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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四(4)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8:50 标签:重生 强强 宫廷 宫斗

  是了,曾经嵘宪先生和他自己都觉得,傅辰实在心机太深沉,若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一大助力,但显然傅辰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无人敢放这样一个人有可能不是全心对自己的人在身边。

  嵘宪先生知道他不会答应再一次刺杀傅辰,为了他们七皇子党的所有人,必然会再次出手。

  如果傅辰没有死,面对嵘宪先生的追杀,当然会逃,还会离他远远的。

  换了他是傅辰,也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

  傅辰那人心细如发,防备极重,他好不容易撬开了一条缝,如今怕是对他又恨又怒又失望吧。

  邵华池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挺可笑的,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父亲,没有下属,这世上没有一个真正在乎他的人,连他想什么都没有人愿意聆听。

  有那么一刻,他想直接了断自己,这样不被任何人期待的人生,还有什么好争的,争给谁看,谁在乎?

  但也只有那么一刹那。

  那天,邵华池在自己屋子里狂笑了一整天,他当做父亲的人瞒着他,当做恩人的景逸助纣为虐,当做最信赖的人完全消失了踪影。

  孑然一身,他,似乎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前些时候,青染他们死了,带着另外八个人离开了,其实他知道他们没有死,只是不打算效忠他而已。

  “殿下,是否要将他们追回来?”诡子他们问着他。

  “心不在我身上,追回来又有何用?这样的部下我用不起,他们要走便走吧,不必追杀,当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义。再见面也不用对他们客气。”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所有人都瞒着他,他就像个被关在屋子里傻子似的,看不见听不到。

  但就算是傻子,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力,阴谋诡计他不擅长,但他可以学,没有耐心脾气乖张,他可以通通改掉,哪怕是个傻子,凭什么就要被那么多人左右一切。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得到一个没有人可以再左右他的地位。

  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都被邵华池塞入内心深处,第二日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被晋成帝器重,被众人羡慕嫉妒的七皇子邵华池。

  这次喊梁成文过来,更多的是为了确定他心中几乎已经有了定论的事情。

  当看到梁成文瞬间无法控制的惊讶,他才能肯定那些猜测,都是真的。胸中好像翻涌着酸得要冒泡的液体,眼眶有些发热,“你看到过,对吗?”

  见邵华池微微颤抖还强做镇定的模样,梁成文也有些不忍,这时候梁成文回味过来,也许他们误会殿下了,再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张通缉令臣的确见过类似的,它并非殿下的授意?”

  “当然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他?怎么可能!”邵华池捂住了脸,一时心痛难当,宛若被撕扯着五脏六腑。

  若不是他做的不够好,愚蠢又幼稚,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杀了傅辰?若不是他没有好好处理和嵘宪先生在决策上的矛盾,不让他将傅辰视作不稳定因素,嵘宪先生也不会出手,归根结底,最终害了傅辰的,是他。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梁成文听到哭腔,惊愕抬头,才发现邵华池虽笑着,却早就泪流满面。

  .

  从京城到西北,那是一条嵘宪先生追杀傅辰的路线,卢锡县是最后的地点,邵华池不顾晋成帝的不赞同,准备提前出发去西北赈灾,这一次晋成帝为了安全起见,派了好几队人马带着赈灾的粮食,保护着邵华池,沿路救济百姓。

  邵华池却在到西北边界时,沿途拐了个大弯,绕了远路秘密来到傅辰的家乡皋州,在傅家人诚惶诚恐中,进了傅辰曾经待过好些年的土屋。

  邵华池看着漏风的墙,风干冰冻的土地,面黄肌瘦的人,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家里最好的粮食就是烧成了浠水一样的粥,搭配一点野菜。

  哪怕他曾让祝良朋送了些粮食来,又派了人在这边保护整个村子只剩下的傅家人,依旧时不时被一些饿极了的人成群结伴抢光了食物,那个被派去保护他们的人也被难民给活活打死了,所幸傅家人被塞入了屋内地坑,逃过数劫。

  这就是傅辰曾经生活的地方?寸草不生,种不出粮食的庄稼,还有一个个只比骷髅好一点的人。

  邵华池看着这一切,良久不言。

  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傅家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见到了神佛,又跪又拜又怕。

