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禩点点头,道:“谢……多谢太子。”
太子还要去查刺客的事情,火急火燎的又走了。
云禩眼看着太子走了,“呼——”松了一口气,四肢一瘫,道:“装病竟是件累人的事儿?”
胤禛揉了揉额角,道:“行了,你在这里继续装病,我先去了。”
云禩道:“劳烦四哥查查世子和准噶尔的使者。”
胤禛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帐幕。
鄂伦岱负责去查这些刺客的事情,刺客行刺失败,立刻全都服毒自杀,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现在只剩下一堆尸体。
鄂伦岱查了两天,但是甚么也没查到,本想从猎场入手,但是找到负责猎场的官员,哪知道那个官员竟然病死了,听说是得了传染病,必须当场火化深埋,所以连尸体都找不到。
云禩在帐幕“养伤”,一连躺了好几天,躺得是腰酸背疼的,因着伤的太重了,也不得下地,只能在榻上躺着。
鄂伦岱来探望云禩,顺便把刺客的事情向云禩回报一遍。云禩终于见到了人影儿,赶紧招手,道:“小叔,你快来,扶我起来,咱们去外面转转。”
云禩其实自己就能起来,也能自己去外面转转,但是因为伤的太严重,所以太子勒令不许,如果没有人陪着,是绝对不可以单独去外面转转的,唯恐外面的风太大了,唯恐外面的风太硬了,唯恐云禩平地摔把伤口抻裂了等等。
鄂伦岱上前扶着云禩,道:“八爷,你好点没有?”
“好了,”云禩心说装病太累了,赶紧岔开话题,道:“你那面儿查的如何?”
鄂伦岱扶着云禩,两个人慢慢走出帐幕,像是溜大弯儿一般慢慢的往前走。鄂伦岱一听,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些刺客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我想从猎场的官员下手去查,你猜怎么样?”
云禩虽不知情,但是也不难猜,挑眉道:“那个负责猎场的官员死了?”
“对,死了!”鄂伦岱道:“病死了,据说还是死于传染的恶疾,若是不立刻处理,传染性极强,所以直接火化了,尸体都没留下来,还给拉出去深埋了。我又去查了他的家人,但是这官员就是一个光棍,根本没有家世,现在怎么查?就好像……”
“杀人灭口。”云禩淡淡的接口。
“就是杀人灭口。”鄂伦岱道。
背后之人急于灭口,能让一个负责猎场的官员,说病就病,说死就死,这可不是甚么小势力,云禩更加怀疑是世子和策凌敦多布串通一气了。
两个人在外面转转,正巧看到庶吉士渊吝从旁边路过,他行色匆匆的,看到云禩拱手作礼,道:“渊吝拜见八爷。”
云禩自从受伤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渊吝,此时倒是第一次见,渊吝的头顶上,明晃晃也顶着一排黑体大字。
【我知情!】
云禩:“……”读心术升级之后,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云禩挑了挑眉,道:“庶吉士行色匆匆,这是……?”
渊吝恭敬的道:“太子传见,让渊吝拟书回京,渊吝正准备去拜见太子,因此不敢懈怠分毫。”
云禩点点头,道:“辛苦庶吉士了。”
“分内之事,”渊吝道:“都是渊吝该做的,和谈辛苦之说呢?”
渊吝拱手道:“八爷,渊吝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云禩笑道:“罢了,你且去罢。”
渊吝很快离开,真的是往太子的帐幕方向去了,太子遇刺,八爷重伤,这种事情必然要写邸报回京师的,所以庶吉士去见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云禩眯着眼睛,看着渊吝离开的背影,唇角挂起一丝丝冷笑。
我知情……那很好啊,云禩心中思忖着,那我便问问你好了。
鄂伦岱见云禩突然笑起来,奇怪的道:“八爷?有甚么开心的事儿么?”
云禩道:“躺了这些日子,能出来走走,自然是欢心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对鄂伦岱道:“小叔,你这个弟弟,平日里都喜欢甚么?”
