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职业素养 四(3)
他看着李變天的方向,神色在烛光的阴影中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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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在所有人因为李烨祖的伤势而忙碌,整个都尉府人仰马翻的时候,忽然有叫嚷声从东院传来,火光四起,待阿一等人从李烨祖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整个陷入火海的柴房。
“原本看着这里的二十三呢!”他们自然有派人来守着这个地方,无论怎么说邵津言都不能在他们手上的时候出事。
但现在,原本看守在外面的二十三不见了,而里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邵津言是被金蚕丝给绑住的,就算想跑都跑不掉,但这样的火势根本没办法再冲进去了,那根本就是找死。
待火势扑灭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整个柴房都被烧得漆黑一片,众人在里面发现了一具焦尸,那体型与邵津言差别太大了,阿一在柴房的一个小角落,发现了一个被敲出来的洞,只能供体型娇小的人通过,所有人都对视了一眼。
他们甚至,在柴房周围,看到了熟悉的油。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次在采石场他们击杀二皇子一派的方式。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恶鬼作祟吗?
因为我们害了十二皇子,所以二皇子的灵魂来复仇?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背脊一阵寒意,谁叫这手法实在太诡异了,由不得人不多想。
在主屋又等了一个时辰,李變天打坐完毕,他们把这事上报了,李變天听闻,笑了起来, “觉得鬼魂作祟?这世上没有这东西。”
“是属下等无能。”众人低头。
“选的时机挺好,正好是我们今日防守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他逃了,你们派人追了?”因为李烨祖的事,当然没人有空去看个半死人,过了今日就难说了,李變天将实现划过每个人的脸上,恐怕……有内鬼了,甚至还里应外合。
李變天摩挲着下巴,是谁把阿三给推出来的?他的目光在傅辰身上滑过,又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聪明归聪明,脾气却不好,没这个耐心也没有这个必要,从头到尾若不是自己把他带回戟国,恐怕这家伙宁可在栾京混吃等死。
“是,只是……”阿一等人觉得格外羞愧,连一个重伤的皇子都看不住,这是几年来他们最大的失职。
“只是没追到,不必追了,这十之八九是个拉你们入局的圈套。”李變天替他们说完了,他现在还不确定幕后黑手是哪一股势力,或者是哪几股势力。
傅辰低下的眼睛闪过一道可惜,李變天还是看出这个连环计了。他的确想利用邵津言的逃跑,把数字护卫团一网打尽的,但李變天直觉太准了。
李變天沉静地看向阿三,“你身上的钥匙呢?”
阿三被李變天一说,紧张地拿出了一串钥匙,它们都还好好的挂在上面,没有少任何一个。
他百口莫辩,就算所有人都相信阿三不可能放走邵津言,但现在问题就是出在他身上的,没有钥匙的邵津言是不可能有能力逃掉的,甚至还牺牲了他们一个护卫。
所有人都被集中在院子里,看着阿三行刑。
五十鞭,不多不少,这是失职必须承受的。
“阿一,你来。”李變天把鞭子递了过去,数字护卫团互相间的感情很好,正是由他们自己人来执行,才会更愧疚,更自责,更能体现效果,之后才会更尽心尽力办事。
实打实的四十鞭下去,阿三的背后已经血肉模糊,昏迷过去。
在人群中一直安静的傅辰,忽然走上前,匍匐在地,对着平静无波的李變天道:“主公,请让我代替阿三哥受最后十鞭。”
李變天坐在四轮椅上,声音沉了几分,“我的人,犯了错就必须受罚,没人可以代替。”
