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扭头去看临江仙。
哦,叭叭叭贫完了想起来征求他的意见?
临江仙无奈道:“那就去见见你说的这位智者吧,他在何处?”
“您二位跟我来!”
白骆驼站起身,抖掉身上的沙砾,嘱咐身后的族民在这儿歇着等自己回来,然后走在前方带路。
程梓左右瞧瞧,故意跳到它脑袋上,在耳朵中间的坐下。
它头一沉,龇牙咧嘴地想甩掉,看着临江仙手里的藤杖又怂了,只能嘬着牙花子阴阳怪气:
“弟弟,我看你行事特异,骨骼惊奇,不知道在《山海经》哪一部合集啊?”
程梓昂着脑袋,也不介意。
你阴阳我又如何?我阴阳回你便罢。
于是他笑眯眯道:“喵喵,喵哇喵呜,喵喵喵。”
哥哥谬赞,你也很厉害啊,别人是笑起来很好看,你就不一样了,你看起来很好笑。
“……休战吧。”
第63章 故事
白骆驼驮着程梓,与临江仙行过重重沙丘,进入一片草木葱茏的绿洲。
潺潺溪流淌过碎石,下游处,一座栽树养花的小院子静静伫立。
来到院子前,白骆驼把沙雕气息都收敛了很多,甩甩头示意正在打哈欠的程梓下去,又颇为恭敬地对临江仙说:“山神大人,智者这会儿应该在里边下棋,您进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多谢。”
临江仙颔首道谢,将打完哈欠还想伸个懒腰的程梓抱下来,上前敲门。
程梓本来闭着眼,现在睁开一只,瞅着那扇关得并不严实的门。
三下叩门声落地,木门吱呀开了,杏树在早春的脚步里抽出嫩绿的阴凉,一直遮蔽到门边。
树下有张石桌,放着棋盘。白衣黑发的盲眼男子正在与自己对弈,黑子拈在指间似要放下,却因突然来访的人停住。
“是你?”
看到庭前落子的人,临江仙略显诧异和疑惑,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又一个不认识的人。
程梓两只眼都睁开,从临江仙手臂里探出个圆脑袋,目光灼灼地打量那人。
“稷山山神,许久不见了。”男人向临江仙微微点头,无神的双眸转向程梓,忽的对他一笑,“这位小猫友倒是初次见面,不知怎么称呼?”
他的眼睛……
“呜喵呜。”
程梓报上自己的名字,瞧着他涣散的眼瞳,恍惚有注视深渊的错觉。
但没有感觉到恶意。
“他是夏渡的父亲,准确来讲,是夏渡的创造者。”临江仙低声为程梓介绍,说话间已经走到石桌旁,在男人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他叫初云,出身墨家,后来改修卜算天机之法,因几次漏泄天机而遇灾劫,只能退隐求个清净。当年他在修行界闯荡的绰号是神算子。”
“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神算子之名确实过誉了。”初云微笑道,“山神大人,夏渡如今可好?”
临江仙平静地反问:“你为何不自己去看她?”
夏渡最初是初云以墨家机关术结合造生之法创造躯壳,后来被初云带着各地辗转,偶然生出灵性,化为人胎,初云又让她逐水而下来到稷山,由临江仙与柳家人抚养长大。
初云鲜少见夏渡,但夏渡成长轨迹里每一个步骤都有他参与,夏渡也因此受他影响深远,甚至可以说在性格上与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聪慧,冷静,却也少情寡爱。由于时常测算天机而不能将话说得清楚明白。
他是这样对夏渡,夏渡也是这样对意江山。
程梓的一只爪子攥在临江仙手里,通过他的心念传音得知初云和夏渡的故事,不免有些无语。
他们的故事说来话长,又高深莫测,实际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一个大谜语人养出了一个小谜语人。
“并非我不去,而是她不想见我。”
初云将手里的黑子放下:“而且我近日正在思考一个问题,问题有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我需要认真斟酌究竟选择哪一个。”
程梓耳朵一歪,尾巴尖在临江仙腿上拍打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人说话时一直在拿余光瞟自己。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说不出的古怪。
临江仙揪住他不安分的小尾巴,开门见山道:“关于混乱的天机是否要拨正吗?”
“……”
看到初云脸上淡淡的无语,程梓不知咋的没忍住,捂着嘴漏风似的哧哧笑了一声。
没想到吧?天然直天克谜语人!
不过混乱的天机指的是什么?
等会儿!不会是指被他打乱的剧情吧?
程梓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明明自己是作者,却莫名有点心虚。
果然,初云又拈起一枚白子,也不装了,摊牌了,看着程梓却朝临江仙说:“天机混乱一会元一次,必有引子,此回的引子便是这只猫——因为他的介入,我曾算出的许多明确的未来皆被改变,以至于往后那场天地大劫也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在原本的轨迹上结束。”
“你说,我该不该拨乱反正?”
“……”
程梓叹了口气,低头舔舔爪子,再扭身舔背上的毛,留给初云一个睿智的后脑勺。
一个手拿剧本的谜语人,当着作者的面问他该不该维护本来的剧情,这话他实在没法儿接。
剧情已经改变了,不可能改回去,程梓也绝不愿意改回去。至于之后的天魔入侵大版本,在拿到准确的预言之后,他不信临江仙与姜二叔解决不来。
话又说回来,这人说自己的神算子之名是过誉还真不叫自谦,叫有非常准确的自我认知。
同样面临天机混乱的境况,同样知晓天地大劫的未来,姜二叔选择积极思考,努力摇人,自己解决,而他选择在家猫着纠结要不要拨乱反正……
姜二叔那叫大局观,而这人高低有两年脑血栓。
没劲。
算了,他还是去找白骆驼说相声吧。
程梓舔完毛,扒着临江仙的手掌螺旋磨蹭脑袋,把脑壳都磨热了,才踩着他沾满猫毛的掌心跳下地去,乐颠颠地出门。
临江仙耳边残留着他对初云的吐槽,看了看他快乐奔跑的背影,目光再转回初云脸上,心情忽然变得复杂。
就是那种……我原本以为你和我聪明得势均力敌,没想到是我被你拉下神坛进入你擅长的领域再被你带跑偏的,一言难尽的微妙感。
临江仙揉了揉额心,一时捋不顺自己的思路。
橘座误我!是橘座误我啊!
“我建议你不要拨乱反正。”临江仙定了定神,对初云正色说道,“你知道猫很喜欢玩线团吧?”
“嗯?”
初云落子的手一顿,没明白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来了。
“对于橙子而言,你口中的天机就是一只毛线团。”临江仙一本正经地做着不太正经的比喻,“你越想捋整齐,他那不安分的爪子就越想给你拨乱。”
“……?”
我觉得你不正常。
这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稷山山神!
顶着他深邃的视线,临江仙的话语逐渐离谱:“既然如此,何不帮他一把,将这天机搅成混水,再去摸鱼?”
“……”
初云把棋子扔回棋钵里。“首先,拿起你的藤杖。”他说,“向我证明你真的是临江仙。”
“?”
……
程梓溜出门外时,白骆驼正咬着一头灰狼的尾巴往后扯,几乎浑身都在用力,画面美得清奇。
他脚步一顿,不知该不该上前。
总觉得这俩是在搞情.趣。
灰狼体格健壮,厚实的毛发掩不住坚实的肌肉,脸也长得周正严肃,即便眼角有条斜过整张脸的疤痕,也不显得丑陋,反倒更添气势。
相比之下,白骆驼就比较接地气了,它长得就是……嗯,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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