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辛闻言回头,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不了,我朋友似乎有点不舒服,我等等他。”
一听这话,对方下意识看向正抱着脑袋的唐启。
后者状似陷入了羊癫疯,眼白里布满红血丝,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些神神叨叨、让人听不懂的话。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来人欲言又止:“……”
约莫是末世里见惯了生离死别,一颗心也被磋磨得冷漠无情。
他的第一反应,是劝说温辛放弃对方。
因为唐启一看就像个不能自理的累赘。
但在他张口之前,温辛似乎预料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等他,你先去吧。”
对方只好住嘴。
他可惜地看了温辛一眼,不怎么走心地说道:“祝你好运。”
拖着这么一个包袱的青年,后面绝对凶多吉少。
“嗯,你也是。”
对方的语气更像是在哀悼,温辛的话里却透着真诚。
前者哽了一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向其他人:“算了,咱们先走吧。”
他们都离开了。
没多久,房间再度变得静谧。
两团子觉察到人已经走远,从透气孔里跳了下来,互相拍打沾在身上的土和灰。
鳞树蝰把小熊猫当一般的A级变异体来对待,力气也像拍砖。
小熊猫差点被绿团子拍趴下,连连后退:“你轻点。”
唐启看起来浑浑噩噩,全身心都陷入了莫名的魔障中,但并非完全注意不到周遭。
听到这一句明显异于正常人类的声音,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瞬间愣住。
会说人话……
是变异体?
这里怎么会出现其他变异体?
温辛一直注意唐启的情况。
见自己的好友可算是回神了,他来不及放松,眉宇紧缩,关切地问:“你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怎么叫你都不应声。”
对上青年那张脸,唐启的眼睛唰一下又变得通红无比,惨白的嘴唇哆嗦个不停:“我……”
眼看着对方又有陷入疯狂的架势,温辛叹了一口气。
而后,他伸手作拳,狠狠地砸了一下矿车的铁皮。
哐!
响声尖锐清脆,有如洪钟。
唐启一下子被这声音给震醒了。
温辛趁他还没疯回去,直接拽住人的衣领。
并作势摊开了另一只手。
手掌白皙,虎口和端枪处覆着薄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清醒了没有?没清醒的话我给你一拳头。”
唐启眼角余光瞥见矿车铁皮上一个偌大的拳头印,再僵硬地抬头,对上温辛阴恻恻的眼神。
他登时一个激灵。
“不用温辛,冷静点!我很清醒!”
温辛盯着他,眯眼睛:“真的?”
唐启忙不迭保证:“真的,真的。”
温辛便松了一口气。
唐启正慌慌张张地从矿车里爬出来,听到青年小声嘟囔着:“早知道这么管用,刚才就应该先给你一拳。”
唐启:“……”
见状,温辛终究没忍住,手作拳头抵在嘴边,一声轻笑。
唐启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会拿武力威胁人,会开玩笑逗人,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
唐启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也跟着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似是混乱,似是不解。
温辛自然没有忽略这浅显的异样。
他耸了耸肩,语气平常得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意外,我要是一成不变,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唐启似被触动,抬头看他。
鳞树蝰不喜欢温辛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在嘴边,跳在人的肩膀上:“之后有我在,没人可以再欺负你。”
小熊猫接踵钻进了温辛的怀里,弱弱地说:“我也会尽量保护你的。”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温辛在照顾它,但它还没进化,可以努力变强。
温辛摸了摸两团子的脑袋。
看到鳞树蝰和小熊猫,唐启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你身上的这两只……”
温辛脸色不变地说:“一只是我之前养的猫,后一只是我路上遇到的小熊猫。”
唐启不敢置信地看向绿色的鳞树蝰:“它是你养的猫?它们明明就是变异体!”
“对,后来我们被迫分别,它们也被感染成了变异体。”
温辛怜惜地摸了摸鳞树蝰,没忘记给小熊猫一个安慰的抚摸,郑重其事地说:“我不会再丢下它们了。”
目视这好像无比温情的一幕,唐启:“……”
“不用担心,它们不会伤害我。”
温辛回到了重点:“先说说你的情况,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不算上这一次,这个问题,温辛已经问了唐启无数遍。
唐启不是感受不到,好友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他陷入沉默,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温辛看着唐启。
男人头发一团糟乱,下巴胡子拉碴,眼眶下面更是一圈青黑,俨然一副被折腾了好长时间的憔悴模样。
在他提出问题的时候,对方张了张嘴,明显有想要倾述的欲望。
却不知道心里有什么顾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换作平时,温辛或许不会再开口追问。
但现在不同,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好友一直疯疯癫癫下去。
温辛斟酌言语,决定开诚布公,先引出来一个话题:“你为什么会加入现实教?”
听到这话,唐启浑身一震,看向青年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惊诧。
“你怎么会知道?”
温辛:“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去找你的那一次?当时撞见了三个不怀好意的人,你和我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当时在一起聚餐,就是那三个人告诉我的。”
唐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挠了挠头发,低声骂道:“又是那些傻逼!”
温辛看着躁动不安的好友:“唐启,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刹那间,唐启的心脏漏了一拍,仿佛被那话里不易察觉的颤抖给刺痛了。
只有见过了青年冷眼和刚强,才会明白此时的柔软和耐心,有多么让人愧疚难安。
良久,唐启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抗争,颓然地呼出一口气。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但总结起来,并没有很长。
起因是唐启有一天走在路上,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大段不属于现在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他的父母死了。
丧尸病毒在B市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一夜爆发,出现了近万名丧尸!
当地市长一看,就知道事情明显压不住了,火速收拾了家当逃跑。
怕被人追究责任,甚至没有发出一个紧急撤离的通报。
无数人在那场突发的丧尸潮中丧命,包括唐启的父母。
他驱车,踩油门,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唐启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记忆宛如野蛮生长的荆棘,他借着这一口气,努力吞咽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去。
“我本来以为是工作太累,把自己的脑子累出了幻觉。为此特意请了一天时间的假,回去休息。”
休息的效果并不显著。
一觉醒来,唐启发现那些记忆不仅没有变得模糊,反而更加清晰了。
梦中的唐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却是丧尸化的唐父唐母。
那凄惨的一幕,像是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中,睁眼闭眼都能想起。
现实中的唐启也被那些幻想折磨得,差点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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