“再打下去,他会死的!”好似要哭出来了,看上去像是忍了很久才终于忍无可忍出来的,也的确是,对于第一次看到这种受刑场面,当然会受不住,哪怕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出来。
傅辰来的时间不长,却很清楚李變天治下严厉,他如果够聪明就不该这时候帮阿三,但他明知故犯。
李變天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想求情可以,双倍。”
也就是二十鞭。
“是,谢主公恩赐。”傅辰语气感激涕零,将身上的棉衣脱下,露出了纤细白皙的上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阿三这个时候已经被其他人从长凳上带了下去,准备上药。
阿一复杂地看了眼傅辰,他们都知道,这不是谁可以代替谁的事,在陛下心里,他所要表达的是给教训,而不是让他们一群下人表现互帮互助,这时候没人会求情,那不是在救阿三,而是在害他。但刚来没多久的李遇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求了,偏偏主公还同意了。
想到之前自己都还在误会这个少年,现在光是这份胆识,阿一虽然还是觉得古怪,但却觉得这个少年也不枉费阿三平时对他那么好了。
阿一正要挥鞭的时候,却被李變天出言阻止,“我亲自来。”
阿一顿了顿,将鞭子递给李變天,李變天望着少年白皙柔嫩的后背,冷声道:“李遇,我从未训过你哪怕一次,那么今日你就要学到一个道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同情有时候害人……亦害己。”
“是,李遇明白。只是,他不是别人,是阿三哥。”傅辰小幅度点了点头,犹如一只小鸡仔似的趴在板凳上,嘴里被塞入一摞布条。
还没点完,一鞭已经落下了。
啪啪啪,在白皙的背上立刻出现了红痕,所有人都看到这一路上从未受过罚,可以说李變天对他宠爱到连以前沈家兄弟都自愧不如的李遇,为了平日照顾他的阿三哥,宁可自己受罚,那么讲义气。记得在路上切肉的时候切到手,这个小家伙都会痛呼半天,现在这样鞭子下去,居然一声痛都没喊。
虽说这是意气用事,很愚蠢的行为,但却不代表不让人触动。
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傅辰已经管不到了,痛觉被无限放大,哪怕李變天的鞭法看着厉害,实则“中看不中用”,只有点外伤罢了,但傅辰在京城养出来的细皮嫩肉依旧承受不了,看着非常严重。
待二十鞭完成后,李變天冷冷地看了眼,扔下了鞭子就离开了。
傅辰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幸好阿一眼疾手快把他给接住。
“阿一哥,痛……”这个时候,大人的称呼顺理成章省去,傅辰这个时候的语气有些像被欺负后回家哭诉的小孩。
家,对现在的李遇来说他们这里就是家,那是只有对有依赖感的人才会如此。
阿一这忽然有些感受到阿三的想法,被这声哥叫得通体舒畅。见小孩儿刚才还特别有骨气一生没坑,这会儿就开始嚷嚷着痛了,娇气死了。没好气地说:“活该,自己要去挡,不知道咱们主公是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吗,坏了规矩,以后别再做了。”语气虽然不好,抱着傅辰的动作却温柔了一些。
先不说事后阿一等人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阿三醒来后对傅辰冷了好几天的脸,直到傅辰发誓再也不去给他挡了才罢休,背上的伤势倒是被他们仔细对待着,当晚就已经止血,包扎成了里三层外三层。而醒来后的傅辰,听说李烨祖那东西居然真的又被接上去了,也不知李變天从哪里请来的妙手神医,但也最多只能恢复表面的模样,内里的功能却是不好使了。
傅辰听完后,稍有的露出了明显的笑意。觉得若是这个消息,那些戟国百姓大约都会高兴吧。
“怎么那么高兴?”给他送药的阿一奇怪道。
“我感觉被阿一哥你们当废物一样照料着。”
“你还知道自己是废物啊!”
傅辰语塞。
“背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所以高兴。”拉扯阿一的衣服,“主公还在生我的气吗?”
