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穿衣服才能解决此事,谁也不看正好。
因此白凰每次拉衣服都是拉一大车。
粮食妖魔们不稀罕,他们最想吃的是人类,对此,白凰冷笑一声,让他们饿了就去南荒深腹处的大山自己找东西吃。他们现在是战败一方,想要回到从前无所顾忌的日子,估计难得很。
他们不吃,粮食全给罗刹女和春秋两人。
罗刹女在新的梨花宫捣鼓捣鼓,时不时的弄点新鲜吃食,哄自己开心之余又有点惆怅,算计来算计去,她还是被婆娑留了下来做婢女。
春秋抱着剑,仍板着张死人脸。
酒是个好东西,妖魔喜欢的很,但白凰只在月亮湾的春风楼卖。
妖魔们想喝,就要穿上衣服,老老实实的拿自己值钱的东西来换,并且若是恶意伤害月亮湾的半妖,不好意思,婆娑可以把他们抽的死去活来,是真的死去又活来,先是打个半死皮开肉绽,骨肉分离,然后治愈如初,再打个半死再治愈,手段恐怖让妖魔们胆寒,不敢越雷池一步。
婆娑偶尔也会站在梨花宫的最高处,望着远处的人间。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但他已经把能做的尽力做好了。
陆楼踏进月亮湾,婆娑闪现在他身后。
婆娑化为人形时,容貌俊秀,身姿清瘦。
白凰推门出来,看见陆楼,也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谢沉渊的师尊。
“秋水剑主大驾光临,不如进来喝一杯。”白凰将门彻底打开,阳光洒在月亮湾唯一的春风酒楼大堂内,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酒香。
半妖鹤机敏的擦了擦桌上,然后从酒窖里拿了一坛好酒出来,分在酒碗内,他的翅膀洁白如雪,收拢在后背,他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生活的很充实。
末了,又从后院里摘了一束花插在堂前的花瓶内。
陆寂走进酒楼,坐下来。白凰喝了一口酒,笑道:“秋水剑主莫不是看不上我们的酒?”
陆楼右臂空荡荡的,只有左臂完好,他抬起左臂仰头将那一碗酒全部喝完:“我想带天守走。”
白凰挑眉,莫名显得有些讽刺:“你莫不是忘了天守不是人族。”
“半妖也没关系。”陆楼早已查过天守,他对半妖的身份并不芥蒂。
“那你想带天守去哪?”白凰招手让鹤把天守带过来。
“他想去哪就去哪?”陆楼眼神看向右方,天守懵懂的走出来,他的脖子上挂满了书籍和纸笔,腰间缠着一个拨浪鼓,桂花糕被他放在了一个布袋里,看见不远处的老人,面露厌恶之色。
他讨厌那天来的所有人类,都是因为他们,沉渊和小纵都不见了。
“他是沉渊的师尊。”婆娑拍了一下天守的肩膀。
天守听见沉渊两字,神色十分悲伤。
他是沉渊的弟子,沉渊是那个老爷爷的弟子,关系好像差不多。
“人已经带到了,你看天守想不想跟你走?”白凰让天守自己选择。
月亮湾可以建成其实免不了大道门的暗中帮助,大宛月国当今的女王曾经受惠于沉渊,而驻扎在大宛月国的又是关上越与赵尘两人,无伤大雅的便利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虽说妖兽皮毛鳞片值钱,但大战刚息,正是敌对情绪浓郁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大道门有这个实力悄悄助他一把。
虽然白凰心里认为也有下面一层因素,这是防止妖魔们狗急跳墙,妖魔损失惨重,人族也是如此,两方都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看破不说破,才能维持长稳。
这段时间,是长生大陆以来最平和的日子。
白凰推了一下傻愣愣的天守,问道:“沉渊师尊要带你出去,你去不去?”
