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每月有两钱俸禄不说,就是去衙门做吏人也是比旁人过的好的。
听到张元中了秀才,喜哥儿的泪水便一下落了出来,喜极道:“可是真的?!我弟弟好出息!这前程算是有了!”
也不枉他这些年点灯熬油的绣帕子缝衣裳给他攒学费了。
赵老婆子一听这张家的还真考上了,一时也是气焰下去了大半截,她这种泥巴地里出来的老妇一辈子没什么大世面,连秀才老爷也不见过,骨子里天生对官身的人有敬畏,一时间也是有些怕的。
张元抹掉自己哥哥的眼泪,对这恶婆子道:“我家哥哥绝不会再待你家了,日后有我照顾,莫想着休了他,只能和离,离书我自会写好交给你们画押的,若是你们不同意,我便同你们上官堂打官司就是!”
喜哥儿听了,激动不已,自己的日子可算是过出头来了!
赵老婆子哪敢再和张元对呛,日后他若是再往上考,那便是真正的大官儿,能捏死她的,也只能闷闷的憋了气,不敢再说话。
张元便拉着自己哥哥大摇大摆的从赵家走出去,喜哥儿在出门子的时候,第一次将背挺的那般直,当年他进这家门的时候,都是弯着腰进来的。
门口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喜哥儿摸了眼泪,情绪繁杂。
张元拍了拍自己哥哥的手背,哪像是小哥儿的手,上面全是茧子和旧疤,他心里愧疚不已,此生定是要好好回报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
“哥哥,抬起头跟我回家去,咱以后活的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若是这家人还想来求你,便让他们跪着来请你。”
喜哥儿点头:“好,我们两兄弟在一起,张家就一直在,日子有望了。”
*
叶溪在院子里洒扫时,就听到院门儿外有人唤他,抬头一看,是赵哥嬷。
他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去开了门迎人:“赵哥嬷快进来屋里坐。”
圆哥儿带着自己弟弟张元站在篱笆墙外,张元对叶溪行了个读书人的礼,倒整得叶溪有些不会了,连忙低了低头,还了个礼。
赵哥嬷拉着叶溪的手笑道:“我要跟我弟弟走了,走之前来你家院儿特意跟你道别。”
叶溪笑道:“刚听说赵哥嬷的弟弟考上了秀才,大喜,恭贺赵哥嬷了!”
赵哥嬷眼角湿润,高兴道:“他是个出息的,如今考上了秀才,是过出头来了,把我一块儿接回去,我也是不必再磋磨了。”
叶溪自是为他高兴的,知道他日子不好过,苦苦熬了这些年,郎君也是个不向着自己的,是一点盼头也没有。
“多谢你那天听我絮叨了那么多话儿,我是很久没找人说些心里话了,憋在心里难受的紧,瞧着你性子好,人又体贴,我才忍不住拉着你唠话儿,你也是没嫌我烦的。”
若是旁人,怕是早没性子了,那天他跟叶溪唠过后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叶溪:“你愿意讲心里话儿讲与我,是看得起我呢,赵哥嬷,以后的日子好过着呢。”
赵哥嬷笑道:“是咧,没想着就熬出头来了,那天我婆婆赖我偷了钱,责骂的我是不想活了,我本是坐在井边想投了井的,你不巧路过那里,遇上了狗,我才出来替你赶走的,若不是你,我怕是已经投井了,你又陪着我说话又陪着我找到了丢失的银钱,我心里是感激你的,溪哥儿,你定是有福报的。”
叶溪心里一惊,暗暗抽了口凉气,他竟不曾想自己居然无意间救了赵哥嬷,“那我也祝赵哥嬷你日后幸福和顺,日子美满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赵哥嬷便跟着自己弟弟走了。
林将山帮着叶山放了鱼苗回来了,回来拿锄头时,见自己夫郎在院儿里坐着折菜,脸上还挂着笑意,不禁笑着问道:“大哥今日放鱼,夫郎很是高兴呢。”
叶溪将折干净的青菜丢进篮子里,笑道:“大哥家的事儿我高兴,别家的事儿我也高兴,总之这日子啊是能越过越好的,总是能过出头来的。”
林将山被他说的迷迷糊糊,叶溪便将赵哥嬷的事儿说了一遍。
“夫郎心善,为人好,这才误打误撞帮了赵哥嬷一次,也算是积累的福报了,日后定是要享福的。”
叶溪用竹签把涮着锅,笑道:“我可不就在享福么,嫁了你不说,如今地也有了牛也有了。”
林将山从背后搂住自己夫郎,“那我得多攒些银子再买些地,让夫郎更高兴!”
