算什么!
萧衍突然从床上翻身滚下,行至门前。
先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再痛也比不上现今生存的艰辛和难堪,他弯下身翻看了一眼,菜色倒是丰富。
绿叶菜足有十来种,另有黄瓜莴笋等等,还配了些新鲜的肉菜。
好,实在是好。
脸色逐渐狰狞,他疯了般将面前的菜扒拉开来。
一边用力撕扯着,一边泄愤般小声嘀咕道:“送菜,送菜,让本皇子衣食无忧,好你个衣食无忧!真是孤的好父皇,真是孤的好父皇!”
“从小到大,孤学的是治国之道,是朝政大局,是天下大事!如今却让我窝在这狭小的犄角旮旯,吃这些不知是什么的破烂玩意!”
“凭何如此待孤!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逐渐高亢,继而埋下头来,痴痴盯着手中的烂菜叶。
“为何要吃这些?”萧衍顿了顿,突然笑起来,“送这些东西,不过是想让孤不死,哪怕屈辱地活着,也要叫天下人赞扬你的大度。”
“可若是孤死了呢?那你的美梦可就‘啪’一下——破了。”
笑声自胸腔发出,渐变渐响,他站起身来迟疑片刻,又倏地收敛了笑意:“不,我不能死。”
“老不死的恶毒东西,你不会就是想要孤的命,这才故意的吧?”
“从前萧玉珏日日跟着孤,一心相助,你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了他的意思让孤好好的做太子,如今他背叛孤,却正好如了你的意!”
“你想让他做太子!你对付孤就是为了给他铺路!”YST
萧衍咬牙切齿道:“想得美,世人都道虎毒不食子,老东西为了自己偏宠的儿子,却想了这样恶毒的法子想逼死孤!”
“孤是堂堂太子!不就是睡了你的女人吗?瞧着端庄高雅,到头来却在我面前千娇百媚,哈!”
从前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萧衍只觉得有些恍惚。
“美人……”他口中喃喃,失魂落魄地丢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什么美人?根本没滋味,还不如清倌叫人来得快活。”
“其实说来,萧玉珏的模样,去做个清倌倒是能成头牌。”
“早知如此——”他嗤笑一声。
却也不知想起什么,呆呆站了片刻,突然捂着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这边的动静传出,门外的禁军只相视一眼,便回过头,依旧看着廊外的雨发呆。
没法子,自从圣上下旨将他重新关回此处,这位从前的太子殿下便时不时发出些古怪的声音。
有时像是狼嚎,有时似是狗吠,有时朗声大笑,偶尔又嚎哭不已。
他们最初也紧张,还会打开门去查看,结果却被他疯了般揪住又打又骂,甚至有两回还险些被他闯出去。
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
另一边的四皇子萧肃自然也听到他的嚎叫,却只冷笑一声:“无能的废物,除了如疯狗般叫唤,还有何本事?”
因外间尚在下雨,萧肃索性披了件蓑衣戴好斗笠。
将地上的各色蔬菜肉菜一趟趟搬回屋内,至全部搬完关上屋门,才缓缓蹲下身。
先拿起一颗白菜,层层往内剥。
直至剥到最里层后放至一边,再拿起另一颗继续。
如此这般剥了四五个之后,一张泛青色几乎与菜叶融为一体的字条终于出现。
他下意识迅速揣进怀中,又警惕地往四周看过。
待确认无人。
这才缓缓打开。
窗外的细雨声不停。
再加上不远处萧衍的鬼哭狼嚎,很好地掩盖了此处的声响。
萧珩很喜欢这样的天。
悠然坐在门前看着廊檐下连成珠线般的雨水,感觉四周都变得空灵,就连整个人都仿若进了仙境。
白日里带回来的猫胆子很小,此刻正缩在他对面的案桌下方,探出小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林黎站在一旁,可谓铁汉柔情。
“属下从前真不知猫这么可爱,您是没见到,盆子里头倒了些羊乳,它喝得可来劲了,后来又喂了些切碎了的鸡肉,吃得真香!”
“就是府中没准备鱼,待明日膳房去买来,做鱼丸子喂它。”
萧珩听得好笑,回头看他一眼:“是不是还得替它把鱼刺给剔了?”
林黎瞪着眼:“那是自然!”
第77章
吃饱喝足的小狸花好奇又小心地盯着说话的两人看,片刻后眼皮子逐渐耷拉下来,眯成一条细细的缝。
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两只前爪移动着踹在身下,缓缓闭上眼。
萧珩见它似乎困了,下意识便想起身去别处闲聊。
谁料刚才瞧着似乎都快睡着的小猫,却突然警惕地再次冒头,牢牢盯住他所在的方向。
这下萧珩再不敢乱动,默默坐了回去。
十分神奇的,小猫刚见他坐好,似乎便也跟着安心下来,亦重新以方才的姿势趴好,再次闭上双眸。
“这是……”林黎在旁看着,一时想笑一时憋屈。
想笑是因一人一猫的反应都很有趣,憋屈则是因为:“今儿一下午,属下忙前忙后忙左忙右,又是喂吃又是喂喝,它怎的对属下就如此视而不见!”
萧珩看看那娇小玲珑的猫,再看看威武雄壮的他,也想不明白。
唯有合理猜测:“可能,猫就是如此……不喜欢过分殷勤的,就喜欢有分寸的吧。”
“当然,也可能纯粹觉得本王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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