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想利用自己和银绒把那些蛊兽引开,再多上一重保险,奎岳气急:“它们又进不来,你们何必赶尽杀绝?”
“奎岳,”一直沉默而虚弱的银绒却忽然开了口,“算了,我们走就是了。”
奎岳:“可是——”
“你刚刚说,坚固的不是溶洞,而是水?”银绒忽然没头没尾地提这么一句,又问,“有符咒吗?好歹把那怪物引开片刻,我们争取时间逃出去。”
奎岳很想说争取那几息工夫,根本不够他们逃多远,但如今看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便没废话,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七八张攻击符咒,一股脑地扔了出去。
蛊兽因疼痛愤怒大吼的同时,也猛然倒退了好几步。
就是这时!
两人抓紧时机,冲了出去,刚出窄洞口,奎岳便摆出攻击剑式,以为那蛊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二人,必须进行一场几无胜算的以卵击石,然而,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轰然碎裂的声音,蛊兽也被吸引了注意。
奎岳在被银绒拽走之前,忍不住匆匆回望一眼,发现那坚固的洞壁竟寸寸龟裂,还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是灵水,灵水被冻住,虽然灵气还在,却因突然的膨胀,将窄洞挤得裂开了!似乎只有那两列洞壁,正好开了个可容纳蛊兽进出的口子。
此时,那几个玄阴谷修士,身后是死胡同,退无可退,他们不顾他人死活,拼命抢夺的窄洞,竟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一人一狐趁机逃命,简直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无暇顾及身后因绝望而格外凄厉的惨叫。
第四十三章
玄阴谷谷主痛失爱徒,最先撑不住:“这秘境有问题!应当立即关闭!什么历练?那是人命啊!”
玄阴谷是小门派,培养出金丹期弟子不容易,何况还是金丹巅峰!不知花费了全宗多少资源,现在好了,全军覆没!
小门派的伤亡远比四宗之流的大宗门来得多,各家都有些坐不住,但除了怒骂,也没什么切实办法。
长洲秘境一旦开启,不到时候,无法关闭,而能压制修为,骗过秘境的大能,在场也不过太微境城阳衡、无量宗范孤鸿、仁寰长老、以及南山派的祁掌门与沈持长老——万剑宗陈宗主恰逢突破的紧要关头,正在闭关,因而只派了少宗主前往长洲。
可潜入秘境救人,会有损自身修为,现如今修真界四大宗门分庭抗礼,虽情势危急,可各家都有小九九,谁也不肯率先出手。
直到蛊兽泛滥。
虽说是低阶蛊兽,但猛然涌出那么多,眼见着比进洞的弟子们人数还要多!
南山派欲拉上无量宗,范孤鸿却还在虚与委蛇,陈少主也坐不住,走到城阳牧秋身边,“牧秋兄……”
可就在陈向晚求城阳牧秋出山的几句话功夫,银绒从他视线中消失了。
秘境内乱作一团,众人都在喊“洞口的蛛网破开了”,所有弟子都争先恐后往洞口涌,银绒却贴着边儿,逆流返回。
身边站着的也不再是奎岳,而换成了清本。
“再走三百步,向东拐,老实点。”清本悄悄催动七星镇妖符,掐住他的胳膊,专门挑光线黑暗、没人注意的地方,即便外边的师长,透过碧海金镜看到,也不会想到是他在挟持银绒,反倒像关系很好的同门共同进退。
银绒也如预料中一样乖顺。
清本心中不屑:不乖顺又能怎么样呢?他不过是只修为平平的小媚妖,不知被掌门仙尊喂了什么灵丹妙药,把修为提升到全宗门金丹以下的“百名以内”水平,能勉强参加师门大比,但又有什么用呢?比起自己来,那小狐狸精还是差的远。
“清本,你到底在为谁做事?”银绒套他的话,“若是私人恩怨,你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直接趁乱杀了我就好。”
清本嗤笑:“你倒挺聪明,但我不能说,少废话,乖乖跟着我便是!”
