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奉予抓住我的脸,到他整个人被土地吞没前后不过三秒。我连反应时间都没有,杜奉予就只剩一截右手在地面上抓着我了。
我顾不上自己的肋骨,连忙曲身抓住那只手腕大力往上拔。可杜奉予的身体不但像焊在地里了似的纹丝不动,地上的土也如有生命一般,吞下杜奉予后就自行合上,看不出一丝翻动过的痕迹。
地缚灵!
我满头冷汗,霎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们周围的鬼全都不见了。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迈入了地缚灵的地盘!明明这里距离石桥尚有二十几米远,竟也是桥灵的势力范围!
怪不得杜奉予对其他阴魂视若无睹,唯独小心这地缚灵。原来这种可以操纵实体空间的鬼,根本不用惧怕杜奉予身边的我!
我单膝跪地,用手拼命刨地上的土。可刚挖开一个脸盆大的坑,还没见到杜奉予的头顶,四周的土就再次自行滑落回坑中,将我挖的坑填死。
“你疯了吗?!”我急了,对着冥冥之中的存在怒吼,手上挖土的动作却不敢停,“你要是把他憋死了!你也占不着他的皮子!”
杜奉予仍死死抓住我的脚腕。我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但我要是再想不出别的办法,继续这样我挖几下地缚灵埋几下。那他能坚持多久都会被浪费掉。
“表弟!你能不能在下面蹬蹬土!咱俩里应外合呗!”或者你自己再变个身啥的!你别在下面一动不动啊!我吸着鼻子冲地下大喊。片刻后,就感到脚腕被杜奉予用力捏了一下,地面却没有丝毫变化。
杜奉予没办法。
可我也想不到办法!我又不是二爷,我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东西!
“你是不是做鬼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人是需要呼吸的?”我只得再次转攻地缚灵大吼道,“你再不给他弄出来,他就真死了!”
四周静悄悄。
“桥灵!桥哥桥姐!桥祖宗我求求你了!你把他放出来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行吗?”我鼻子酸酸的,一边刨土一边乞求道,“你把他放出来,我年年给你烧纸烧香!我给你磕头也行!你要是心里有怨,只想弄死个人,那你把我拖下去陪你吧!我至少是个童子,我表弟他可不是啥好东西啊!”
那桥灵肯定听得到我的话,但从我新挖的坑又被填平这件事来看,它对我开出的条件无动于衷。
又耽误了几十秒,杜奉予抓着我的力量已经渐渐变弱。在我挖的坑被第三次填平时,他的手彻底卸力,松开了我的脚腕。我知道这是杜奉予已经因窒息失去意识的表现。我要是再想不出救他的办法,他就真死了。
可我能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两只手挖一个坑最快要半分钟!桥灵填一个坑都用不上一秒!
我眼眶里热热的,边挖坑边大骂那桥灵:“你个王八羔子给我等着!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把他憋死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潘家村那两口子,老子一会就去杀了他们……”
我抹抹眼泪,看着地上的坑第四次复原终于崩溃了。
“表弟啊,我可不是故意不救你。到时候你把我一个劈死就得了,可别给你姥爷也劈死,他活了一辈子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我握着杜奉予凉凉的手乞求道。
黑土地被泪水浸湿,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暗沉,像浸了血。
我呼吸一顿,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掏出潘立军的手电,掰开里面附带的小刀。
这几把手电居然真派上用场了!
我想都没想就用刀狠狠在左臂上压了一道六七厘米长的口子,让渗出的血滴落在活埋了杜奉予的地面上。
如果杜奉予一直留着浸有我血液的土,会不会是我的血有某种特殊的效果,他放在身边同样可以保护他?如果地缚灵已经和其所缚土地合二为一,那我在它地盘上放血,是不是相当于直接喂它喝我的血?
随着我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地面忽然翻涌起来,随即像炮仗般猛地炸开,将浸了血的土崩飞,并在原地留下一个坑。被崩飞的血土落在旁边的地上又再次炸开,一时间我附近的地面噼噼啪啪响声不断。
真的可以!