“主公可没这个时间,荫突国皇帝带着一群朝臣来了,现在主公很忙。”
傅辰表示理解,李變天来的消息虽然是保密的,但身为皇帝的荫突国国王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接到消息,为了表达诚意和归顺,肯定要有所表示。
傅辰这边是高兴了,但另一边,李烨祖在看到自己始终无法勃起的半身,更加暴躁易怒,下人已经被打杀了三个了,现在谁都不敢接近李烨祖的屋子,每个人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李變天选中他们去伺候李烨祖。在知道李變天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把那少年杀掉,反而让少年趁乱逃走了,显然是根本不为自家兄弟报仇了,李烨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安静下来了,不再骂骂咧咧,只是更不好伺候了。
不过傅辰觉得,发怒的李烨祖不是最可怕的,安静下来的才是。
对十二皇子的追捕暂停了,因为根据他们的人分析,最终劫走十二皇子的,就是那个骁勇善战的乌鞅部落。
能在李變天眼皮子底下趁火打劫,却是让阿一等人都窝着火,反倒是李變天是最冷静的那个,他依旧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
似乎有什么在这暗潮汹涌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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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丹呼城里的黄土屋中,几个人聚在以一块儿,只有幽暗的光芒在屋子里跳跃着,一张地形图被铺开,青染和带来的其他人围在桌子边,夙玉为他们取的代号分别是孤鹰、恨蝶、地鼠、秃鹫、刀疤,以及刚赶回来的蝮蛇和胖虎。
他们的脸上都透着凝重,青染指着地图说:“这是公子命恨蝶事先画好的地图,你们要到的地点我已经在上面标注,都不要弄错时间和地点,明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几个人又在一些细节上进行商讨,忽然,这时候门被推开,门的那头站着蒙着面的闻绮。
青染示意其他几人稍安勿躁,“闻绮,进来要打暗号,你太没规矩了。”
“青大人,是属下太急了,失了方寸。”闻绮也知道自己急躁了,缓了一口气才道,“您是否知道这几日都尉府发生的事?戟国四王爷他的那处……被……”这还让她怎么去勾引,现在那王爷也许看到越漂亮的女人,越想杀掉。
这和傅辰一开始说的计划,背道而驰。
青染轻轻一笑,“那么你觉得是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是人为,还是意外?”
闻绮一僵,难道……?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第一次见到公子的时候,那时候公子就发现了异样,为了让计划顺利完成,公子临时改变了方式,你现在要以另一种身份接近四王爷。”
这的确是傅辰在发现闻绮等人对自己不满后,临时决定利用还在都尉府的十二皇子的原因,所以在部分处理上是有些仓促的,难免会有些漏洞。
几个最明显的目的:
其一,间接告诉闻绮等人,我想要达到目的,不一定需要你们,你可以选择不帮忙离开,敲打的意味浓重。
其二,证明自己,也为这些对夙玉青染有所怀疑的属下予以归心,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能力,就是没他们也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契机。
其三,李烨祖对于漂亮男孩的窥觑,还是早点断了的好,为人为己,也算为民除害。
其四,如果好好运作,就能间接离间这对看起来感情特别好的兄弟,傅辰相信世上没有离不了的感情,只有不够恰当的计谋。哪怕只有一丝裂痕,但也足够生根发芽了。
其五,废物利用了十二皇子,既然他自作聪明要再回到都尉府,那么利用他再一次,省的放这么颗炸弹在身边。
其六,让十二皇子彻底逃掉,再也没有被追杀的危机,这两个有母族势力支撑的皇子,既然犯到他手上了,就要物尽其用。
其七,如果能顺带折损点护卫军团,就再好不过了,目前只死了一个二十三。
其八,若对付不了护卫军团,那么再一次洗刷在李變天心中的怀疑,对自己的怀疑也是件锦上添花的好事,顺便增加护卫军团对自己的好感度和认可度。
其九,让李變天开始怀疑这个最信任的下属军团,是否有内鬼。
另外隐形的利处,自然就更多了,不再一一表述。
一石多鸟,是傅辰做事的习惯,他经常打没把握的仗,敌人和环境不是一成不变的,任何计谋都伴随着意外和风险。这世上没人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他从不敢小看任何人,但他会把所有可能产生的结果都分析一遍才做出决断,减小自己的损失,哪怕这只是个临时的决断。