“喜欢……甚么?”鄂伦岱突然被他问住了,惊讶的道:“他喜欢甚么,我怎么知道?”
“八爷您这是故意找茬儿罢?”鄂伦岱嫌弃的道:“我与他素来不和,京城里尽人皆知,我看他不顺眼,他看我也不顺眼,我为何要知道他喜欢甚么?我们俩不是兄弟,反而是仇敌。”
云禩笑了笑,道:“既然是仇敌,那更应该知道敌人的喜好,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一等侍卫难道不明白这个理儿?”
鄂伦岱真真儿被云禩给唬住了,觉得云禩的话的确有些道理,但是……
鄂伦岱为难的道:“我平日里见着他便觉得厌烦,哪里还能知道他喜欢甚么?完全是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云禩一笑,道:“你不知他喜欢甚么,但是你弟弟可知道你喜欢甚么。”
鄂伦岱一阵奇怪,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云禩道:“也就是几天之前的事儿,他在膳房熬药,我去做一些草莓干,正好遇到了你弟弟,难免聊了一两句。”
鄂伦岱道:“八爷您和他聊天儿?就渊吝那一开口,全都是酸文,假惺惺没有一句真话儿,八爷你竟然和他聊天儿?”
云禩道:“这就是你不会聊天了。”
鄂伦岱道:“和他聊天?我宁肯一辈子不会聊天儿!”
云禩道:“那日里渊吝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儿。”
鄂伦岱一脸了然的道:“必然都是坏话。”
“也不见得,”云禩慢悠悠的道:“他说他兄长从小耀眼,文武全才,生得相貌又好,是他一直以来的榜样。”
鄂伦岱都给逗笑了,道:“八爷,您可别开我顽笑了。”
鄂伦岱因着样貌有些“阴柔”,他又在军中供职,所以十足不喜欢旁人议论他的容貌,每当有人说他样貌好看,鄂伦岱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所以铁定与他翻脸。
反而这回,鄂伦岱听着云禩这般说,竟笑了出来,笑得他腹痛难忍,恨不能揉一揉才行,道:“八爷,您这顽笑开的,我竟不知,八爷还如此会打趣儿呢?”
“谁说我在打趣儿?”云禩把渊吝的话复述给他,道:“他不但知道你厌恶甚么,还知道你喜欢食辣,但是又不能吃辣,最喜欢的小食是胡桃甜椀子,食胡桃还要剔掉细皮,否则觉得苦涩,宁肯不食。”
鄂伦岱怔住了,睁大了眼目,这些都是他的小毛病,平日里不曾对旁人说起,就连家人也不一定知晓,哪知道云禩一样样摆出来。
“这……”鄂伦岱惊诧的道:“这都是渊吝说的?”
“自然。”云禩点点头。
云禩又道:“不管他把不把你当兄长看,他都对你了若指掌,而小叔则不了解你这弟弟。”
鄂伦岱陷入了沉思,云禩的话让他有些震动,想当年渊吝的确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尤其渊吝年岁还小的时候,总是“大哥大哥”追在自己后面儿做小尾巴。
那时候鄂伦岱虽不喜欢渊吝的小妾娘亲,但对渊吝是讨厌不起来的,也不知甚么时候,兄弟二人的关系发展成了仇敌的模样。
鄂伦岱久久不能回神,云禩又道:“我知小叔心里在想甚么。”
鄂伦岱惊讶的道:“八爷又知道了?”
云禩点点头,把渊吝在死人堆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渊吝倒在死人堆里,九死一生,结果却听到了来搜寻的火器营士兵的话。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渊吝,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那种感觉,真真儿的是生不如死,浓浓的绝望席卷而来,让他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直向下坠,一直向下坠,直到整颗心窍都被黑暗包围。
云禩到底是了解那种感觉的,因着云禩和渊吝一样,都是残疾。若不是系统,他的左眼现在还是瞎的,那种明明有希望,却活生生的被抛弃的感觉,真的太绝望了,好像溺水的人,不会立刻淹死,从挣扎到绝望,最后放弃希望,与黑暗共舞,直到沦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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