银绒见套不出来,又问:“你在我身上贴的什么符咒?怎么这么厉害?是不是很贵?我现在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清本:“……”
银绒:“罗北真在那里吗?要不你是拿他的毛给我看,我也不会分神着了你的道儿,哎,关心则乱。”
清本:“……”
银绒:“奎岳那孩子跟我走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出去。”
清本忍无可忍:“……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银绒:“啊?我为什么要害怕?”
清本:“你被我挟持!你那兔子精朋友现在生死未卜,这洞里全是凶残的蛊兽……你本应该痛哭流涕,向我求饶!”
……原来是在意这个,这是向他抖威风来了。
银绒“哦”了一声,心道:本妖快怕死了!要不是你那破符咒贴在我身上,我的法力使不出来,现在就把你冻成冰棍儿!
嘴上却道:“应该害怕的是你,你就不怕城阳老祖找你算账?他可是能透过碧海金镜看到咱们的一举一动,若我死了,他一定拉你给我陪葬!”
然而,清本闻言反倒更嚣张了,直接笑出声:“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被他从房里赶出来的事,整个太微境还有谁不知道?以为在蘅皋居住过几天,就能麻雀变凤凰?掌门仙尊他铁石心肠,辣手无情,这么多年,上赶着往他怀里扑的莺莺燕燕,哪个有好下场?哦对,除了万剑宗的陈少主,但你能同他比吗?”
“胡银绒,你脑子没问题吧,还指望他老人家不管洞中那么多蛊兽、处于危险中的嫡亲徒孙们,专门来看顾你?简直可笑!”
银绒:“…………”
虽然清本这话说得很难听,但银绒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原本他只是虚张声势,让清本害怕,忙中出错,才故意自抬身价,没想到……整个太微境都知道老祖有多厌恶他……
……这可真是自取其辱。
罢了,早在师门大比正式开场前,他就已经向城阳牧秋通过风报过信,祖宗就算不想看到自己,应该也会派人盯着清本吧……
希望他能发现清本的不对劲儿,出手干预,自己说不定能跟着捡回一条小命。
后半程银绒成了哑巴,蔫哒哒地没再说过一个字,耳边只有蛊兽们的嘶吼、打斗声、绝望的哭叫,再后来,清本轻车熟路地引着他进了一条密道之后,连这些声音也听不到了。
漆黑、安静、潮湿。
偶尔能听到粘稠的滴水声,还能闻到刺鼻的腐臭味道,银绒不大愿意去想身边可能是什么东西,视野太过漆黑,感知也变得模糊,只觉这条“密道”羊肠九曲,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想退回黑暗里。
好大一张蜘蛛网!
雪白蛛丝每一根都有麻绳那么粗,被山洞中的鲛人灯照亮,发出阴惨惨的白光,蜘蛛网中央,盘着个半人半妖的母蜘蛛。
锦娘裸着丰满的上半身,一张鹅蛋脸也称得上秀美,本该惹人遐思,可惜下半身是肥大的蜘蛛腹部,六条长着毛的细腿,弯曲有力,原本胸腹部的螯肢则化作细白光滑的女人胳膊,正弹琴似的拨弄蛛丝,弹一下,便发出“嗡嗡”的声响,一路震颤到蜘蛛网边缘,那里用蛛网捆着只白兔子,一动不动的,长耳朵也垂了下去,不知是死是活。
是罗北!
清本最开始便是用他身上的一撮毛,将银绒引过来的。
“我、我奉命将他带来了,”清本一见到母蜘蛛,就没了在银绒面前的耀武扬威,变得结巴起来,“我、可以走了吗?”
锦娘软绵绵地哼了一声,六条细腿间错舞动,飞速从蛛网中央爬到了边缘,水葱似的手捏住银绒的下巴,笑得像只饿了许久、终于找到猎物的千年母妖:“比我想象得还要俊俏!这小脸蛋儿,啧啧,真滑。”
银绒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可惜身后就是清本,退无可退。
“呀,被镇妖符贴住了呀?”锦娘说,“这七星镇妖符是专门对付小妖的,便是你那相好的所创,当年靠它杀了不少咱们的同族……造化弄人,你怎么跟他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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