当然,作为属下的青染也不可能猜准那么多,只把她自己估摸的几个原因给闻绮说了下,但这已经足够让闻绮等人心惊了。
闻绮冒出了冷汗,她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其实也根本不打算做什么,那个男人已经防患于未然的做了“下马威”。
“那男人地狱里来的,去惹他,你胆子还真不小,真是嫌命太长了,呵呵。”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呵呵应该算是语气助词中较偏讽刺含义的,所以听到这话闻绮等人注意力就转过来了。闻绮这才发现屋子里阴影处躺着一个娃娃脸的少年,半死不活地睁着眼,他像是看着个不要命的人的眼光看着闻绮。
作为七皇子的前部下闻绮当然发现这个人就是十二皇子,那个以前和她们主子作对的三角团体里的一个。
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被他们救了,这世界越来越看不懂了。
发现是邵津言,闻绮就把所有话给吞了回去,下属对这些主子辈的人,是习惯性不敢造次的,那种胆敢犯上的,在这种环境下,几乎都是不长命的,“是奴婢不该妄自揣测上意。”
“这话别对我说,对他去说吧。”邵津言看着自己之前为了敲墙壁几乎快敲断了的手,默默翻了个白眼,又翻了个身,继续养伤。
几日后,傅辰背后的伤已经结痂,虽然动一动还是会痛,但已经没了大碍了。
傍晚出去的时候,府里还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几天功夫他已经在这里混熟了,大多是关心他的伤势,知道他是被自家主子教训的,纷纷露出同情。
而李變天等人也被赶来的荫突国国王请去宴会了,本来只停留一天当然不用见,但现在李烨祖的模样还不适合搬运,李變天准备修整几日再回国。
傅辰经过庭院的时候,就看到已经一瘸一拐在庭院玩无遮大会的李烨祖,一群少男少女被剥光了站在庭院里,看到有人来了也不敢躲避。
现在的李烨祖看上去比之前还阴沉许多,黑发披散,状似疯狂,他看到了傅辰,眼底翻搅着黑浪,指了指:“你们过去,把他剥干净了。”
看着要过来的仆从,傅辰不慌不忙,“主公马上回来了,您确定要对我这么做吗?”
李烨祖脸色几度变换,显然在衡量,目光沉甸甸地看着傅辰,“你最好祈祷,他能护你一辈子,别被逮到机会。”
李烨祖笑得格外邪恶,他还记得被打晕前的画面,那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挥之不去。
傅辰恍然,果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烨祖是害怕李變天的,是因为什么?
“奴才当然会祈祷主公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嗯,这段话不错,特别是对邪教组织而言。
李烨祖听闻后,一点也不奇怪的表情。傅辰猜测,这样的话,应该不少人真心实意对李變天说过。
说罢也不看院子里瑟瑟发抖裸露身体的少男少女们,沉痛地阖上了眼迈步走了出去,他能救的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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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枯的树丛里,几个人匍匐在下面,看着远处正在进行烧烤晚餐的乌鞅部落。
这是一支强大部族,人口众多,分布不均,无论是男女都非常强壮和蛮横,是个非常不讲理的部族,他们生活在这片地域的绿洲中,是荫突国和羌芜国的过渡地带。
“这个乌鞅部落地点老是换来换去,光是确定他们的方位都用了好半天,累死我老胖了。”胖虎折了片树叶把玩,边紧紧盯着远处。
“你有什么好累的,也不过是轻功来几趟而已,说你胖还喘上了。你有什么好喊的,要我说这次多亏有地鼠,不然咱还确定不了,本来公子就不看好我们了,我们要是连个部落的地点都确定不了,还真要被认为无用了。”蝮蛇一阵感慨,他们怎么都料不到有一天堪称暗卫中最拔尖的他们,被嫌弃成这样。
“公子真的会来吗?”地鼠一半身体在土里,一半在外面,轻声问。
就和代号一样,他擅长打地洞和勘察地形。
“大概吧,我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们,你看他一个人也能搞定那么多事,我们的加入根本就像陪衬。”胖虎边咬着树叶,边回道。
“还不是黑寡妇闹的,好死不死凑到公子前面,偏偏连自己的情绪都管不好,有些人就是光长了年纪没长脑子。当年真是白训练了,本来咱们就是跟着夙玉和青染大人的,他们怎么选我们听着不就好了,管他主子换成谁了,这会儿不是没事找事吗?”秃鹫观察着远处,啧啧称奇,“你们说这部落的人到底怎么长的,连女人都那么强壮,直接能拎着男人走了吧,咱们小胳膊小腿的,待会被他们弄死怎么办?”