  邵华池能感受到他们只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对自己保持着善意,不由地笑了起来,试图缓解他们的紧张。

  傅家几个兄弟姐妹愣愣的看着这个绝代风华的笑容,要不是外面那么多精兵侍卫,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堂堂晋国的七皇子,会来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还态度那么好。

  七皇子穿的衣服是他们用最美好的想象都无法勾画出来的,七皇子的笑容好温暖,对他们笑得好亲切,还问他们过的好不好,够不够吃,够不够穿。记得就是县城里的衙役们看到他们都是打骂嫌弃的,但就是比县太爷的地位还高得多的多的七皇子,却一直和和气气的,非常的温柔。还有七皇子虽然带着一半的面具,但他真的长得好美,仙人下凡似的。

  傅家人根本就没见过穿的那么漂亮,又地位那么高的人,惊吓的腿都软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也幸好邵华池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进来的。

  赵氏和傅星傅柳不停的用身上的衣服擦着桌子椅子,生怕这桌子衣服玷污了邵华池。

  邵华池摆摆手,“不必麻烦了,我坐一会就走。这次过来是为了给西北地区赈灾,傅辰在宫里为我办事,我也算顺便帮他看看家人是否安好。”

  “四儿,他好吗?过得好不好,大冬天的冻着了没?”赵氏一听邵华池提到傅辰,顿时就紧张了,也顾不得皇子在前的拘谨害怕。

  “他很好,也很健康,就是特别想念你们。”这却是实话,若不是为了家人,也许那人早走了吧。

  “是,是,殿下说的是,他在殿下您那么好的主子下面办事,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赵氏拭了拭泪,上次祝良朋来送吃的,他们就知道傅辰应该是跟了个很好的主子,只是从未料到这主子会亲自登门,受宠若惊都不能形容他们的心情,“家里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他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邵华池听到这句话,一愣,意味深长地看着这间屋子,笑得缱绻,“是啊,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是否想要到更好的地方去,以我的能力这点忙还是帮得上的。”

  傅家人面面相觑,哪怕眼中的渴望很重,哪怕知道只要点头了就可以有锦衣玉食了,最终几番挣扎下还是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想给傅辰添麻烦,堂堂七皇子能看中他们家四儿什么,这么千里迢迢的,越是贫困的人越是能彻底明白一件事,任何好处都需要等价的东西来换,哪怕他们目不识丁,却是最能适应这个环境法则的人。他们若是答应了,傅辰在宫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住这种穷乡僻壤,说不定更安全点。

  “谢谢殿下,我们习惯这里了,而且,我们想等四儿回家。”搬了,傅辰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四儿,本就是傅辰的小名,他排行第四。

  “我会留几个人下来保护你们,若是你们改变了主意,可以来信给我。”

  傅家人一听,顿时感激涕零,又是拒绝又是要跪下来,邵华池忙把他们扶起来,希望他们收下人,不然就只能搬家了。

  邵华池也并不勉强傅家人离开,他现在能避开耳目秘密来到皋州已不容易,如果再安排傅家人的去处,动作太大,自然会被有心人发现,而他只要出了京城,生命安全就没那么有保障了。

  邵华池在土屋里逛了逛,发现这屋子非常小,只有两间房间和一个吃放的地方,小房间的木板还都是几个孩子挤在一块儿睡的,这样的环境,真的有些太差了,他忽然看到一盆土上插着香,“这是?”

  二姑娘傅柳见邵华池要参观傅辰以前住的地方,小心地跟在后头。

  “小时候,奶奶为了救我们几个孩子,是被土撑死的,小辰将奶奶肚子里的土取了出来,他说这样奶奶才能走得更高兴些,现在我们就祭拜着这些土。”

  “是吗,那我也该拜拜。”

  邵华池点了个香,在傅柳惊恐的视线中三鞠躬。

  七皇子为什么要拜他们的奶奶!?

  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小萝卜一样的小姑娘拉住了邵华池的衣角,她是傅辰最小的妹妹傅蓉,“爹娘说,四哥是为了我们一家人才进的宫,给我们吃的不让我们饿死,仙人哥哥,能不能让小蓉代替四哥进宫,小蓉可以赚很多很多吃的!”

