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翻掉的小船,竟然在一片血湖之上!
小船四周,血水翻滚,不断地有波纹从水下传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深不见底的湖下游弋。
血湖的四岸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这片湖水并不大,处于血湖中央的林槐仅需要耗费十分钟,便能用船桨让自己到岸。
“第五出戏——《执手》,已开始。”
清冷的男声从湖水里传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一句情话,也曾是苏清对周盈的承诺。周盈信了这句话,却没能等到一个肯与它偕老的人。在化为厉鬼后,周盈日日夜夜,在乱坟岗中徘徊,在回忆的漩涡中沉默……”
“唰!”
突然之间,湖水强烈地翻涌起来!
与此同时,林槐身下的小船也开始剧烈地颠簸!
红衣的年轻人下意识地蹲下了身。殷红的衣摆如花瓣般在黑色的木船上散开。年轻人蹲在船上,侧着脸看向湖面。从高处看下去,那条黑色的小船中,仿佛托着一朵红色的花。
下一刻,林槐微微睁大了眼睛。
无数只惨白的手臂,从湖面下伸了出来!
“救、救救我……”
“呜呜……呜呜呜……”
“过来……过来陪我……”
惨叫声、哀嚎声、哭泣的声音,从水面下不断传来。在这片血色湖水中,位于小船上的林槐,除了抓紧船舷之外,已经是避无可避!
上百只手臂从湖面下伸出,在虚空中扭曲着手指,用力地挣扎着。它们在船舷两侧排开,其间留出了一条通道,专供小船从此处通过,上岸。
惨白的手臂挥舞着,小船上的林槐的脸色,也惨白着。
“这……”
“很像地狱般的场景,不是么?”清冷的男声低低道,“这些都是枉死之人的手臂,他们或是死于一场火灾……”
一只焦黑的手,撞到了林槐的船沿。在触碰到灯光的那一刻,它惨嚎一声,缩了回去!
“或是死于一场饥荒……”
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在诸多手臂中奋力挣扎着。对于这只毫无皮肉的手,它的主人在生前曾遭受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或是……死于某些不光彩的疾病。”
一只生着大疮的手,无力地垂在水面上。
“……这些是百年以来,死在这片乱坟岗上的,所有阴灵的手。其中,也包括周盈的手。”
清冷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着:“这里是生者的地狱,也是真实的人间,也是死者的天堂。在油灯熄灭之前,从所有手中找到周盈的右手,握住它,将它从血池里拉上去。随后用小船,将它送到岸边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林槐重复着这句话,“没想到最后这一关,居然是物理执手……”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油灯。在阴冷的血雾中,火苗一闪一闪,观其油量,或许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要完成这么多手臂的排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
这里还有这么多手臂。
无数手臂交错着,像是一片由手臂组成的森林。林槐发现它们之间互相交缠,增大了辨认的难度。
“这下可有点难办啊……”他用手指敲了敲船沿,一只血红的鬼手方才捉过这里,因接触到明灯的灯光,而缩了下去。
男声并未提醒辨认失败的结局,然而游戏失败后,船上游戏者的遭遇可谓是不言而喻——
数百只惨白的鬼手会同时向他袭来,并把他拉入着血红暗深的血湖之中!
即使是林槐也并不想拥有这样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体验。
他提着灯,首先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浸入血水之中——血水中带着强烈的怨念与恨意,仅仅是用皮肤接触,满心的漆黑情绪都会喷涌而上。
杀戮、血腥、恨意、怨念、疯狂、执着、恐惧、绝望……
这不是普通的血水,而是会勾起每个人心底最深黑的情绪的,由极致的怨念所凝结而成的阴湖!
无数的手臂在阴湖中载沉载浮着。林槐提起油灯,一只只照向它们。
看着这堆乱动的手臂,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喂,”林槐说,“要是你们再乱动的话,我就不得不……”
正在此刻,一只焦黑的右手,爬上了灯光未曾照到的右侧船舷!
它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林槐从上面拽下来!
“砰!”
肢体落地的声音,在血湖中响起。
落地的并非林槐,而是一只焦黑的右手。它瘫在船上,微微抽搐着,似乎就连它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林槐切开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上前一步,踩上了它的手心。
“都给我看好了,”他举着油灯扫视四周,嘴角的笑容漫不经心,“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避免你们乱动以阻碍我观察的好办法……”
说着,他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那只左手。
“就是,把所有不符合要求的手臂,都切下来,扔到这艘小船上。”他看向身边的手臂,“你们准备好了吗?”
说着,他出手如电,抓住了一只青色的手臂。
“周盈的手臂,应当是一只女子的手臂,因为死前抠挖墙面与棺材板,指尖血肉模糊、没有指甲。”他偏着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你不是。”
说完,他一用力,就要把这只手臂切下来!
青色的鬼手被他扔到背后的小船上,和漆黑鬼手作伴。接下来,他看向第二支只手:“嗯,是女子的手,但是有指甲,所以……”
“咚!”
“第三只手,”林槐看向第三只手,“是一只老人的手,所以……”
他话音刚落,还未使劲,那只鬼手便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林槐:?
鬼手的反应震惊了林槐,它趁机从林槐的虎口中脱险,缩入了水下。
林槐:……
看来他似乎不用考虑,一船的手超载的问题了……看着满血湖瑟瑟发抖的鬼手,林槐很愉快地想着。
他用小桨划着水,一路顺着血湖,向着岸边行驶。每一只手,他都细细地看过。
这些手大都维持着死者死后的模样,或是被烧灼至手指扭曲,或是因疾病而生出许多瘢痕,也有寿终正寝的手臂,看上去极为柔滑,是大自然的美丽造物。
林槐记得周盈的死法——她是被活生生地关在棺材里,最终虚脱而死的。因此,她的手臂上应当缺乏外伤,要找到她,得从她那血肉模糊、缺乏指甲的手指找起。
在来来回回在血湖上查看过三遍后,油灯的光芒,也开始昏暗闪烁。
——时间,快到了。
林槐最终停在了一只手臂前。
这只手臂较其他的手臂要细而白些,手型极美。是一个女人的手。光凭这只手臂,就能想到,其主人在台上挥舞水袖时,是有多么的倾国倾城。
和光滑的手臂不同,这只鬼手的五根手指上,没有一枚指甲。
这是所有女人的手中,唯一一只没有指甲的手。
她的指甲像是被生生地拔了下来,指尖更是血肉模糊,其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白玉做的戒指。
林槐记得,那个书生似乎也曾要送给周盈这样一枚玉戒指。
玉戒指、美手、指甲、血肉模糊、薄薄的茧……似乎周盈的一切,都与这只手对上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油灯的火焰在风中开始摇曳,不知为何,在伸出手时,林槐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莹白的手攀上他的手臂,林槐伸手,将血湖中的女人拉了上来。
女人生得一头海藻般的黑色长发,长发披散,遮住了她的脸。她穿着一袭红色的戏服,被湖水染得湿淋淋。自被他救上来后,女人便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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