“所以我们才要在暗处小心行事,听说,每次羌芜还有荫突国打起来,都有他们挑唆的影子,他们帮哪个,哪个就有可能获胜,所以两个国家居然争相讨好他们,也是奇观。”
“所以他们没必要存在,如果被毁了,这里就会乱成一锅粥了。”一道悦耳清朗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说的对,我也这么……嗯?”胖虎好像挂着几斤肉的脸,猛地转头,肉抖三抖。
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在不远处树木的阴影中,盈盈笑意地看着他们,面上有些羞涩,眼眸中漾着柔和,看上去非常柔软而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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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楼,扉卿望着天空,素女星更亮了,她的命数已定,用尽全力的一击却被皇贵妃给截了,再想找机会,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按照他现在的人手,已经没办法再一次击杀梅妃了。
让他不得不再一次收拢势力,是晋成帝又一次清洗,甚至把这清洗对准了朝臣,甚至还包括他。
几日前,他去了一封信,巨大的星盘图上,七煞居然在朝着帝王星闪光,他在靠近主公,在主公身边恐怕有一个不稳定因素,这是他在这非常时期,还要去信的原因。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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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皇贵妃为了救梅妃娘娘被刺中后,整个宫中的戒备又上升到了好几个阶段,以前只是一个时辰巡逻一次的禁卫军,改成了半时辰一次,戒备更加森严。
能刺杀皇妃,那么皇帝自然有一种紧迫感,改日来刺杀他怎么办。
那个遁湖的刺客身上并没有任何有利的线索,除了那一把匕首外他甚至只是个稍有体魄的男人,也许为了避免被追溯根源,连内力都被去掉了。
帝王非常愤怒,在皇贵妃和梅妃的宫殿中加强了守卫,可以说是开朝以来,第一次有妃嫔有这样的待遇,还是一次两个。
虽然皇贵妃的位份不可能再升了,但这次能救下梅妃的功劳,晋成帝却记着,不但给穆家几年都没升职过的几位公子老爷提了提,又是赐婚,又是把三皇子封为亲王,成为众多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七皇子外的第三位亲王。
晋成帝早年,自己受够了和众多兄弟争权夺势,对于给皇子们封王的事,是相当吝啬的,要知道那么多孩子里,还有一大半空有皇子头衔,什么封号、土地和差事都没有。
这让其他皇子们都私底下不满,老三还没回京,他的母妃就给了他弄了个亲王做,人不在京城,京城里到时时刻刻有他的身影,有个给力的母妃就是好,看看多争气,什么都给子女挣到了,谁不想要这样的母妃。
皇子们又是嫉妒羡慕,那妃子们可就没那么好了。
“怎么她就偏偏没死呢!”长宁宫中,皇后摔碎了一地瓷瓶。
“娘娘使不得,这话可不能说啊。”林嬷嬷看了看门口,发现没人,才将门关上,小声劝道,现在宫里谁不知道皇贵妃的命是皇帝用了一堆奇珍异宝,让太医院日夜不休的保下的。
“嬷嬷何必如此担心,宫里谁不是那么想的。”皇后搅着手中的帕子,不以为然。
“娘娘息怒,何必为了穆君凝那贱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林嬷嬷不停给皇后顺气。
“当年宫里就有消息说,先帝看中的太子妃是她,不是我!若不是我背后的吴家力挫羌芜,这皇后还轮不到我做,你看看这宫里,谁有她的孩子多,虽说死了一个,但还有三个!我与她差不多年纪,你看我比她老多少?她怎么就整天膈应我,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皇后气得呼吸激烈。
“娘娘,您看上去还是很年轻貌美,您的气质您的地位哪是穆氏能比的?她一辈子当不了皇后!您才是晋国唯一的皇后娘娘。”
听到这里,皇后才好受了点,对了,她怎么忘了,她是唯一的皇后,是皇帝的正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笑了起来,“知道穆君凝那贱人刚及笄时说过什么,‘绝不为妾’,呵呵呵,还不是一道圣旨下来,进了宫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不为妾!”
