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不重亲缘礼序,即使是亲父子,魔息也不会完全相同。
“所以,花欲燃和六极恶凰……”
“是同一个人。”
“啧,”崔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岂不是双倍的快乐。”
阴天子看着屏幕里明快的笑靥,喉头被复杂的心绪冲击得一阵阵泛酸:“我竟不知道六极恶凰还能给你带来快乐。”
“蕴炁造化重现江湖,这不是快乐吗?”
阴天子怔了怔:“蕴炁造化?”
“不然怎么解释花欲燃和六极恶凰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阴天子思索片刻,明白崔绝是对的,他真切感受过那两人的实力,不是傀儡、幻影之类可以比拟的。
花欲燃是用六极恶凰的魂元重造出来的魂体,准确的说,花欲燃是六极恶凰的副体。
突然很多地方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花欲燃天生是魔,因为六极恶凰就是魔;为什么花重锦和他背后之人要将花欲燃一生都算死,因为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被造出来辅助六极恶凰越狱的工具;为什么无央数劫阵会从内而外地爆开,因为花欲燃献魂了,他的魂元来自六极恶凰,便相当于将六极恶凰的魂元融入了无央数劫阵……
“魔魂共鸣。”阴天子道。
崔绝赏识地点了点头:“有人用六极恶凰的一丝魂元,创造出花欲燃,将他交给花重锦,让他学习阵法,并对花重锦产生依恋,然后利用这份感情刺激他献魂,等魂元融入阵法之后,六极恶凰引动魔魂共鸣,摧毁无央数劫阵,成功越狱。”
“这个人布局之深,着实恐怖。”阴天子道,“但任他布局再深,总是逃不过你的算计。”
崔绝笑道:“我算计什么了,明明是陛下颖悟绝伦,一语中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哼!”阴天子打断他。
崔绝笑了两声,发现阴天子面色不善,不由得收敛笑颜,心里嘀咕:这位主君如今的脾气是越发难以揣测了,果然叛逆期推迟一千年就会超级加倍。
阴天子生了一会儿闷气,哼道:“你一早就把事情原委都捋清楚了,却偏要引导我来思考,子珏,你在想什么?”
崔绝暗叫不好,叛逆期不但脾气超级加倍,敏锐力也是指数上升,他抿唇一笑,温和道:“陛下是万鬼之主,应该要智武双全,多思考是好事。”
“我有你,何须智武双全。”
“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呢……”崔绝话没说完,见阴天子脸色霎时铁青,识趣地调转话头,“我出差或者请假什么的,你之前不也说想让我去阳间度假……”
阴天子脸色没有丝毫改善,隔着屏幕冷冷地盯着他,半晌,才低沉地哼了一声,淡淡道:“不准。”
“哎……”
自阴天子苏醒两年来,崔绝第一次被挂了电话,直到下车,他还在对着手机发呆。
真是心情复杂的体验。
“咳。”牛头公停好车,回头看了他一眼。
崔绝困惑:“嗯?”
“你不该那样试探他,你明知自己不会离开的,”牛头公沉声道,“试探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心生不安,你也会心痛。”
“……”
牛头公坦然说完,就一脸严肃地下了车。
崔绝坐在车里,惊愕地看着他高大魁梧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是被阴天子挂了电话冲击更大,还是被牛头公灌心灵鸡汤冲击更大。
…
越狱事件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媒体们把六极恶凰的资料挖了个底朝天,但这位大魔头活跃在几百年前,当时没有网络,资讯非常不发达,加之妖界对他入魔之事讳莫如深,曾大规模删除过记录,即便挖地三尺,得到的资料也很有限。
不过没关系,新闻工作者的KPI之前,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时间,野史和稗乘齐飞,秘闻共戏说一色,连初恋都有了三个版本,甚至还有作家写了个剧本,讲述六极恶凰和妖王、魔后、活死灵王以及判官的爱恨情仇。
崔绝坐在办公室,皱着眉,一脸困惑地看着手底的文件。
“这里为什么会有我?”崔绝茫然抬头。
白无常:“因为你囚禁了他一百年。”
“……”
崔绝又低头看了一会儿那个糟糕的剧本,发现剧里自己好像是个反派——引诱六极恶凰入魔、鼓惑他对妖界反戈、设计他被妖界封印、抓他入狱还搞监狱play……
渣得有模有样。
真是巨冤,自己什么时候搞监狱play了?
崔绝六月飞雪,抬头和白无常对视片刻,又低头看了会儿文件,再次抬头,沉默半晌,终于将心头的委屈压了下去:“算了,随便他们瞎编去吧,别让陛下看到就好。”
白无常顿了顿,神色怪异。
崔绝:“嗯?”
“陛下已经去找那个作家了。”
崔绝吃了一惊:“他要干什么?”
白无常:“说要去交流文学创作。”
“什么?”
阴天子没有文学细胞,这一点外人不知道,但冥府上下十分清楚。
白无常回忆了一下:“关于坚拒历史虚无主义对文学创作的袭扰和侵蚀。”
崔绝:“……”
白无常发现判官似乎对阴天子不太信任,作为忠臣,自己有义务为陛下美言,遂正色道:“他之前从阳间带回一套诗集,经过反复攻读,文学修养一定得到了大幅提升的。”
“……”崔绝深吸一口气,感觉更窒息了。
“怎么了?”白无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嗨,你还好吧?”
崔绝缓缓吁出那口气:“打电话让他回来,派人保护好那个作家,还有,传讯天子暗卫,让他们最近老实点,不准为陛下执行什么奇怪的暗杀任务。”
“你自己打啊。”白无常一脸莫名其妙,心道这是什么要求,你没手机还是没他号码?
崔绝欲言又止,阴天子那天从劫海活狱回来就没再理他,有事全是秘书传话,反正阴天子也没有亲政,两人连工作上的联系都没有,居然真的就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交流。
白无常眨眨眼睛,神秘地靠近过来:“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确实没吵,连句重话都没有,就是很和谐地不理他了。
“那你干嘛这表情?”白无常失望地直起腰,嫌弃道,“上千岁的鬼了,别露出这种吃了一百本青春伤痛小说的矫情脸。”
崔绝寻思他话糙理不糙,阴天子生了一个星期的闷气,也差不多该消了,就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接。
崔绝继续打过去,眼神渐渐冷下来,阴天子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不接自己电话,自家这主君的性格实在是再温柔不过的。
白无常本来就要走了,见状转回来:“什么情况?”
“陛下好像失联了。”
“嘶……”白无常倒吸一口冷气,“你都把他气到离家出走了还说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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