  邵华池一把抱起了没几两肉的傅蓉,看着年岁还小,却人小鬼大,好像看到了那个人的一丝影子,眼中透着怀念,语气温柔了许多,“你叫小蓉吗?”

  “嗯,四哥离开前取的,他对娘说希望小五以后能像芙蓉花一样美丽朝气,芙蓉花真的很美吗,仙人哥哥你见到过吗?”

  “嗯,很美,也很有朝气。你四哥他一定不会舍得你进宫的,他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长大。”而不是朝夕不饱,时刻担惊受怕。

  邵华池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女孩稻草般的头。

  出来的时候,赵氏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最好的餐点,是一碗窝窝头,冒着热气。

  赵氏擦了擦身上破旧的棉衣,怕自己的手脏了邵华池,也不敢碰,有些局促不安:“家里没啥吃的,七、七殿下要不要用一点?”

  其实,他们根本不觉得邵华池能吃的下这种东西,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邵华池却没有推拒,直接拿了一个,一口口慢慢吃着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窝窝头,又让下面人弄了点水,掰开了点浸泡软了,才喂给一直吞咽口水的傅蓉。

  他喂着傅蓉的样子,非常耐心,一点都不介意傅蓉脏兮兮臭烘烘的模样。

  你一口我一口吃完后,邵华池对着赵氏笑得很灿烂,让傅家人都要以为这真是什么人间美味了一样,“很好吃,有家的味道。”

  他说的太真诚,让人都不觉得那是哄骗。

  傅家人看着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七皇子,胆子也稍微大一点了,当邵华池无意间询问时,不由地对他说了不少关于傅辰小时候的事情。

  邵华池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不得不启程才离开。

  傅家人看着邵华池远去的背影,感慨着,这真是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皇子,几乎集合了所有他们想象中帝王之子最美好的品质。

 

 

第124章 

  咸湿的海风吹在这片宁静的港口上, 在远处的屋檐下,骆学真与几个平民打扮的护卫看着远处正在指挥造船的一群大汉, 哪怕快要春天了, 呼出的气依旧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白雾。

  他们已经在这里蹲守好几日了,但骆学真却没有任何行动。

  他们在等待时机,却始终没有等到恰当的时候。

  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带人去执行谋杀任务, 这本身就十分不合常理,甚至没人知道这次嵘宪先生去了能否保命。骆学真接到邵华池的命令去解决三皇子, 正好是他在城外找到那对老夫妻的时候,这对老夫妻确实是卢锡县的人, 而那口棺材里也的确有傅辰曾经停留过的踪迹。

  只差一点点,就能顺利解决傅辰。这对老夫妻的意外死亡,却给骆学真一个警钟, 这个少年居然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猜测到自己的行动,并且进行了周密的离开计划, 少年的鬼才和对危机的意识, 甚至远超大部分成年人。

  雪地上的凌乱的脚印, 证明少年以及他的同伙并没有离开太久, 光凭他们直接利用完就把这对老夫妇给杀死的行为来看,这群人相当心狠手辣, 少年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这并非骆学真最担心的事, 被少年逃脱,就意味着另一个潜在的危机。

  以少年的心性,既然知道七殿下有杀他的想法, 他定然会反击,殿下,也许危险了!

  骆学真最终决定先把京城的事全部交代给景逸,并让他时刻密切关注京城的动态,特别是殿下的动态,在收到景逸发来的信函时,殿下要了去西北的差事,他就知道恐怕已经清楚真相了。

  他对身边的人说:“快马加鞭,我需要你亲自见到景逸,帮这封信亲自交到他手上。”

  暗卫拿了信后,迅速消失在原地。

  骆学真望着京城方向,殿下……长大了,但他可知,这次自己没有彻底解决傅辰,若是按那人的心性,定会报复于殿下,敌在暗我在明,届时还有谁能护住殿下?

