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西楼注意到了老者的异常,他蹙眉回头向义庄内看去,瞳孔霎时紧缩——
只见幽幽鬼火之下,数十只“活死人”被烈火炙烤得低低嘶鸣,它们匍匐在棺椁底下,满脸皆是粘稠的血液,正张着血盆大口,扭动着脖子,朝着义庄外众人露出了森森利齿。
“鬼,鬼啊,好多吃人的鬼啊!”
老者恐惧地用手抓着眼睛,一张脸被自己抓得血迹斑斑,拼命地哭喊出声。
“怎么可能?那是,那是……”
傅良夜面色忽地变得煞白,他的瞳孔剧烈地颤动起来,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着。
可是他不会认错,那张恶心的、布满化脓毒疮的脸,还有那被陈停云硬生生扼断的,此刻正在摇摇欲坠的头颅,无一不向他证明着眼前那只活死人——那只正用那一双腐烂生蛆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怪物,正是那早已死去的大当家柴元!
理智的弦“啪”的一声崩断,傅良夜的瞳眸中不知何时攀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握着剑柄的手徐徐收紧,他望着那些在义庄中大快朵颐的柴元,只觉怒从心头起。
柴元为什么会变成活死人?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问,他迫切地想要知晓答案,为何他生前作恶多端,死后还要为祸人间!
傅良夜心下乱成一片,提剑便欲闯入义庄,却被晏西楼眼疾手快地扯住。
“晏西楼!放开我!”
傅良夜拼命挣动着腕子,却被人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也正是此刻,从义庄后山传来了两声低吼!
那吼声似是从胸腔中发出,在静寂的夜里荡起了回音。
义庄中正大快朵颐的活死人们几乎在瞬间便停止了吞食,嘴里纷纷发出含混粘稠的嘶叫。
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它们如同听到狼王召唤的群狼般纷纷嚎叫附和,霎时尖啸声此起彼伏。
下一刻,还未待傅良夜等人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它们便转身奔逃,快速向义庄外撤去。
活死人变形的肢体怪异地扭动着,但行动起来却如同猿猴般灵便迅速!它们轻而易举地翻过了义庄四周筑起的高墙,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迅速移动。
义庄身后是一座小山丘,名唤姑妄山。此山位于云衔山北侧,地势较云衔山更险,因此鲜有人迹,这倒是它们藏身的好去处。
“晏西楼,我看到了柴元!陈停云亲手杀死的柴元!晏西楼,你知不知道,你放开我!”
傅良夜凤眸猩红,汹涌的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只得抖着唇语无伦次道。
“什么旱魃现世、活人诈尸,这一切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噱头!从始至终,这些怪物便只是有人故意制出的活尸!让我去!我要弄个清楚!”
傅良夜心急如焚,他不管不顾地挣扎着,想要逃脱晏西楼的桎梏。
晏西楼望着傅良夜泛红的腕子,于心不忍地缓缓松开了手,紧接着将小猫儿的爪子握进手里。
右手忽地被人小心翼翼地扣住,随即温暖的掌心将他整只手包裹起来,安抚般柔柔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晏西楼,我……”
掌心的温度抚平了内心的慌乱与急躁,傅良夜几乎在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抬眼无助地望向晏西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悲哀。
“不必多言,臣都知晓。”晏西楼眸色沉沉,温声对傅良夜道,“臣与你同去。”
随后,他抬眼望向义庄后的山丘,转头朝身后陆漾川吩咐:
“传令下去,即刻围住后山,万不能让那怪物闯进城内。”
言罢,他冷声笑道:“长剑不好斩人头,子洵,给我换刀来!”
“二位,接着!”
