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她的拖延白费,咱们先离开这里。”贺同舟忙拉住若紫向洞外跑。
“江雾。”
谁知晏知微恼怒的声音再次自身后传来:“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插手?”
贺同舟与若紫的脚步同时一僵,不约而同看向身侧的江雾。
不待他们理清这一切,晏知微的身影已形同鬼魅般自他们身后出现。
二人脚下的土壤内忽然伸出一条条炼狱中索命般的鬼手,牢牢自他们的脚腕抓附向小腿,让他们半分也再动弹不得。
“你们……”贺同舟怔忪看向江雾:“是一伙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晏知微在江雾的沉默中看向贺同舟的眼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识时务的,你不用觉得被背叛,因为他从不会效忠任何人,又何谈背叛。”
贺同舟没有回答,看向江雾的目光却由愤怒渐渐转为心如死灰的漠然。
“虞怜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若紫挣扎间怒问道。
“我对她那么好,她却背叛了我。”晏知微的眼底怒意横生:“竟然还是因为你。”
“你要杀的人是我!为什么要迁怒无辜的人?!”
若紫崩溃得声嘶力竭:“你口中厌恶的背叛、要杀我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曾经遭到过背叛,还是……背叛你的人就是我?!”
晏知微滔天的怒火之下,若紫只觉脖颈如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她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挣扎,仍旧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我就是晏若紫……”
贺同舟被她的话惊怔在原地,一时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法完全消化。
“即便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若紫,你也绝不可能是她。”
若紫的话让晏知微眼底的杀意迸现,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抬起,锁住她双腿的鬼手竟一点点自地底爬出,攀附着她的身体而上欲将她整个吞噬。
“若紫?!”
贺同舟痛苦地想拉住近在咫尺的人,黑色的鬼手却亦将他的手足牢牢固定,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孩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漆黑的通道内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一晃而过,竟在晏知微未反应前将他重重扑倒在地。
两条暗紫色的蛛腿深深刺入晏知微的锁骨。
痛苦让晏知微低哼出声,缠绕向若紫与贺同舟的鬼手也如失去控制般缩回地底。
晏知微似被这样的一幕彻底激怒,他攥紧刺入的蛛腿,在拔出后竟将它们硬生生折断。
断足之痛让虞怜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若紫如被抽力般跌在地上,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只有她这么没用。
她没有连阙的冷静睿智,没有景斯言的异能力量,没有虞怜的异化与肆意,没有贺同舟机械的天赋……甚至与江雾同为植物异化,江雾的异化作为藤蔓可以轻易击碎石块……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异化只是最可有可无的杂草,毫无意义。
鬼手如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此刻她竟连站起身也无法做到。
若紫攥紧了拳头,只觉得一口郁气压在心头,模糊了她看向虞怜的目光。
她绝望地哭喊着,如同想叫醒埋藏在心底的困兽。
在她的身下忽然萌生出一颗颗嫩绿的小草,它们一点点自泥土中冒头,竟逐渐铺满了整片通道。
在短暂的分秒间,这些叶草萌芽、疯长、衰败、枯黄。
犹如经历过短暂的一生,在无力中朝开暮落,无从撼动这天地半分。
就在这些无人在意的杂草在转瞬间枯黄时,熊熊的烈焰燃起冲天的火光,竟在一瞬间将晏知微牢牢包围。
火光冲天间燎过他的衣角与发尾,烧灼的痛感让他下意识放开了桎梏的人。
那是无人在意却在旷野野蛮生长的野草中蕴含的力量,渺小平凡却无处不在,以星星之火燎原。
虞怜摆脱桎梏后堪堪稳住身形,若紫忙挣扎着向她伸出手。
她却重新将视线落向晏知微。
火焰暂时将晏知微困住着实令人惊异,但显然对晏知微来说脱困并非难事。
断足之下她的血液已积蓄了满地,她的意识也如油尽的枯灯一点点消耗殆尽。
她在火光中再次望向被贺同舟拉起的若紫,目光眷恋而遗憾。
那视线让若紫心下一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虞怜已重新冲入火中,以手中的匕首刺向火焰中的人。
晏知微在火焰纠缠下早已失去了耐心,在火光中,他看到虞怜竟携着寒光的匕首再次扑向自己。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轻易便握住了她执刀的手腕。
“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杀得了我?”
谁知虞怜竟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匕首翻转间带着他的手一同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小鱼姐?!”
若紫声嘶力竭地呼喊。
饶是晏知微也未料到眼前的一幕,锋利的匕首刺入女人的心脏,她却在烈焰中笑得张扬洒脱。
“你知道欲望狩猎中,什么人无法狩猎其他人的欲望吗?”
晏知微目光中的不解在虞怜眼底灼人的猩红中变为愕然。
“是他的欲望已经到达了顶峰,没有其他欲望能再磨灭代替他心底的执念。它曾经是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她记得连阙所说,沈逆的欲望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生存需求。
所以即便他因为不可逆转的结局妄图屠戮副本,也没有在猎杀中变更过欲望。
那么,她的欲望又可以坚持多久呢。
至少——那是这百年来都未曾释怀的执念啊。
虞怜的发丝凌乱,眼底的肆意却比火焰更加灼人心魄:
“我做到了。”
生息一点点自她的眼底消散,她转过头透过火光无比眷恋地看向已然哭得不能自已、被贺同舟拦住的若紫。
“……别哭。”
江雾暗自踱步到通道口,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未在自己身上时,他的藤蔓悄然缠上若紫与贺同舟的脚踝,在瞬息间带着二人消失在黑暗的甬道内。
……
在怪物面前,坚不可摧的监狱楼仿佛沙砾雕塑,轻易一拳便将之击碎了半角。
随着它暴躁的一拳拳挥下,势如破竹的拳风却突然遇到了瓶颈,竟在不堪一击的危楼中停了下来。
怪物在吃痛的嘶吼中后退了半步,戒备望向落拳处腐蚀之下的楼体。
连阙利落收刀,拉着身后的人一同趁着这样的空档在狂奔中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就在这时,连阙忽然一阵眩晕般按住头。
“没事吧?”身侧的人将他扶稳:“还撑得住吗?”
连阙知他是以为自己又被困倦感侵蚀,摇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种厚重的疲倦感,也再未做过那个与地狱有关的梦境了。明明是该庆幸的事,连阙如今却满是怅然。
典狱长还未说话,怪物已更加快速地摧毁着他们身后的长廊,势必要将他们抓到。
监狱内狩猎的人在混乱中结束了打斗,也在崩塌中慌忙向前跑去。
众人奔逃之时忽然接二连三地晕厥倒地,这样的一幕令人心惊,所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那个怪物又进化出了什么技能?!”
众人惊恐尖叫质问中,连阙与典狱长也在观察着倒下的尸体。
“不对。”
连阙的视线扫过几具尸体,这些异化人在械斗中身体多处受伤,有血雾还贴附在伤口的表面。
二人的目光同时一凛。
这些人大多未曾接触过血雾,既然自己已经异化,也就不在意它们聚集在伤口附近了。
可是,连阙是见过血雾吸食血液后变异的模样的,再加上这么多异化人……
“大家小心伤口上的血雾!”
连阙的提醒声话音刚落,身后长廊倒下的尸体忽然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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