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牵着NPC,心里还有点慌。长发女生小声道:“我们这样,应该不会惹来报复吧?”
寇冬仰面想了想,倒真有点不太确定。
他给出真实回答,“可能会引来它家长。”
长发女生:“……”
她听到了什么,这个NPC居然还有家长?
“哦,”寇冬若无其事道,“他还有爹。”
而且是俩。
长发女生表情开始全面崩盘,受了极大的刺激。
“那万一它家长找上门……”
寇老父亲摆摆手,说:“没事,我应该也能说上话。”
毕竟这也不算是NPC一个人的孩子,好歹有他的一半。他牵着自家孩子出去逛一圈,有毛病吗?
完全没毛病好吗!
一看就不是什么值得发火的事。
寇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愉快地牵着他的二儿子从山洞里出去了。山洞的洞口有些高,距离下面还有一段距离,靠着藤蔓才艰难地落了地,落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恶鬼的垂涎目光里。
一落地,他就先放出了婴鬼。
好在他们的猜测并没错,那些恶鬼本是龇牙咧嘴想要上前分食生肉的,但眼神在触及到前面那个面色青紫的孩子时,却活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弹跳开去,飞快地向边缘散开了。
它们都未走远,犹且恋恋不舍地嗅闻着青年的味道,探头探脑。
有一两个不要命的咽着唾沫还将手伸向寇冬,眼看着就要摸上衣角,被鬼婴一瞪,又有些畏缩。只是面前这青年的吸引力于它们而言着实过大,它终究还是横下了心,来抓寇冬。
鬼婴发出一声恼怒的咆哮,被奶嘴堵着也听不清。它率先冲上去,张开嘴,噗的先把奶嘴吐出来——
旋即循着那煞气,一口一口把恶鬼给吃了。
在场把鬼婴给寇冬出头的经过看的一清二楚的人:“……”
妈的,NPC为了一个玩家吃另一个NPC,这到底是什么三观崩裂的剧情发展!
看的他们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来时被泥人捧着也就算了,轻而易举就能引鬼婴出来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能让鬼婴护着他帮他出气……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来之前被高僧开过光吗?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玩家甚至都想让寇冬开个讲堂授授课了,好歹也教他们一下,到底是怎么做到被NPC独宠的。
——他们不知道,寇甜甜其实半点都不想享受这恩宠。
他正掰着鬼婴的嘴,看了半天确定没有被噎着,这才又把奶嘴塞回去。
并教育:“不要乱吃脏东西!”
鬼婴转着漆黑的眼,面无表情地哼哼唧唧。
周围的脏东西眼看这生吞恶鬼的凶残一幕,都识相地慢慢离得更远了些,给这位鬼中大佬腾出一点撒娇空间。
没了恶鬼阻挠,脚下的路走的也就通顺起来。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瞥见了新的场景:
一架隐在茫茫雾气里的桥。
桥下的河水自东向西而流,黑水涌动。岸上生着一棵树,上头密密麻麻挂满了衣裳,无数亡魂苍白着脸,缓缓踏水而来。
叶言之轻声道:“奈何桥。”
这个名字,众人还是知晓的。果然感觉寒风滚滚,血浪滔滔,只是还觉得怪异,“怎么有人放着桥不走,非要踩水过来?”
叶言之:“心有执念之人踏水,心无执念之人过桥。”
冥河水冲淡喜怒,自然淡去心中念想。自此,从踏上岸时,尘归尘、土归土。
魂归各处。
短发女生:“我们在冥界?!”
她眼睛瞪得极大,看了眼众人,讷讷:“那我们不是……”
“是活人。”阿雪打断她下面的话,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否则,刚才那些鬼就不会追你了。”
短发女生为自己的不敏锐羞惭起来,小声道:“我就说说……”
他们在冥界的事实引发不了宋泓这种老手的兴趣。所实话,什么样的背景他和阿雪都见过了,各种稀奇古怪都有,这种在冥界走一趟的,根本算不了吓人。
相比之下,他们更急着解开婴鬼的故事。
绳子轻轻一点,婴鬼的小手拽着绳子一端,将寇冬往另一个方向引去。
那儿有一座高台,拾阶登高而上,正对着苍茫河水与满眼迷雾。
旁边一块石碑歪歪扭扭写着:望乡台。
婴鬼背对着叶言之,飞快地推了推他,意思是要他上去。
“我?”
寇冬猝不及防被推了把,一只脚就踩在了石阶上。那一瞬间,他周围的声响忽然都淡了,好像从他身边漂浮起来,朦朦胧胧浮在了半空。
“寇冬!”
有一个听起来极其熟悉的声音喊他,还气喘吁吁的,“寇冬……”
一种奇怪的直觉笼住了他的心神,他缓慢地一步步向上走,走的越近,那种声音就越清晰。少年少女的嬉笑打闹声笼成一团,谁的自行车铃叮当直响,他站在高台上,透过这层灰蒙蒙的雾,他努力眨了眨眼,没有看见河水,更没有桥——
他看见了自己。
那时是多大?寇冬其实不能确定。
十六,或者十七,总之是看起来还在上学的模样。有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簇拥在他身边,与他说着话。
“寇冬!”
喊他的人终于在她面前停下了。女生两颊泛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按着自己从肩头滑落下来的书包带,“你怎么走的这么快……”
“找我有事?”
他听到年少的自己冷淡地问询。
这个态度还有些奇怪,寇冬并不觉得自己是会对女孩子冷若冰霜的人。他不是那样的性子。
女孩子脸上又红又白,半天才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什么东西,”旁边男生大惊小怪起哄道,“情书?”
“别瞎说!”小姑娘用书包抡他们,“是邀请函好吗!”
“哦——”
这一声哦阴阳怪气,转了无数个弯儿,听的女生愈发不好意思。她脚尖在地上一蹭,飞快地道:“我这周日生日,想请你去我的生日聚会——你、你记得来!”
她根本没给寇冬拒绝的机会,立马就转头跑了。剩下的几个人不带恶意地跟着八卦,有人问寇冬:“冬哥,你去不去?”
少年版寇冬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犹豫,终于还是将那封邀请函放进了书包。
这似乎是段无足轻重的回忆,寇冬站在望乡台上,搜完了自己的大脑也没搜索到类似的段落。
想来,也是他丢失的记忆。
——还挺美好。
他慢吞吞想着,目光却在触及到后面的车辆时骤然一缩。
……是那辆车。
他曾经见过的,在心理教师的副本里。那辆一直停在楼下的黑色豪车——
他心头忽然涌起说不出的感觉,在一瞬间想起了这辆车代表着什么。在长达三年的过程里,它永远都不远不近缀在他的身后,无论他是吃饭、外出还是在宿舍,都始终无法逃过。
他甚至报过警,但并没什么作用,因为他始终拍不清车的牌照,甚至也记不清。谁拿着橡皮擦在和他的记忆做斗争,最终他只能甘拜下风,放弃了向警察求助的念头。
它简直像是一团漆黑的影子,就悄无声息紧紧跟着,无从摆脱。
无所不在的偷窥者。
但紧接着,眼前的一幕就彻底出乎了寇冬的意料。他看到这辆豪车忽然转了个弯,继而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那里站着人。
女生举着手机,正与电话那端的人说着什么。她包上的一只小的毛绒兔子晃晃荡荡,似乎是在跳。
下一秒,方才还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的身体猛地横过车的前盖,重重摔倒在地。
毛绒兔子一头栽进了血里。
而与此同时,肇事的黑车在一个急刹车后终于缓缓摇下了车窗。就从那一瞬间的空隙里,寇冬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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