陆漾川回身从身后兵士手中抽了两把长刀,抬手将刀抛给两人。
刀刃在空中旋转,在月光下折射出凛凛寒光,晏西楼抬手接住,指腹徐徐擦过刀刃,目光愈发森寒。
他率先踩着空棺借力,飞身踏上屋顶。
傅良夜见状,忙提刀跟上,不消片刻,两人便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傅猫猫内心os:
他摸我爪爪耶摸我爪爪耶~好温柔好温柔好喜欢晏西楼~和我真配,天生一对~好喜欢好喜欢晏西楼~
第74章 可要咬死臣了
月照空山,宿鸟惊声。
伴随着一声响彻山林的凄厉长嚎,破风之声穿林而过,只闻得林中疾步声阵阵,数十只活死人从密林中窜出,片刻后竟是消失在漆黑茂密的树丛中。
晏西楼提刀而立,抬眼望向远处的山丘,只见那月光映照的山包之上,赫然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修长身形。
那似乎是一个人,或者说,要比这些丧失理智的怪物更像人一些,最起码他仍旧保持着直立的姿势,离远瞧着,并未缺胳膊少腿儿,身上的皮肉也并未如同那些活尸一般腐烂。
“那便是活尸的首领?这些活死人一听到它的召唤,便朝着山里来了。”
傅良夜抬手斩断面前拦路的藤蔓与乱枝,目光搜寻着那群活死人撤离时留下的蛛丝马迹。
“没错,也不知那东西是人是鬼。”
晏西楼耳尖儿轻耸,听到了身侧窸窸窣窣的响动,警惕地将正欲向前的傅良夜拦在身后。
“嘘,别动,有声音。”
滴答,滴答,似有雨水落在枯叶上的声音,在耳畔稀稀落落地响起。
傅良夜脚步微顿,脖颈上蓦地一凉,连忙抬手去摸。
指腹上湿湿黏黏,他纳闷儿地搓了搓手指,望向晏西楼疑惑道:
“落雨了么?”
晏西楼抬眼望向天边,只见此刻朗月当空,万里无云,无半分落雨的迹象,扭头关切地打量着傅良夜:“怎么?身上沾了水?”
“嗯,黏黏的,似乎还有些…发臭?”
傅良夜低头嗅了嗅沾了水的指腹,将手指冲着月光抬起,想要看清手上到底沾了些什么东西。
这一看可不要紧,待到他看清楚指腹上黏着的物什时,登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惊恐之余他猛地抬了头,与一双腐烂生蛆的眼睛两目相对——只见那满脸生疮的柴元倒挂在他的头顶,正张着血盆大口盯着自己!
而那滴落在脖颈上的粘稠液体,正是从它的嘴里流出来的,混着人血与恶脓的尸水!
这谁能忍啊!!!
“晏西楼,小心树上!它们在树上埋伏着!”
傅良夜一阵恶寒,提刀便朝着头顶那颗脑袋砍去,轻而易举地削去了那挂在脖子上将断不断的大肉球。
那颗狞笑着的头颅“砰”地一声落到草丛里,咕噜咕噜地顺着山坡向山下滚去,剩下的整个身子却依旧蠕动着。这厢伸出爪子正欲向傅良夜扑去,又被晏西楼当胸添了一刀,劈成了两半儿!
活尸终是停止了活动,却从那左胸的血肉里,密密麻麻地爬出了数只青黑的虫子。
顷刻间,腐肉尸解成了一汪粘稠的脓水,那几只黑黢黢的虫子张扬着触角和锋利的口器,爬向两人的方向!
这厢傅良夜左支右绌,根本分不出手来处理那地上蠕动的青黑尸虫,更何况这虫子体量极小,用刀很难处理。
傅良夜灵机一动,慌忙从怀里掏出支火折子,凑到唇底猛地一吹,随手抛到虫群之中。
火苗烧着了地面上的枯叶,又朝虫群蔓延开去,一时间地面上噼啪作响,片刻功夫便将虫群烧了个尽数。
“这些青虫畏火!”
傅良夜眸中倏地亮起,忙着朝晏西楼欣喜道。
燃烧后的灰烬被山风拂起,从白烟中隐隐约约散出了一股辛辣的怪味儿,像是被烧化的松脂般呛嗓子!
“这味道…”
晏西楼嗅着这味道,胸口一阵暗涌翻腾,眉心紧紧蹙起,忙着抬手欲掩,却为时已晚。
体内残余的寒毒似乎受到了这气味的影响,此刻他只觉胸口撕心裂肺地一阵疼痛,一口鲜血从口角喷涌而出!
傅良夜忙着上前扶住晏西楼的身子,却只触到刺骨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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