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我们的是他,你敢把我们丢出去?”
“……”
意江山攥紧毛巾,上面原本只是淡淡的酒味越来越浓,片刻后,就像刚从酱香型某台里捞出来一样满屋飘香。
程梓诧异地回头,便看到意江山脸上露出一个接近狰狞的笑,将那团仿佛在陈年老酒里泡过二十年的毛巾“轻柔”地擦过大猫的伤口——
大猫啪一下闭眼摔倒,神似当场去世。
程梓:“……?”
第7章 上药
伤口被烈酒烧灼着,火辣辣地疼。
雎叶丢脸地痛昏过去,很快又在更加剧烈的痛楚中惊醒,如此反复几次,他体内那根感知疼痛的神经就像弹棉花的那根线,麻了。
迷迷糊糊间,他只睁开一条缝的双眼窥见了守在身旁的大橘猫。
不得不说,这只猫的体型敦实得很有安全感,那身金灿灿的皮毛令他看起来犹如夜色里的小太阳,只是看着都觉得暖洋洋的。
半梦半醒之时,雎叶本能地朝他那边蹭了蹭,耳尖触到了程梓的前爪上。
这猫好好睡着,怎么蹭过来了?
猫咪的爪垫十分敏感,在大猫的耳朵碰上时,程梓条件反射地缩回了爪子,并习惯性往后挪动一段。
小白猫巴在他身上已经睡实了,在梦里也跟着他移动,非要与他贴贴,他一走开就惊醒。
若不是如此,程梓不会躺到床上,像个大号毛绒玩偶一样杵着。
“喵嗷——”
程梓扭头看了小白猫一眼,很好,睡得很瓷实,然后低头舔舔爪子,再冲不远处的意江山轻轻叫唤。
烛光柔暖,意江山伏在桌前,笔挺的背脊也弯曲出柔和的弧度。
几株不知名的草药混合在一起,经她的手碾碎、加水,调制成深青色的糊糊,再用火炙烤片刻,淡淡的药香盈满屋子,清亮中略带苦味,让程梓想起了前世驱蚊用的风油精。
“知道了,答应你的鱼一条都不会少。我若是钓不到,也会找别人买来补给你。”
意江山一边回答程梓方才的叫唤,一边端着药糊坐在床沿,拿一块小木片挑起小半块,快准狠地抹到大猫的伤口上。
腹部的伤、右前爪的伤、背上的擦伤,道道血肉模糊,寸寸深可见骨。
程梓拧着眉,神情凝重地看着意江山把那不知名的自制膏药糊在大猫伤处,大猫还没反应,心里倒是先替它倒吸一口凉气。
真疼啊!
疼确实是疼,雎叶瞬间就疼醒了,醒得不能再醒,甚至浑身充满力量,可以当场一个飞扑给意江山来俩大逼兜。
可他一睁眼便对上程梓的双眸,那双金瞳里盈满毫不作假的关切与感同身受,让他心头的气一松,那股子恼火便被剧痛掩盖了下去。
“你……咪喵……”
支起的脑袋趴回原地,雎叶挨着痛楚,身体不住地颤抖,意识在清醒与迷蒙之间来回拉扯,堪比八十岁老师傅锯木头。
但他的眼皮却倔强地撑开,直勾勾望着程梓……颈部金黄色的软绒毛。
那里看起来软绵绵暖乎乎的,要是能抱着蹭蹭就好了……
猫瘾发作的大白猫如是想道。
程梓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这猫的眼神真凌厉,颇有猫界霸总之风。就是可能疼得太厉害,这身子抖得快赶上他家姜二叔筛糠时的手速了。
真可怜……
恻隐之心一起,程梓的眉眼软和下来,小心翼翼地伸爪抚上大猫的脑袋,从他眉心的金色竖纹毛呼噜到他的尖耳朵,很快完成了一个完整的猫咪版摸头杀。
雎叶压低耳朵,眯起眼微微仰头,蹭向他绵软的爪垫,喉间溢出虚弱,却十足悦耳的猫叫。
若不是被伤处限制着,他能一路顺着蹭到程梓脑壳上去,还能抱着程梓滚两圈舔舔毛,返老还童一番。
全然未觉意江山看向自己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嫌弃。
“行了,不就是被橙子摸了摸头吗?至于陶醉成这个样子?”
