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私心里,小狐狸又不想要温辛抱着其他人的身体。
正忐忑的时候,青年自然而然的从后紧紧拥住了他。
温辛哑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的信任。
谢谢你的坦诚相待。
小狐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谢谢,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心安,放松地将身体靠在了青年的怀里。
他想这样做很久了。
又能被温辛抱着,又能和温辛毫无障碍地说说话。
连带着从回忆中感受到的伤痛,似乎都不再有那么的痛了。
知道温辛是因为信任自己才不会产生怀疑的小狐狸,不免有些内疚。
没过多久,温辛就听小狐狸缓慢地说起了那段过往。
在那段过往中,当然是死了人的,那也是小狐狸痛苦的来源。
其实死亡这件事,对小狐狸来说算不上稀奇。
早在还没有和金丝雀逃出秘密基地的时候,它就看到过无数死去的变异体,知道死亡意味着分别与再也不见。
后来末世爆发,死去的生命就更多了。
人类的尸体成片地堆积在大地上,想忽略也难。
那时的小狐狸还没有进化成完全体,被幻觉时刻蛊惑着,看到鲜血就会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
它想要加入那些丧尸,想要伸出尖锐的爪子撕毁一切,想要弱小且看不顺眼的人类趴在自己的脚下,从拼命挣扎到一点点地断气。
小狐狸知道那样不对,可是它就是会想。
每当要克制不住杀戮的欲望时,小狐狸都会把温辛的衣服碎片和金丝雀的羽毛拿出来,咬在嘴巴里。
咬着温辛的衣服碎片,小狐狸会想象出青年站在自己的眼前。
用削瘦却不单薄的身体抱着它,帮它挡住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
咬着金丝雀的羽毛,小狐狸会回想起金发少年差点在它爪子下咽气。
由此警铃大作,在无限的懊悔中,挣脱杀戮欲望的桎梏。
靠着这两件东西,小狐狸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同它向金丝雀承诺过的那样,它找到了一个空寂少人的地方。
那是一座战火纷飞的城市。
丧尸数量过多,人们不得不采用重火力打击,防止病毒继续朝外扩散。
以至于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和尸体烧灼后的焦味。
小狐狸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但随后,又有一个难题摆在了它的面前。
在小狐狸的预想中,它要把自己给封印起来,不会在失控状态下随便跑出去祸害人。
那就需要一个不能从里面打开的房间。
可以自己锁住,却不能自己打开,想想都很难。
小狐狸试过很多次。
用足够多的家具堵住门,用手指粗的铁丝将门给牢牢缠住,又或者把自己关在柜子里。
但最后,都会被它一爪子掀开。
看着一地狼藉的小狐狸:“……”
就好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狐狸还是没找到把自己封起来的方法。
但它的蜕变是与日俱增的。
它的力量在逐渐变大,爪子和牙齿变得更加尖锐,皮毛下的皮肤也像是覆盖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坚硬薄膜,摸上去很柔软,但实际上异常坚硬。
有一次它缩在房间里,不幸被人类的炮/火殃及,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样的变化让小狐狸感到惊喜,即使再和鳞树蝰打架,它也不见得会落入下风了。
可同一时间,小狐狸心中的戾气也在无限放大。
基因紊乱不再致命,但疼痛不会消减。
如同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小狐狸的意志。
它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会突然失控发狂,又在清醒后看着被破坏的废墟满目茫然。
会突然记忆混乱,记不起来自己将衣服布料和羽毛放在了什么地方。
直至它疯狂地找了许久,才在一个被埋进土里的小箱子中,发现一小堆布料碎屑和一根光秃秃的羽管。
彼时炮火蔓延,枪声不断,与丧尸的嘶吼交缠在一起,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小狐狸扒着箱子边沿,愣愣地看着那堆碎屑和羽管。
连在炮火波及后都不曾湿润过的眼睛,突然就流下了泪来。
委屈如同火山喷发,铺天盖地。
小狐狸抽噎着,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直接跑回家。
可它知道自己不能,以它现在的这个状态,回去只会给大家带来灾难。
它还要忍,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
小狐狸没有忘记给自己编造个新的身份。
可在说完的那一刻,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飞快转过身来,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温辛,话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温辛低头看着怀中颤抖的少年。
从相见以来,小狐狸格外黏人和动不动就湿了眼眶的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如果有可能,温辛很想回到过去,将那时候无助的小狐狸拥入怀里。
可现实不是幻境,没有这种可能。
他心疼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们家的小七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小狐狸缓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将脸从温辛的怀里抬起来。
幸好这是梦境,他的眼泪不会真的弄脏青年的衣服。
他哑声说:“其实,我和死掉的那个人没有认识几天。”
温辛反应过来。
【死掉的人】应该是和前面【流了很多血】联系在一起的。
结合小狐狸是看到了那副画才联想起来的这段回忆,很有可能,死掉的就是画里的中年人。
那个人竟然已经死了吗?
温辛皱了皱眉头,压下心里的叹息,脸上没有一点显露。
小狐狸说:“奉命清理那片地方的人封锁了来往的通道,他逃不出去,东西也吃完了,误打误撞闯进了我睡觉的地方。”
“我以为他是不怀好意的小偷,就想赶他走。他可怜地央求我,说自己要是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还是想赶走他,当时我的脾气非常不好,他死在我身边的可能性,比他死在外面的炮火中更大。”
“直到他跟我说,他还有想等的人没有等到,还不能这样轻易地死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的眼中迸发了一抹名为期颐的情绪,一下子就触动了杀意暴涨的小狐狸。
它又何尝不是在苦苦地支撑着,等待着回家的日子?
一人一狐的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亲密起来。
毕竟小狐狸还是想要杀人、吃变异体。
而中年人也畏惧于小狐狸超乎寻常的力量,不敢在它失控的时候靠近。
那段时间,小狐狸和中年人寥寥聊过两次。
第一次中年人聊到了自己想等的人,他的老婆还有女儿。
末世爆发之前两人正好回家探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当地的丧尸潮。
中年人不无庆幸地说:“我也是躲在教堂的储藏室里才躲过去的,丧尸力量连铁制的防盗门都抵抗不住,幸好她们已经走了。”
“乡下没有那么多人,一定会比这里安全,她们一定都还活着。等到这里的大清洗结束之后,我就去找她们,一定可以找得到。”
当时的小狐狸,心里存在着和中年人一样的想法。
它想着大家一定会没事,温辛也一定会活着。
没有注意到中年人神情恍惚,语气近乎神经质,反反复复地在“一定”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第二次对话时,小狐狸离进化为完全体只差那么一点。
虽说它的脑子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只要没有控制住,就会不小心变成另一只比较残暴的狐狸。
但小狐狸可不管这么多。
它好不容易熬出来,全身心都沉入在即将回家的喜悦中,连带着对中年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也是这一次的对话,小狐狸从中年人嘴里了解到宗教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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