现在月亮湾形式基本固定,天守这个吉祥物若是想出去玩玩,白凰也不拦着,起初是因为婆娑实力尚未恢复,他要忙着和人族交易,才让天守在月亮湾震慑一下,现在一切好转,白凰自然就放手了。
天守皱了皱眉,不是很想去。
陆楼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他自从缺了一臂之后,就用左手做事。
他指尖蘸了酒水,在桌上写字。
天守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这是道子规里的晴集,沉渊和我说过,后面还有一句。”他挠了挠头,低头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沉渊写的。”
陆楼看着那张纸,声音嘶哑:“我能看看那张纸吗?”
天守纠结了一下,还是把纸小心翼翼的铺在桌上,念叨道:“只能看啊,不能摸,这是沉渊留给我的东西。”
陆楼盯着纸上熟悉的笔迹,苍老的面容似乎动了一下,过了许久才道:“你想看清远吗?”
“清远是谁?”
“清远就是沉渊,它是沉渊的小字。”
天守愣了一下,明白了,他低下头:“怎么看沉渊?沉渊已经没有了。”
“他在的。”陆楼将桌上的纸珍惜的叠好还给天守:“只是变成了风雨霜露,山河湖泊,花草树木,但他一直在这个世间。”
天守听着莫名耳熟的话,忽然想起来沉渊好像对他说过。
“我没有不要你。”
“这个世间挺好的,有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它。”
你可以看看这座天下。
天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毫无形象的大哭,沉渊的确没有不要他,可他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守眼睛通红,瓮声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一年前的今天,我离开战场时看见了你放在胸前的书,上面有清远的字。”陆楼面容慈祥温暖,像个长辈:“清远是在教你写字吗?”
“嗯。”天守点头。
“他不在了,我来教你。”陆楼望着天守,却好像在望着另外一个人:“清远未完成的事情我替他做。”
陆楼花白的鬓角染满尘霜,他伸出左手:“要不要和我去游历天下。”
“好。”天守点了点头。
而后跑到自己的房间,在一个木牌前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头。
“沉渊,我要去看看世间了。”
“等我把你给我的书都学会了,我就回来。”
白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一个枯瘦独臂老人。
一个容貌体态怪异的半妖。
在暮春时节出了南荒。
“鹤,再去拿坛酒来。”白凰转身:“婆娑,今天是沉渊忌日,你我喝上一杯。”
“嗯。”婆娑坐下来。
两人畅饮至深夜,放在桌上的第三碗却始终未动分毫。
谢沉渊死去的第二年。
陆楼带着天守走遍了天下的名川大河。
谢沉渊死去的第三年。
天守回到了春风楼,第一件事就是用衣服擦了擦放在台上的木牌,等它洁净如新,他才将这三年内发生的事一点一滴说给他听。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无名山下,梨花似雪落下,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一个衣冠冢上,隐约可见墓碑上的谢姓。
陆楼在墓碑前坐化,他阖上眼眸,悄然逝世,消散的灵辉亮如星辰,照耀人间,一如谢沉渊死时。
梨花开的更盛了,像是暮春时节的大雪,覆盖了一切。
一眼望去,天下尽白。
第85章
桐泽市,夜莺酒吧的第七层A1包厢。
孙浩然弯下腰想捡地毯的扑克牌,手还未碰到,一只纤细的手就提前捡了起来。
“孙少,给。”
孙浩然望着自己花大价钱请来的心理咨询师,眼睛眨了不停,不是,你倒是开导开导我的兄弟啊,咋顾上我了。
周倾虹淡淡笑了起来:“心病还需心药医,孙少。”她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沈家小少爷,声音轻了许多:“根据您对您朋友的描述,我怀疑他患的是臆想症,您应该找一位权威的精神病专家为您朋友医治。”
孙浩然翻了个白眼,有点生气:“你不相信我兄弟。”
周倾虹微笑不语。
她只是一个心理医生,不是什么神人,这孙少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开解那位三年前据说深夜吐血发癔症的沈家小少爷,她认真了解了经过,觉得自己接不下这个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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