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腰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程梓不适应地卧倒,像一张猫饼似的摊手摊脚,扭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
临江仙把他抱起来,露出底下被他遮挡的那一片文字。
岑想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凑头过来一起看。
“这是……卢玉这段时间的行程?”
程梓尾巴尖晃了晃,定睛细看,在那寥寥数列的行程记录里,有三分之一是重复行程,都是他前往城内某处民居。至于去干什么,记录里没提。
如果不深究,这几条记录放在大量与经商有关的文段里并不起眼。若不是程梓方才踩过,临江仙只怕也要把这卷竹简看完大半才能发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岑想托着下巴,“所以咱这是抓住重点了?”
临江仙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梓一眼:“是啊,抓住重点了。”
程梓一歪头。
看他干什么?他真的是随便选了一份竹简,在摊开时无意间踩上去的!
为什么搞得好像他在故意引导似的。
程梓鼓鼓脸,抬爪把他侧向自己的面容推回去。
别看别看!
临江仙从善如流地垂下眼帘,拿起竹简说道:“这几条行程是重点,却未必是重点的全部。我想把其他内容都看看。”
“那你看吧,我跑一趟那个地方。”岑想立刻扔下手头的竹简,选择更感兴趣的一件事。
“喵哇!”
程梓见状,眼疾手快扑上去挂在他衣服上,从腰部爬到胸口,像一张金色的大毛毯挂在他胸前。
大毛毯甩了甩尾巴,扭头冲临江仙喵喵叫,大意是自己要和岑想一起行动,让他在这儿好好看,注意休息,别累着。
“你就是不爱看书,想偷懒。”临江仙微笑着戳穿他。
“唔……喵呜喵呜。”
嗯嗯,你出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程梓尾巴甩动的幅度更大了点,麻溜地蹿到岑想肩头,一边蹲坐下来一边点头同意他的话,语气无奈又温和,如同在包容任性的孩子。
而这其实是临江仙平常对他的态度。
临江仙捏了捏眉心,无奈地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小心行事。”
“喵!”
那当然,我你还不放心吗!
程梓立起身拍拍胸脯,大包大揽,自信十足。
岑想也冲他挑挑眉:“安心,我虽然比不上你,但一只小猫我还是护得住的。”
“……”
临江仙翻书的手一顿。
他原本是很放心的,现在忽然有些不安了。
不过看到程梓兴致勃勃的模样,临江仙并没有扫他的兴,只是朝他敦实的背影多扔了两个防护术法。
他家橙子运气素来很好。
比起担心程梓,他觉得自己更应该担心的,是那个仍然在试图拿程梓当踏板,拨正天机的痴人。
……
“小猫崽子,你的这个后台可真是不简单。”
岑想在大街小巷的阴暗死角处飞檐走壁,跑酷的同时不忘与程梓搭话。
“呜喵呜喵?”
因为他有钱长得好看还对我好?
程梓搂住他脖颈,一本正经地问着臭不要脸的话。
岑想“噗”地笑了一声,捏捏他粉红的鼻子:“就你会说话,小嘴叭叭的——你觉得我指的是这些吗?”
“喵喵喵,喵喵。”
我知道不是,但除了这些,我也不在意别的啊。
程梓甩开他的手,贴着他在迎面而来的风里眯起眼睛,耳朵惬意地一抖一抖。
“你就仗着他宠你。”岑想一语道破天机,“要不也说不出这样任性的话。”
稷山山神实力强大,地位超凡,除了个别脑子不清醒的,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就算夸他,也是找些听起来就很有文化的词,唯独程梓不走寻常路,看似是在夸他,关联的却全是自己。
“喵?”
羡慕吗?
程梓笑弯了眼睛,把脸伸到岑想面前嘚瑟,被他戳了一指头笑骂两句,关系亲得如同多年损友。
笑闹间,那栋卢玉常来的民居到了,就静静坐落在小巷最深处,被左右屋子投下的阴影交错掩盖。
屋子被打扫过,非常干净,几乎到了一尘不染的程度,有种试图伪装,却过犹不及之感。
大门微敞,里面却无人声,简直把请君入瓮写到了脸上。
“哦哟,咱要是就这样进去了……”岑想蹲在对面墙上贫嘴,“估计会被瓮中捉鳖吧?”
“喵。”
你才是鳖。
程梓侧头撞了他一下,耳朵机敏地左右转动捕捉细微声响,尾巴也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圈到他脖子上。
岑想不适应地扯了扯这条新项链:“直接进去吧,我们在这儿蹲着,唯一的用处就是把腿蹲麻,给自己之后的行动添堵。”
“喵……”
不制定点计划什么的吗?
程梓纠结地皱起眉,莽和有计划地莽两个策略在内心疯狂交战。
岑想敲了敲他的脑壳,又用两只手捂住他的胖脸揉搓一阵:“我们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制定啥计划啊?而且我不适合计划周全地行动,我比较喜欢走一步算一步,那样比较刺激。”
“……喵。”
莽夫。
程梓板着脸赏他一个爱的**兜,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喵呜哇呜。”
算了,谁让你是我儿子,除了宠着你,爸爸还能怎么做。
岑想:“???”
一猫一人就谁是儿子谁是爹这件事掰扯了半刻钟,在达成“你喊我爸爸我喊你父亲,咱俩各论各的”共识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向那栋民居。
那扇明显写着请君入瓮的大门被轻轻推开,跨进门槛的瞬间,程梓眼前一恍,蓦地看到了一幕幻觉似的画面。
画面里,岑想跪坐在院子里的血泊中,旁边是一枚开裂破碎的灵牌。
上面写着“稷山山神”。:,,.
第59章 记忆
恍惚间门,许多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被塞进程梓脑海,他头痛欲裂,在岑想着急的询问与呼唤中软趴趴地蜷缩起来,咬着牙去回忆和“翻看”。
如同前云上府主陆留渊遭遇天罚的那一夜,他又做了一个类似的梦。
只是这次梦里没有漫长的记忆洪流,只有一个个转瞬即逝的画面。
……
世界上没有一只名叫“橙子”的猫,所以接月天阙内蜂蝶两族的关系日益恶化,在一次次争斗中消耗力量,最终被白骨藤妖操控的骨藤吞没。
原来骨藤与白骨藤妖还有这种渊源?
程梓一脸迷惑。
……
和上个画面同一背景,临江仙得知蜂蝶两族的惨况后,孤身进入接月天阙解决白骨藤妖遗祸,过程中被陆留渊的另一个人格引向诸子长河,在那里遭遇了天女留下的剑阵。
他并非天女九剑传承者,剑阵被触发之际,那一剑来得毫不留情。
临江仙血洒当场,虽不至身亡,却也身受重伤。
程梓气得跳脚:“临江仙你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陷阱都往里跳!”
可他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根本无法扭转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把临江仙的蓝衣染红。
天女之威,世人难轻撄其锋。
那毕竟是古天庭最后的遗民。
程梓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念头。
这个念头仿佛出自他之口,但他毫无印象。
……
同一背景下,陆留渊拼着受天罚重创的代价,见到了小殿下残魂最后一面。
天女终于下凡,看着为救自己而死的小弟,悲恸之余,对天道不公的杀意冲垮了理智。
她察觉自己留在人间门的惩处剑阵被毁,便循着因果杀向稷山,在滔天怒火的驱使下一剑斩断稷山灵脉,也断绝本就负伤甚重的临江仙的生机。
于是程梓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眼睁睁看着临江仙倒在血泊里,摊开的手里搭着半截断裂的藤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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