  后悔吗?从未有过,那样一个鬼才,太过危险,他宁可将之彻底扼杀也不愿放着成为最不稳定的因素,成长不了天才,就永远不会是天才。

  更何况,殿下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有这等心思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骆学真微微一眯,在一个青年走向港口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先生,是这群造船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觉得是谁在造船?四层桅杆,两层甲板,六张大帆,足足可以装载六百余人,谁有如此大的手笔?”整个晋国都没有多少这样的商船,就是有也绝对没有制作如此精良。

  “难道是三皇子邵安麟?”他们在这边守了那么许多天,都没见到邵安麟的影子。

  “正是,他身受重伤,在这座小城修养,却无人能想到他与皇帝秘密联系,已经在建造晋国第一艘远洋航船。”

  几个暗卫纷纷倒抽一口气,在京城所有皇子斗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位皇子倒是林辟蹊径。不但顺利躲过夺嫡纷争,甚至围堵海盗,又远洋出海,一桩桩事情下来,哪里是其他皇子能比的?

  “你们真以为他没有来过吗?”

  “难道,他一直在?”

  “前几日,那个工头的羸弱侄子,你们可还记得?”

  那就是三皇子本人,他其实每天都在,只是就靠他们这点人,破不了三皇子的防守,这些造船的人,甚至是在路上走动的人,都是邵安麟的部署。

  这个男人经历了至少四波势力的暗杀、明杀,甚至还有二皇子派来的昙海道的高手,但除了受了点伤,居然完好无损还有精力做别的,这如何不让骆学真警惕。

  “你们有没闻到一股味道。”夹在咸湿的海风中的,有一股奇怪的气息,骆学真皱了皱眉眉头,“不对,马上撤退!”

  他发现邵安麟消失了,骆学真猛地站了起来。前一刻还在,忽然就失去了邵安麟的身影。

  但已经来不及了,在骆学真发觉不对的时候,身边的暗卫都已经啪嗒全部倒下。

  他身后贴着一具身体,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冰冷坚硬的刀,耳边传来邵安麟温润如玉的声音,“真没想到,在暗杀我的人里面,居然还有大名鼎鼎的嵘宪先生,兵法奇才,真是我的荣幸!”

  “三皇子,别来无恙。”果然是他。

  “的确许久不见,难怪我一直想劝你效忠于我,却没有得到回应,我还一直以为你真的不想卷入我们这些皇子间的事。要不是母妃的情报网,我还不知你居然看中了小七,果然是嵘宪先生,不走寻常路。”邵安麟呵呵一笑。

  骆学真回以冷笑,“您不在京城,倒是对局势了如指掌。”

  “彼此彼此,像你这样的人才,暗杀可不是你强项,要怪也只能怪你主子太不珍惜你,这不是用错了地方了吗,以彼之短攻吾之长,你主子是白白让你来送死的?”

  骆学真闻言,眼底有些黯然,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淡然道:“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嗯,你说我要怎么才能把这份大礼,回给我亲爱的七弟?”

  恐怕这几天都中了邵安麟的埋伏了。

  脖子上一道攻击,骆学真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在荫突国与羌芜的边界地带,那片少有的绿洲,此时干枯颓败,满地是未融化的雪,而远处是围着篝火的人们。

  胖虎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在阴影下的少年。

  他们几人都没见过公子本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柔软无害的长相,却让他们莫名的确定,那就是公子,那个让夙玉、青染大人不惜背弃原主的人,在那张让人提不起丝毫防心的容貌下,是让人心惊胆寒的谋略。

  “公……公子?”胖虎脸上的肉又抖了抖,他的轻功非常好,但身材却有些胖,用傅辰的话来说就是个柔软的胖子。

  “嗯,看来我不需要再介绍一遍自己了。”傅辰也弯身,凑到他们身边,将自己的身体压低,观察着远处。

  “哪能啊,您这不是寒碜咱们吗。”几人有些不自在,到底是第一次接触,多少有点摸不准这个新主子的想法。

  “嘘!”傅辰忽然道,看着远处,示意所有人安静, “开始了!”

  只见远处,是一排排大大小小形色不一的帐篷,编织着乌鞅部落特殊的图腾,是各种形态的猫,这是个信奉猫的部落。猫的传说有许多,比如最有名的一猫九命,若是去翻典故就会发现,这句话并非指猫真的有九条命,而是说它是一种报复心非常强烈的种族,能够将仇恨记九世。

  一群人停止了晚间进餐,安静了下来,脸上透着庄重。

  只有被木棍串起来的鹿肉,被烤得金黄,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穿着兽袍的部族人让开了道,从他们的衣物和站姿来看,就能发现这是个母系传承的部族,女性地位较高。