意江山戳戳雎叶的耳朵,语气中三分讥诮三分薄凉,还有四分的恨铁不成钢:“你瞅瞅你那不值钱的样。”
雎叶耳朵一支棱,冷着张猫猫脸冲她龇牙。
他软趴趴地躺了多时,现在终于有几分活气了。
见状,程梓高兴地咧嘴一笑,伸爪安抚地轻拍雎叶的脑袋,同时端正地坐起,冲意江山不疾不徐地喵道:
“呜喵喵,喵呜,咪呜,呜咪喵。”
体态敦厚的大橘猫抑扬顿挫而又一本正经地说着喵言喵语,丝毫不担心这么长一段句子意江山会听不懂。
意江山当然听得懂,不仅听得懂,还能指着自己的鼻子精准地复述:“你说我对他下手太重,让我尽量温柔一些,并且不要拿话堵得他更加难受?”
程梓轻轻颔首,眼中流露出对她的满意和赞赏。
“得,我一个救人……救猫的,不但要忙前忙后,还要考虑被救的猫,以及在一旁瞎指挥的猫的心情。”
意江山又好气又好笑,将食指蘸了点药膏戳在程梓脑门上,挥手赶他:“快走快走!这么大一只杵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今晚别想帮这只蠢猫上好药了。”
“咪呜!”
冷不防被人嫌弃,程梓一撇嘴,凶巴巴地叫了声,便把趴在身上的小白猫移开,再绕过雎叶下床。
他仰头望出窗户,才觉夜色已深。
“时辰晚了,再待着,一会儿回去路上不安全。云雪还守在门外等你,让他送你回姜家吧。”
意江山笑吟吟的叮嘱自背后传来。
程梓笑了一下,抬手刮掉额前的药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回头,啪地在意江山衣服上印了个青色的小梅花印。
“嘿你这黑心猫!……”
小小的报复得逞,程梓一溜烟飞奔出门,将意江山的笑骂甩在了夜色里。
趴在门前的云雪瞧见一道金色身影疾驰冲出,也反应极快地跟上,但有意地落后他半步,与其说是跟随,不如说更像护卫。
一猫一狗跑过月光下的旷野,如波涛般起伏的稻浪悠悠荡开,逐渐淹没了它们的身影。
木屋里,意江山笑着摇摇头,一转眼,便见雎叶把下巴搁在没受伤的那条前腿上,静静注视着程梓跑出去的木门。
“别看了,那是姜家人的猫宝,隐遇镇上多少人宝贝的大橘,再看也不会入你怀里。”
意江山继续给他上药,嘴上不饶人,动作倒真如程梓走前叮嘱的那样温柔了许多。
雎叶不动弹,只拿余光把她一瞥,沉默良久后,口中吐出低沉温柔的嗓音,说的是与程梓全然无关的话题:
“有人盯上这里了,早做准备吧。那只小猫不过肉体凡胎,挡不住有心人的一剑。”
“隐遇镇是小地方,不劳您老当心,先养好伤再说其他。”
意江山一时没忍住,嘲讽意味从语气中溜了出来,而她理直气壮,丝毫不打算改。
“更何况姜家人还在这儿呢。修行界最有本事的钓鱼佬提着钓竿蹲在这里,如果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难道还是来河边捞水草吗?”
夜钓客当久了,意江山张口闭口都是钓鱼相关的话题,连随口做的比喻句都是一股子空军味儿。
雎叶像是知道她什么德行,冷笑着回呛道:“你是在暗示自己每回钓鱼都无收获,为了不空着手离开只好每次都往鱼篓里装两把水草吧?”
“……”
意江山眸色微暗,表情一沉,轻轻落下的手忽然在他伤口上来了次一百八十度的有力按揉,卡着伤口崩裂的极限在他痛觉神经上跳篝火舞。
雎叶一闭眼,十分安详地痛昏过去。
他用亲身经历验证了一件事——
诚实有害身体健康(bushi
……
夜深了,姜家仍旧灯火通明。
和往常一样,虽然送程梓回家,但云雪并不送到门口,而是选择停在离姜家二十米距离的草地上,目送他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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