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木白想要的。但是做生意嘛,不能将自己的需求放在面上,因此,木白面上挂着标准又礼貌的笑容看向了第三人。
那人迟疑了下,他的目光从殿内着锦袍、覆重甲威武不已的护卫面上扫过,并且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对方腰间鼓鼓囊囊的金属物体。
再回想起自登岸后他所看到的一切,平坦整洁的码头,穿着整齐干净的行人,没有异味的街道,在码头边上下活动搬运货物的神秘机械。
还有面前雕梁画栋的船楼、明亮的玻璃窗、挂在舱壁上的玻璃灯以及这位皇储平和却高贵优雅的姿态。
这个威尼斯商人咬了咬牙,学着通译的姿态冲着木白行了个姿态古怪的礼仪:“殿下,我会造枪。”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但是,我觉得小白的思维是这样的。
几分钟前,小白:棉花棉花棉花
几分钟后,小白:去他的棉花,枪枪枪!
咳咳,小白,这样不可以啊!!你看看你的任务线啊!妈妈要急死啦!
投生在中国的确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这里的物种非常丰富,吃的有稻、粟、黍,能提供高蛋白的大豆,穿的有麻、木棉(木棉是原生物种)、蚕,用的有牛、马、狗,天上有可以被驯化利用的鸽子、大雁、地下有可以烧饭的陶土、瓷土,做农具+锅子+兵器的铁、铜,取暖+冶炼的煤炭,基本上所有的矿物这里都有。
而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聪明、勇敢、勤劳、永远在往前走并且乐于分享和教授的前辈,还有天生敢于拼搏,永远不会服输和反抗的血性。
第134章
作为冷兵器的鼻祖成精的木白在许多人的设想中应当和热武器天然对立,但事实上从很久以前开始,木白就对火药充满了兴趣和研究的欲望。
其实在之前的任务世界中他也会接触到这类军备,不过在那些任务世界中,大部分世界的热武器都只能打酱油,无论是任务者还是里世界人都很少使用这类器械,更别说给他研究的机会了。
至于在现实世界……不知道那个杀天刀的任务者闹出了将现代科技带到任务世界中的事,最后据说把委托人给熔了,委托人醒来后差点用眼泪把妖管局给淹了。
于是到了木白这儿妖管局就有了新规,苏醒后没有二十年有效清醒时间者,不得接触现代的各种科技资料,其中当然包含枪械以及火药的相关资料。
这条新规的定立就是怕他们这些心智跟不上现代发展的“年轻妖”控制不住自己在任务世界使用了超出时代太多的科技产品,结果把小世界搞崩。
所以,要不是木小白运气好,遇到了对他心软无比又恰巧博学多知的副队,他到了这个世界后估计就和土老帽没啥两样,毕竟对于生活在春秋时期的它而言,大明的一切已经先进到会令他感觉难以想象的程度。
——但副队也不知道火器的相关情况,除了曾经嘀咕过那么一两句外,木白对火器也可谓是一无所知。
要不是这样,他当年也不至于做出大半夜潜入明军军火库结果被沐春抓到的事。
而在进入应天府之后,以他的身份总算能够接触到大明的部分最高机密了,洪武帝的养娃准则是——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不会。
所以大明的皇子皇孙们都近距离接触过大明的火铳,并且近距离观察过火铳的攻击威力和距离,当然,也近距离观赏过它是怎么炸膛的。
是的,炸膛。
朱元璋十分大手笔得让人特地炸了一把火铳给心智勃勃的小皇子皇孙们看,虽然隔得足够远,但正看的兴起时火器猛然炸开碎片四射的场面就宛如一盆冷水般,“轰”得浇在了幼崽们身上。
虽然事件发生时都在洪武帝的预算内,现场并没有造成伤亡,但那惊险一刻的场面直接解答了小皇子们当时的疑惑——为什么不将像弓箭一样贴在脸颊边以增加精准度,而是要捧在肚子前头发射。
因为在肚子前面炸开了还有甲胄保护,在脸边上炸开了小命都保不住啊。
是的,如今的火铳就是这样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武器,虽然动静大震慑能力强效果也很好,但必须考虑到它的损耗以及冷却时间,否则自己人反而会被优先干掉,这一切都是由于如今的火铳材料之故。