我乐不可支地挤压伤口,让更多的血流进刚炸出来的土坑里。下一秒,坑底就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这回炸飞的土足足向上冲了两米高。
与此同时,地下的杜奉予似乎也有所感应。我能感到雷达中的他乱成一团,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束缚自己的土坑。
“马上就把你弄出来!”
我冲土下的人大喊,就着炸出来的深坑飞快地将杜奉予的头刨了出来。确定他的口鼻中没有积土后,我一边探身用力往他口中吹气,一边刨他胸前的土。
中途那桥灵贼心不死,试图将杜奉予再次埋起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胳膊蹭了杜奉予满脸的血,彻底断了桥灵的心思。
万幸的是,杜奉予的身体素质很好,求生欲也很强。在地下窒息近四分钟失去意识后,还能在短短三分钟内恢复自主呼吸。
我见状终于两眼发黑地瘫坐在地。
杜奉予是在我将土刨到他腋窝处时醒过来的。他几乎没有清醒后的茫然,一睁眼就迅速将自己从土里拔出来。我们不敢再在那里逗留,狂奔到离小石溪有一里地远的地方,才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杜奉予上气不接下气地凶我:“你干了什么?”
“啊?”我捂着肋骨大喘气,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他抓过我的左臂,看见上面沾着泥土仍在渗血的伤口眉毛都立起来了,怒道:“你干了什么?!”
“救你呗!”我扯回自己的胳膊,“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啊?”
“靠放血救我?你就没有别的方法?!”
“啥方法?我他妈变成铲车把你挖出来?艹!再不放血你就彻底断气儿个屁的了,还挑三拣四的!”我心里委屈极了。好不容易给这小子刨出来,怎么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闻言,杜奉予愤怒的表情里渐渐掺杂了大量难过与后悔的情绪,无数复杂的情感在他望着我的黑眼睛中涌动。
“瞪我干什么?”我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也不敢想他在后悔什么,只装傻用手电照着他的脸撇嘴不悦道,“怎么?现在后悔没跟着你姥爷回去了?晚了!”
“……”
杜奉予忽然伸手罩住手电,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轻轻的,有张微凉柔软的口覆在我的唇上,像一只蝴蝶般静静停留了几秒就悄无声息地离去。
“走吧。”杜奉予的手拿开,手电光下他的表情已恢复如常。
我摸摸自己的鼻子,那里仍有被温热的鼻息喷撒后留下的余温。
倒霉催的,我们回去的路上又赶上了夜雨。虽不大,却给我和杜奉予淋得透心凉。尤其我之前流了不少血,这会指尖的温度竟比杜奉予的手心还低了,因此又挨了他几句骂。
潘立军两口子见我和杜奉予脏兮兮地回来,神色怪怪的。
我看到偏屋炕上空空如也,以为二阳又被抱回去了。就将二阳的小衣服还给潘立军,谎称已经叫过魂了,让他把衣服拧干盖在孩子身上。
潘立军和他媳妇对视一眼,默默帮我们关好窗,拉上窗帘后退出偏屋。
我看到潘立军关门时瞥向杜奉予的眼神,狭小的三角眼中闪着冰冷的光,令人不寒而栗。杜奉予却没留意到对方恶意的目光,正试图将手纸改造成绷带。
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再加上刚刚流了不少血还挨了雨浇,这会不但肋骨疼,眼前也一阵一阵地发黑。但我害怕潘家人趁虚而入,只能故作凶悍地坐在炕边,不让进屋送热水热茶的二阳妈看出我的虚弱。
杜奉予帮我洗了伤口,又用他的手纸绷带给我包扎了左臂。然后心事重重地端起炕边的热茶喝了一口。
我看他眉头一皱,扭头就把嘴里的茶吐脏水盆里了,不由得好笑道:“有这么难喝吗。”
“茶里下药了。”杜奉予吐净口中残余的茶水轻声说,“安眠药,量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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