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韶光干脆利落地将剑回鞘,刚才他一击得手,无论是预判、力道、角度都无半点差漏。
但凡天下间换了第二个人在此,都不会做的如此漂亮利落。
——可谓剑法精绝,盛冠当世。
而后,第二重法阵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再次将巨石人束缚住。
殷诏夜僵在那里,仿佛被魇住了一样,注视着血玉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的胸膛起伏不定,良久,忽然化作龙形腾空而起,一跃冲霄百余丈,又余云层之中俯身疾冲而下!
携带着劲风的龙尾横扫,竟然硬生生把巨石人卷了起来,狠狠砸到了地上!
这才是他完全的,真正的力量!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深坑,龙口一吐,雷光接连劈下,如此往复数次,巨石人挣扎着吐出了一堆堆的泥土,然后它的身躯也在不断地缩小,最终,竟然变成了普通泥人的大小。
殷诏夜舒了一口气。
他在半空中恢复了人形,却没有用腾云术,而是张开双臂,任由身体从高处坠下来。
耳边的风声飒飒掠过,他体会着失重与极速下坠的感觉,浑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
砸在地上的那一刹,头顶的阳光破云而出,照向人间,他的心上,也好像霍然打开一道尘封已久的门扉,寂静轰鸣作响。
殷诏夜注视着阳光,泪水缓缓从眼眶中流出,化作珍珠。
他听到身边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
云翳散尽,天下光明,面前身披霞光的男子映入眼帘。
仿若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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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滴眼泪到手!
第30章 波下竹烟
慕韶光和殷诏夜这一次出面的结果, 让仙魔两边都大为意外。
一者是意外他们一出马,竟然当真找到了作祟的妖物,一者是意外两人竟然真的是来帮忙而不是坑人的。
看来这件泥人作祟的案子当真与合虚无关。
如此一来, 之前那些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修士们也有些后悔起来,想想这等于是他们逼迫着合虚出了两个魔使来帮他们办事,让人不禁觉得一阵后怕。
众人合计一番, 五日后, 上回来到魔域问罪的各门派再次派人来访,这回是赔礼加上答谢的。
他们这样做, 也是为了试探合虚这边在魔神死后,対外的态度是否当真要有所改变。
于是, 合虚设宴招待。
慕韶光作为此次事件当中的主要参与人之一, 毫不例外地也收到了赴宴的通知。
这还是他来到魔域之后,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
大概由于唐郁不受重视,莫绍光自从来到合虚之后,能够见到的人一直很有限, 总有种“合虚人不多”的错觉, 直到这回来到宴请的大殿外,他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人语声响, 极为热闹。
慕韶光经过回廊时顺着窗子向内一扫,只见上回见过的三位长老已经到了, 因为辈分最高,所以坐在上首。
魔神那几名弟子一个没没到, 三位长老身边围着另外一些年轻人, 笑着不知说些什么,倒显得和乐融融多了。
慕韶光走进去, 找了个靠边的席位坐下。
他刚刚坐定,便听见有人笑了起来,接着就是个高亢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唐尊使吗?”
慕韶光转过头,看见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壮汉朝他走了过来。
他回想了一下唐郁的记忆,从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身影。
在魔域中,除了魔神的亲传弟子之外,其他的长老护法也都收徒,只是地位就要差上一些了,这个过来的人是大长老涂垚的亲传弟子,名叫冯家俞。
记忆中,他好像跟唐郁没什么仇怨,但是也不怎么看得上唐郁是真的。
慕韶光道:“冯师弟,你好。”
冯家俞坐下来,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唐尊使,这次的宴会你是主角,人家都是来谢你的,怎么能坐这么偏的地方?走吧,不如跟我上前面去。”
他眼珠骨碌碌地转,瞧着不像安了好心的样子,慕韶光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好清净,这就挺好。”
冯家俞道:“怎么,你这是瞧不起我们?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坐吗?”
慕韶光见过的人多了,不可能跟这么个货色一般见识,更何况冯家俞这样找茬,其实针対的也是唐郁,并不是他。
因此慕韶光心平气和,不急不恼,只是微笑着看了冯家俞一眼。
冯家俞只觉得他的目光中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威势,一瞬间竟怔了怔。
这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觉得这地方最好。前面那么吵闹,都是俗人喜欢的去处,没事换位置做什么?”
说着,一个人已经走上来,一掀袍子,在慕韶光身边坐下了,抱臂看着冯家俞。
这人的一句话,等于把前面坐着的那些人都给骂进去了,刨去别的不谈,单听这语气,除了程棂也不会有别人。
冯家俞敢来招惹好欺负的唐郁,却借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惹程棂,被他这样目光如炬地一盯,下意识地直接站了起来。
他随即发现自己失态了,脸上露出了一分尴尬之色,又赶忙笑道:“程尊使说的没错,倒是我狭隘了。那二位就坐在这里吧,我找人把酒席给你们摆过来。”
冯家俞虽然忌惮程棂,但是只以为是程棂也想坐个清净位置,自己说话不小心冒犯了他,他才会不快,并未対刁难慕韶光的事死心。
很快,他就又领着几个下人过来,在桌上布置了酒菜,又特意倒了两海碗的酒,一碗搁到慕韶光跟前。
冯家俞道:“唐尊使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共坐,那要不然咱就把这两碗酒给喝了吧,当我敬你,如何?”
他估计是特意找了烈酒过来,酒碗一放在桌上,就能感到一股呛鼻的酒气,慕韶光这几天正不舒服,忍不住偏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程棂翘着二郎腿在那坐着,本来想说什么,结果看到慕韶光咳嗽,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连忙放下腿,倾身过去,向慕韶光说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咳嗽上了,这次出去受伤了吗?”
他大爷的该死的殷诏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龙,连个人都护不住,还能干点什么!
慕韶光冲着程棂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冯家俞见程棂挡在这里,讨个没趣,也没办法强逼慕韶光喝酒,便把酒碗拿了回去,说道:“没想到唐尊使的身子这样弱,也不知道装的还是真的。这酒你要是喝不了,那就罢了……”
“有完没完?!”
冯家俞的话音还未落,程棂已豁然站起身来,反手又快又狠地就给了他一巴掌,把冯家俞整张脸打的偏向一边,连酒碗都打翻了。
冯家俞又惊又怒,颤声道:“你!”
程棂眉宇间戾气隐现,厉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来敬这碗酒?我告诉你,别在这装的像个人似的,就你这号人,我和唐尊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算是一剑砍了你的脑袋,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说罢之后,顿了顿,又冷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若是再敢跑到唐郁面前来没事找事,下回我下手可没有这么客气,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了。”
程棂一甩手,把慕韶光跟前那碗酒砸在了冯家俞的身上。
他发起脾气来从来不看场合,不看气氛,这一通吓得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冯家俞浑身是酒,又气又怒,捂着脸退后两步,感到身后有个人,转头看去,发现是殷诏夜。
冯家俞的师尊大长老涂垚与殷诏夜之间的关系尚过得去,他又知道殷诏夜与程棂之间关系不睦,见状心中一喜,便想告状。
岂料为等他开口,殷诏夜已说道:“滚出去。”
冯家俞愣住,实在不知道这些人今天都是犯了什么邪性:“啊?”
殷诏夜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抬手便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拽到近前,冷冷道:“我说让、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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