*
春闱的榜单出来后,张贴在县衙门口,大红色的纸张用黑色墨汁,浓墨重彩的写着考上秀才的名单。
方圆十村八镇读书的学子不过一百余人,考上秀才的那更是廖廖数人,一眼看去就望到了头。
曹斌挤进人群里,在榜单前看了数遍,恨不得将红纸看穿了,也没瞧见自己的名字。
他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怎会没有考上秀才!他自诩文章作诗皆为第一,哪点不好,竟没有考上,反倒是同在一个私塾的穷人张元考上了!
越想越不服气,跟他一起吃喝玩乐的富户公子知道了,上前勾肩搭背安慰他:“是这次的考官有眼无珠不识人,不懂得曹兄的才华,曹兄何必挂在心上,跟我们喝酒去,下次再考就是了,那张元也是走了狗屎运,竟考上了,他定是不如曹兄的!”
曹斌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最近运势不顺的很,先是娶了家里那个母老虎,又是被订过亲的溪哥儿划了脸,回去差点没办法交代,又是撞鬼晕在了乱坟岗,现下又是考不中秀才,真真是哪里都不顺。
“香花楼来了个能附庸风雅的兰姑娘,听说还能解闷排忧,曹兄跟我们一块儿去瞧瞧,说不定便顺了呢,人心里没了烦忧一切都便顺了。”
“就是就是,管他什么春闱呢,现在快活才是紧要的!”
一群人便又结伴去了花楼子喝酒。
家里的幺哥儿知道了曹斌没考中,是气的在家摔盆打碗的,他以为曹斌定是能中的,毕竟他说过先生说他是有这个才能的,不曾想别人说的不是他家这个。
曹阿娘也是心疼自己家的碗碟,刚想撸起袖子上去骂幺哥儿几声,一个洗脸的盆子就从屋里扔了出来,差点没砸到她背上去。
曹阿娘也是怕他,悻悻的不敢去了,站在门口瞧瞧看,这幺哥儿下手太狠,跟他打起来自己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就要把她的头往门上磕,掐人也是逮着瞧不见的地方掐,旁人也是看不见的。
“好啊,亏我买了鞭炮想着放榜了便点了炮好好庆贺的,不曾想全是我自个儿臆想的,他考中个屁!”
幺哥儿挺着大肚子从屋里气冲冲走了出来,将曹斌的书本扔了一院子,怒骂道:“我家指着他考上秀才日后有个好前程给我家撑腰呢!我呸!原来是个泥胚子中看不中用的!亏我是瞎了眼了,早知道还不如嫁个山野村夫,至少能让我吃饱穿暖的,全不下去他整日不着家,四处鬼混!”
曹阿娘道:“还不是你脾气太大,我儿惧你才不想回家的,你若是个温良体贴的,他不就愿意回来了么!”
幺哥儿瞪她,眼睛鼓得圆圆的,“你这个老赖货还敢赖我身上,你儿是个没良心的,你家也是个腌臜窝,当初他若不是贪了我容貌跟我暗相私会,我怎会有了身孕嫁进来,说起这个是便是气的,当初成亲时你家苛待寒酸我,这事儿我记一辈子!你也别想安生!”
曹阿娘是悔的很,当初怎就让这个母老虎似的幺哥儿进了门,全家人被他压着不说,儿子也是被吓得不敢着家,想休也是不行,他就要闹到村里私塾里衙门里去,真真是个祖宗,动又动不得。
“想当初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把叶家的亲事儿退了,那溪哥儿虽是烫了脸,但人温婉贤淑,是个理家管事儿的。”
这句话可是点在了幺哥儿的暴脾气上,他是一直跟叶溪比的,就是心里这股气儿才让他逼着都要嫁到曹家来,如今这么一听,更是气极,插着腰顶着肚子冷笑:“能怪了谁去,还不是你们这般势力,告诉你们,如今娶了我幺哥儿进门,就别想着以前的事儿了,以后这个家我做主的,等相公回来了,我便日后夜夜守着他读书,让他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考个秀才出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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