  最大也最豪华的帐篷中,走出三个人。

  准确的说是两个女人牵着一个在地上爬行的男人,年轻的那个女人特别强壮,全身晒得黝黑,穿着部落特有的兽皮斗篷,里面是铠甲,身上挂着极为珍贵的宝石,散发着五色光芒,傅辰猜测她就是这个以女性为主导的部落的首领,阿琪啉。年老的那位的脸像是一朵菊花,被压皱一样,包裹在黑色斗篷中,拄着拐杖向前进,她应该就是乌鞅部落里的鬼尸婆,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出现的人,极受部族众人尊敬。

  傅辰的关注点却转移到那个四肢着地前行的男人,脖子上被绑了一根绳子,另一头牵在阿琪啉手中,就像现代能看到的主人牵着宠物犬,令人非常不适的画面。

  那人头长发披散开来,衣不遮体,穿得非常少,透过那性感的衣服能看出男人身上白嫩的皮肤被冻得青紫,他应该很冷,但却被调教非常奴性。

  当男人抬头,傅辰才微微一愣。

  八皇子邵嘉茂,曾经的二皇子党的铁三角最后一个,与邵津言一母同胞,也是邵津言一直想救的哥哥。

  从邵津言的口中,傅辰大约能感觉到他们在这个部落里过的非常惨,不然堂堂十二皇子又怎么那么容易妥协,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被首领拿去当宠物了,这已经超出傅辰所能认为的情形。

  当年八皇子趾高气昂的表情还烙印在傅辰脑海中,没想到,现在却匍匐在地上爬行,全然没了一个皇子的骄傲,这就是所谓的和亲?

  这其中如果不是他让七皇子设了陷阱,也许这两位也不会遭遇若此,被强行娶妻,强行留在这个部落一年。

  但些许愧疚并无法让傅辰改变主意,他不算计他们,就轮到他们来算计邵华池了。

  鬼尸婆来到篝火中间,朝着部落里的男女老少道:“几日前,戟国四王爷把我们的一个宠物给带走了,我知道你们很气愤,想要报复他,但戟国皇帝已派人送来二十位有贵族身份的美少年与我们英勇的战士们结亲,还又万两黄金,当做赔罪,他很有诚意,族长已经将这些赔礼收下。”

  那些强壮的女子们,被火照得通红的脸孔极为兴奋,握着手中的长矛,嗷嗷嗷直叫,“族长威武,族长威武!”

  牵着邵嘉茂的阿琪啉微微一笑,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志得意满,踹了踹邵嘉茂饱满的臀部,“夫君,你高兴吗?”

  邵嘉茂柔顺的低头,遮住黑得要滴血的眸子,摇了摇臀部,“高兴。”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摇,待会回到主帐篷,就会面临一顿毒打,这已经是这些日子来的惯性了。

  能让戟国皇帝亲自赔罪,还是如此厚重的礼物,这是她作为族长的荣耀,在部族也是强者的象征。

  “戟国皇帝如此有诚意,经过我与族长的商议,决定为他做一次祭祀,诅咒他的敌人,命盘为杀破狼之首七煞。”鬼尸婆拿着权杖指着天空一颗闪耀的星辰,“就是那一颗,他代表着命盘改变之初,是搅乱我们西部四十八域的人,我们现在,要进行的就是这神圣的仪式!”

  就像扉卿推测的,李變天的确不信什么命运说,也不信一个区区杀破狼能毁了他多年布局,但他从不冒险,就算以防万一,也会做出多手准备,这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一手,却是出乎傅辰预料的。

  七煞——这个名词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而最近的一次,被他截住的密鸟,那封来自扉卿的信。

  信中的字数非常多,非常不像扉卿的风格,里面阐述了这一年里李變天施行的种种失败计划,似乎想要引起李變天的重视。也不知是否是巧合,都恰好有自己的身影。

  最后一句:七煞星动,与您周遭,恐有杀劫,请万加小心。

  傅辰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命运,但联想到李變天之前对他说的话,似乎李變天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敌人,而那位敌人还身份不明。

  再结合现在看到的,这个敌人,也许就代表着这颗七煞星。

  傅辰希望自己想太多,这不过是他的联想与推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颗七煞星所代表的人被他们咒杀。

