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不染拒绝得很干脆:“留着你自己吃。”
谢景道:“你这是跟我客气?”
“那倒不是,”尘不染又拿出自己话本子,道,“对你无需客气。”
谢景赤红瞳孔微动,问道:“怎么说?”
尘不染道:“你一直挺不客气的。”
原本略微扬起的唇角又缓缓下落,谢景:“怎么说。”
“我栖霞峰桃树上那桃子,刚熟时全被你给薅走了。”
他虽种了桃树,但不如何爱吃桃子,每年桃子成熟时都由在山下练功的弟子摘走瓜分,偶尔也有其他山上的猴子来偷桃。
只有那一次,这个人来时顺带把刚熟的桃子全都薅走,后上山的弟子颗粒无收。
从那年起,山下弟子便含泪立了个【魔君与猴不得入内】的木牌,有没有用暂且不论,至少坚定的态度摆在那。
谢景:“……”
谢景仔细思考,之后觉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那树上拢共就几个桃子,他也没料到那就是全部。
尘不染又道:
“我给小宝做了个剑穗,被你拿去了,它气得要去魔界找你决一死战。”
剑一旦有了剑灵,便有了心智,小宝剑如其名,从产生伊始便是宝贝待遇,这还是第一次被抢东西,出离地愤怒了,每次谢景一出现,便会在一边不断讲小话。
这件事为真,完全狡辩不得。
谢景摸了把腰间玉牌上的穗子,还顺带夸赞道:“做得很好。”
他夸完后又把灵果往尘不染跟前递,道:“你怎么就不记着我点好。”
尘不染笑了声。
得了风寒便得需要足够的睡眠,谢景终于一点一点让人把灵药吃了,又开始收拾着让人睡觉。
殿里灯渐熄,只留了一盏门口处的灯,谢景没走,就在偏殿留下。
老医师的建议是尘不染这几日就在这边住下,待到情况好转后再另行打算。
以前住的地方现在定是不能去,谢景便让人这几天都在自己寝殿住下。
为人君者,他手边免不了有事,每天的日程大概就是看人吃药,陪看话本子,处理政务。
待到他忙时,陪看话本子这项轻松又愉悦的活就落到了魔使手上。
终于见到之前一直未曾得见的人时,两个魔使还莫名有些紧张。
此前魔君把人护得死紧,他们以为接触不能,没想到还有这天。
谢景带着人走出时,他们一边施礼一边小心抬头看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金丝银线绣着暗纹的黑色鹤氅,其上便是系着发带的白色长发。
再往上便是……一只粉色的猪。
他们认得,这是魔君上次回来后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长相很奇特的面具。他们一直觉得很难想象这个东西戴在人脸上的感觉,没想到如今还真看到了。
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两个魔使送离了谢景,之后自我介绍道:“卑职魔一,魔二。”
顶着头白发的人问:“谢景取的名?”
这人居然直呼魔君姓名,魔一魔二点头,暗暗对视一眼。
尘不染道果然。
院子里有楼台水榭,四处灯盏都亮着,直接映亮了小半片天。
尘不染找了个地方看话本子。
就这一段路,两个魔使终于做下判断,惊奇地发现这人不是魔,也不是修士,确实为一凡人。
他们在他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的魔气或灵力,对方也不怎么谈及修道之事。实力高强之人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但若这人比他们厉害,他们应当如面对魔君一般自带压力,而非这般全然自在,一片随和。
说是陪看话本子,实则魔一魔二的职责便是守在一边,要是有任何情况便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还在苦苦处理事情的人。
从守在一边到坐下一起看话本子,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两个魔一左一右坐在两边,三个人挤在一起,尘不染很大方,略微把书往前推了推,这样两魔一人都能清楚看到。
话本子是谢景带回来的魔界特供的话本子,上面挺多人尘不染不太认识,两个魔便在一边尽职介绍,气氛和谐美好。
只是可惜魔界的话本子短短,看不了多时便到了尾末,下一本还在积极创作中。
没了话本子,三个人便一人捧了杯茶坐一堆唠,把魔宫大大小小的事都唠了一遍,尘不染嗓子不太行,多半是听两个魔使说,一杯茶从头捧到尾也没喝两口,倒是两个魔使,讲得口干舌燥,茶水一杯接一杯。
直到一壶茶水见了底,两人这才惊觉已经讲了很久。
再转头时,坐在身侧的人仍然支着下巴慢慢转悠着茶杯侧耳倾听,满头白发垂下,散漫而悠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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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待到外出忙碌了一整天的魔君谢再回来时,他的两个魔使已经想要辞职去药馆打工。
始作俑者坐在凉亭里撑着下巴看过来,满身清闲。
谢景伸手扶起他,笑道:“今日聊舒服了?”
尘不染站起来,顺带揉了把老腰,应了声。
谢景回来陪着吃了顿饭,后去处理剩余未处理完的事情,知有的人没有话本子便在殿里坐不住,于是让魔一魔二带着人去城里走走,也算是散心。
魔界不比人间,尽是好斗之人,城里守卫每日都要处理不少打斗事件,眼下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病气的凡人上街,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十足扎眼,魔一便问:“可要增加些守卫?”
只是在城里逛逛,还是魔宫脚下,按理来说只用他和魔二便已经足够,但他总莫名觉得,或许他和魔二也不定能看得住这人。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却深以为然。
“守卫?”
谢景看向吃完饭又开始揉自己老腰的人,之后转过头来:“不必。”
他说不必那便是不必,魔一魔二深觉这是魔君对他们的信任,怀揣着一颗火热的心带着人出宫了。
他们大多时候都是管理宫中事物,不在人前路面,即使走在城里,也并无什么人认出。
这时候街上有风,尘不染终于暂时取下了粉红猪,披上了来时那天穿的斗篷,斗篷遮住大半张脸,有些沉,也确实挡风。
魔界的天永远都是暗红色,故而不分白天黑夜,街上时刻都有人。
魔一魔二走在两侧,一边注意着四周情况,一边介绍街上的魔界特有的东西。直到一条街走完,他这才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之前可曾来过魔界?”
尘不染略微抬起帽檐,最终没应声。
魔一魔二只当他默认了。他们此前从未看过这人,要是他来过,他们应当有印象才对。
一连走过几条街,两个魔终于发现走在前面的人似乎对所有的东西一视同仁地饶有兴趣,却又一视同仁地不做过多停留。
他们很难猜出这人在想什么,也很难看出这人真正看的又是什么。
一条路走到尾,与之相连接的便是一条烟花柳巷,还未如何靠近,便可以闻到顺着风飘来的胭脂味和酒香。
魔界的烟柳之地的人虽只陪酒,不做他事,但这种地方仍然很显然去不得,两个魔正欲换个方向离开,却看到走在前面的人毫不避讳地抬脚向前。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依旧把一视同仁贯彻到底。
分明一条不长的路,却有如漫漫长道。一条路上尽是揽客的男男女女,两个魔走在路上胆战心惊,生怕前面的人一个感兴趣,便跟一个人进店了。
但好在对方依旧贯彻了什么也没买的原则,全须全尾地出了这条街,风一吹,身上的胭脂味便散了,只有酒香还沾染着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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