大明的火铳主要以铁铸成,其实早期是以延展性更好的铜来制作的,但在洪武帝在洪武十三年下令全军火器覆盖要达到驻军的一成之后,原材料就不得不由昂贵又稀少的铜改为了便宜又多的铁。
铁制品比起铜有它的优越性在,譬如造价便宜材料易得,譬如硬度更高,使用寿命比起铜材料更长,也譬如燃点更高能耐火药炙烤。
但某种意义来说,正因为它的这些优点,铁质火铳比起铜制也更容易炸膛。
硬度更高就意味着打磨上难度提高了,而枪管不同于普通铁管,在火药发射时冲击力巨大,但凡有一点粗细不均匀的地方就很容易成为整根枪的爆点。
铁的燃点极高,以寻常的燃料很难达到使它溶化的温度,大明如今的熔铁之法依然是添加各种助燃剂以降低其燃点。
而大明的铁矿众多却质量不一,在本身就已经有杂质的情况下,又用这种方法煅烧,出来的成品如何就全看运气了。
铜制品虽然有诸多的缺点,也同样容易炸膛,但因为它的燃点较低,铜铸技术也足够发达,加上还有比其硬度更高的铁制品可以用来打磨,所以铜火铳的成品质量反而更高。
而且铜的延展性更高,所以当其温度达到极限时铳身会微微隆起,有经验的火铳手就知道必须要停止射击了,虽然比起铁制品它的寿命和精准度更低,但对于兵士的保障要高得多。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有点,但在原材料上,中西方最后都选择走向了相同的道路——他们都选择了铁器为原料。
单论炸膛这个问题在中西方其实是一样的,西方的锻造技术甚至比起东方还要落后,而且欧洲本地的铁矿石储备相当稀少,而为了达到更强的战斗力同时避免炸膛,又节省材料,他们就只能另辟蹊径。
当被宦官转手呈上的枪支一入手,木白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颠了颠这把仅有铁质管身,没有木棍支撑的亿邦火铳,眉头微微挑起。
很轻,就算没有叠加木棍的重量,这把火铳的重量也未免太轻了吧。
“在我的国家,枪支极其昂贵,一把普通工匠制造的长枪就价值一头牛,而大工匠制作出的优等枪价格等同于黄金。”第三个威尼斯商人——一头黄褐色卷发的威尼斯商人甘尔达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场内不少人表情都露出了些微妙。
甘尔达冲着上首的大明皇孙拱手,面容有几分苦涩,“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制作枪械的好手,但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留给我的是一笔巨额的债务,”
作为一个威尼斯小有美名的制枪师,甘尔达的父亲在去世之前自然有不少订单,但他的去世过于突然,那些订单大部分都没有完成,于是昔日陪着笑脸送上矿石和宝石的求购者立刻转换了嘴脸,而以往代表财富的订单也立刻转变成了高昂的违约金。
为了赔偿这笔债务,甘尔达家的房屋被出售,工坊里的矿石和原材料被同行低价收购,他的母亲去做了帮佣,当年还幼小的甘尔达就只能一个人和低劣的矿石以及父亲的手札一起玩耍。
或许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分,甘尔达在他十四岁那年用父亲留下来的劣等矿石敲敲打打,竟是成功做出了一把射程只有十步远的劣等枪,但那把劣等枪却卖了个很不错的价钱,这笔钱成了甘尔达的起步资金。
但这笔钱比起矿石的购买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甘尔达和所有的威尼斯乃至于欧洲的制枪师一样,走向了一条和大明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们开始对枪械热情改造,并且根据使用人的需求增添了许多个性化服务。
甘尔达呈上的这把长铳,就是改进后的结果。
“稍等,”边上侍立的工部侍郎在此时禁不住开口询问:“这位……郎君,如果在下没有理解错,您方才的意思是,您和您的父亲都是以售卖以及制作火铳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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