林嬷嬷自然知道当年,是皇后不停在晋成帝面前说,穆家这位栾京第一才女有多么美,引得当时还是太子的晋成帝如痴如醉,才恳求要了一道赐婚的旨意,愣是把人给从侧门抬进了太子府。
长宁宫传出皇后几乎癫狂的笑声,很是渗人。
正要去觐见皇后,为她诊脉的梁成文,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刚好听到这最后一段,他退了几步,以示态度。
自从将皇贵妃救了回来,“起死回生”后,梁成文就被破格提为正一品太医,可谓连跳三级。那之后宫中的不少贵人都特意请他诊脉,他如今也是两三头的到处跑。
“娘娘现在应该还不方便,臣待会再来,云姑娘放心,臣什么都没听到。”
“奴婢省得,劳烦梁太医了,奴婢送您出去。”云翳也觉得最近的皇后娘娘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得了,朝着梁成文行礼。
她并不打算向皇后禀告这件事,梁太医救过她刚刚进宫发了高热的妹妹,对她有再造之恩,皇后娘娘现在疑心病重,宫内的太监宫女日子都不好过,她自然不希望这样一个好大夫,有良心的大夫被莫名其妙的给害了。
刚出了长宁宫没多远,就被诡子给叫去了,“殿下让你去一趟,小心点,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邵华池现在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许多时候他们做下面的,都看不明白。
梁成文进了重华宫书房,就看到邵华池在书案上画着什么。
“来了?坐吧。”邵华池没有抬眼,还在勾画着什么。
“谢殿下。”看模样,并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啊。
年后,七皇子又长了一岁,一身白衣胜雪,衬着银白的发丝,矜贵又气息沉稳,风度翩翩。
勾上最后一笔,邵华池将还没干透的宣纸取了过来,虽然笑着,但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不知你在卢锡县的时候可看过类似这张的通缉令?”
梁成文一看,瞳孔一缩。
他的确见过一次,在傅辰说被追杀的时候,他特意找到了一张被放得格外隐秘的通缉令,嵘宪先生做事情滴水不漏,他光是找通缉令就花了不少时间,上面画的正是傅辰。
那上面的笔锋,分明是出自七皇子的手笔,就和眼前的这张一模一样。
第123章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那日邵华池在景逸的书房里看到那张属于自己的画像, 一开始邵华池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景逸的随性画作, 但因为心中说不出的古怪, 他还是让人略作留心了下。后来景逸为他挡了箭后需要修养,他就将一部分只属于自己的人手专门派去保护景逸,从手下得到的消息中, 却发现了一件令他瞠目结舌的事,一个让他绝望又振奋的消息。
他一开始只觉得可笑和莫名其妙, 但渐渐的却觉得没有这样的巧合,嵘宪先生绝对不会去做如此多余的事, 还如此谨慎,就好像…深怕被他发现一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狂喜的情绪,因为怕大起大落后越发承受不住的崩溃。
邵华池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冷静过, 有条不紊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抽丝剥茧地将所有疑点汇拢。
只有完全确定, 他才敢去消化这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那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未确定的猜测而已。
这段时间, 邵华池不眠不休地寻找他们的破绽,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开始利用太后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属下, 来对付原本属于他的属下。
他需要确定这件事, 不能依靠曾经的人手。只有这件事,他绝不会放过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但他们做的太天衣无缝,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怀疑的地方。他并不着急, 反而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寻找和推测,用了最大的耐心和细心去套景逸的话,直到找到了一点点关联的方向,穷准猛打,终于有了那么点似是而非的消息,但却一次次石沉大海,如果换了从前,他早就没了耐心,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想放弃的念头。最后无计可施下,他把一部分人派去西北,沿着曾经嵘宪先生离开的方向寻找线索,这是最后的希望,也许是上天也看不过眼了,给了他一丝曙光。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县城里,找到了一张通缉令。
那张通缉令上画的是傅辰,属于七皇子的笔锋与画法,不容错辨。上面甚至还盖着官印,谁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弄到官印,恐怕也只有嵘宪先生了。
如果人没有死,为什么要瞒着他?
还有那具尸体,玉佩……这些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