  此时,祭典已经开始了。

  傅辰心脏一跳,闭眼将今天的安排在脑中过滤一遍。

  似乎下了什么决定,缓缓转头,对身边的胖虎、蝮蛇等人道:“计划有变,你们全都过来。”

 

 

第125章 

  在傅辰来到丹呼城看到青染等人后, 原本打算到了戟国再成型的反击计划他就知道到时间了,向青染了解了这些人擅长的方向, 尽可能物尽其用。

  首先是了解丹呼城附近的势力, 最好是和李變天有利益牵扯的,这样操作起来才有更多转圜余地。于是就有了这个关押两位皇子的强大部落,乌鞅族。

  晋成帝是个怕事儿的皇帝, 无论是三皇子邵安麟当时被困,德妃多次明示暗示, 都始终没有逼问出儿子的下落。还是两位送质子队伍的两位被一个擅长游击战的部落拦截,至今贤妃极其家族都以为儿子们还在羌芜国玩得乐不思蜀。晋成帝在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时候, 是想着如何隐瞒,然后粉饰太平,继续维持着繁荣昌盛的假象, 而这样的隐瞒,也使得这几位皇子深陷泥潭。

  一个过于自私的帝王, 往往会成为一个国家败落的开始。

  当然, 这些暂且略过不提, 现在, 傅辰准备利用地形和历史残留的种族对抗问题,来进行一场牵扯甚多的计划。

  乌鞅部落虽只是个部落, 却是个有渊源的。

  这就要说到和乌鞅部落牵扯的羌芜和荫突国, 这两个国家的历史矛盾,羌芜原本和荫突是同属一个国家,本是同根生, 是到近百年才彻底分割开的,曾经名为:羌突。

  在三百年前,被位于中原强大的沅朝侵占一半,沅朝算是晋朝往上数的好几个朝代,在沅朝灭亡之际,原本占领的羌突领土就变相还回去了,但哪怕还回去,这个国家也分成了两个,以中央绿洲为分界线,将羌突两字拆开,北面是羌芜,南面是荫突。

  三百年下来,打得次数多了,仇恨越积越多,原本没那么深的矛盾也因为各自的立场和冲突,成为解不开的仇,这两个国家的百姓就演变成世仇。羌芜穷兵黩武,是沙漠里的饿狼,时时刻刻都想着进犯他国,就比如傅辰曾经的家乡,就是被连年侵入打劫;荫突则是背靠戟国,兵力上有所补给,两个国家边界时不时发生冲突。

  乌鞅部落就是羌突曾经最骁勇善战的一群人分裂出来的,繁衍壮大后,就成了如今的模样,他们也算是这两个国家的缓冲带,将两个国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方强了就去帮弱的另一方,甚至两国多次谈和也有乌鞅族从中协调的影子,可以说这种平衡不仅仅让两国没有在战争中灭亡,也让自己的部落越来越强大,它的居无定所,更是让人无法确定其真正地点。

  而傅辰,现在希望这个缓冲带再也起不到缓冲作用。

  如果缓冲带没了,或者乌鞅族自顾不暇,西部四十八域中的羌芜和荫突就会……乱了,哪里还会去想着如何入侵晋国,而它们的走向必然会完全脱离李變天的掌控。

  皋州,是傅辰的家乡,亦位于晋国的西北部,他希望至少给它带来一段时间的和平,不再被进犯。

  一石多鸟,既然他们那么想打,那么就自己内耗吧。

  于是,一个泼天计划,就渐渐成型了。

  首先是让擅长情报收集和地形的恨蝶进行绘制,画出来的是周边的地形图,精确到细节的石头、洞穴等,以及标注这群人经常出入的地方。

  然后确定己方人马所有人的方位和隐藏地点,并且让恨蝶与地鼠合作,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但傅辰却恰到好处地分配了两人,恨蝶是女性,更为细心,能将绘制和地形结合,那么地鼠就是将恨蝶画出来的图来做自己的陷阱,他有一双铁砂掌,能在短时间内挖出一个巨大的坑,一个纸上,一个实际,现实结合理论。

  再来就是擅长轻功和陷阱的胖虎,进行陷阱的设置。

  这三人的搭档,天衣无缝,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三人原本的各司其职变成了如今极为有效率的亲密合作,可以说效果是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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