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等云禩回答,一甩袖袍走了,果然是装不下去了,估摸着这会子气的已然像是火器似的,马上能爆开。
云禩等三爷胤祉一走,便笑出声来,胤禛道:“便知道八弟不安好心。”
云禩道:“四哥可冤枉我了,我的的确确是想要将扁豆回锅,做些好食的。”
这宴席上都是蔬菜,清淡的太离谱儿,云禩这个人虽然不是一口蔬菜不吃,但还是喜欢食肉的,这样的宴席根本吃不饱。
云禩将扁豆回锅,煸炒了一番,然后弄了一些面条来,将面条煮熟,然后和扁豆一起炒制,做成了一大锅的扁豆炒面。
白生生的面条下锅,加入酱色,炒制成生琥珀的颜色,这颜色可比宴席上那些不是白,便是绿的色彩有食欲多了,看着便觉得顶饱。
扁豆煸制出香,加入了面条一炒,虽然是全素的,但是香味儿立刻冒了出来,食欲满满,可不是比干吃生扁豆要好吃的多么?
云禩喜欢稍微干松一点,却比较进味儿的炒面,因此汤汁没有放那么多,焖至入味儿,便将扁豆炒面盛出来,盛在承槃中。
云禩道:“多亏了弟弟,不然四哥这顿要挨饿了。”
胤禛无奈道:“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
三爷胤祉被云禩气走了,离开了膳房,径直回自己的屋舍,再也忍不住,“哐”一声巨响,撞上门,气的一扫袖袍,将桌案上的文书全都扫下去,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吱呀——
屋门又被推开了,陈梦雷从外面走进来,道:“三爷,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势。”
老三胤祉正烦心,挥手道:“不必看了,伤势不严重,被油星迸溅了两下罢了,只是这伤势不严重,脸面儿却不好看的。”
他沉吟了一番,低声道:“师傅是否也觉得,这老四和老八,怕是发现了我的伎俩?”
陈梦雷没说话,却点点头。
三爷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低估了他们去……这降爵之仇,不可不报,但凡是挡我路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梦雷道:“三爷不必着急,今日四爷与八爷虽然看出来,但他们没有撕开脸面,说明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挑明,三爷还是需要把兄友弟恭的这出戏,唱足才可。今日三爷燕饮,邀请四爷八爷的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便知道三爷与兄弟们重归于好,也可以让皇上放心。”
三爷胤祉点点头,耐着性子道:“师傅说得对。”
陈梦雷道:“既是三爷不愿意让太医看诊,也需要涂些药膏,免得受罪。”
他说着,似乎早就知道三爷只会口头上答应看诊,因而提前准备了药膏,递给三爷,道:“三爷自己个儿涂药,还是让我来?”
老三执拗不过,接过药膏道:“我自己来便可。”
三爷涂了药,这才重新回到宴厅,继续兄友弟恭的戏码,他还没踏进宴厅,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三爷素来口淡,喜欢食清淡的,这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但凡是有酱色的,他都不喜欢,彷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其实这都是三爷自己给自己立的“人设”,他虽然口淡,但也不至于不吃酱色,只不过三爷对外一直是不争的形象,所以用这个来粉饰自己罢了,好让皇阿玛觉得自己清心寡欲,连食欲都没有,更何况是对储君之位的贪欲呢?
这口淡说得多了,三爷素来吃的也淡,慢慢就变得真的不喜欢那些大鱼大肉了,只是今日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十足诱人的味道,也并非大鱼大肉,却十足勾人。
三爷快走两步,进入宴厅,便看到那盘子半生不熟的扁豆,竟然变成了一份奇怪的面食。
三爷从未食过炒面,不知这面食还能和扁豆一起炒制起来。
方才“绿油油”的扁豆,这会子裹着酱色,混合在经过炒制的面条之中,若隐若现,多了一股子“人间烟火”的味道。
好香!
三爷只顾着生气了,还没食甚么东西,这会子一闻,登时感觉口涎在唇舌间打转儿,下意识舔了舔唇角,竟是无比想食。
云禩见到他,笑道:“三哥,这扁豆回锅了,三哥快来尝尝滋味是不是比方才更好?”
三爷胤祉将信将疑,坐下来,拿起筷箸,试探的挑了一根炒面,一小根往嘴里放。
面条虽然没有挂着汤水,也不是汤面,但入口莫名喷香四溢,那是酱香的味道,混合煸透了的扁豆香味儿,一下冲入口腔,缭绕在唇舌之间,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三爷的眼眸瞬间都亮了起来,他从不知道,素面竟然如此好食。
三爷又试探的夹了一筷子扁豆,扁豆熟透了,颜色比之前要深的多,加之裹上了酱色,若说方才是清冷,这会子便是诱人,放入口中咬一口,嫩极了,一点子也不老,而且没有那股子惹人烦的青气,一口扁豆一口炒面,简直停不下来!
三爷是万没想到,云禩理膳这般好食。虽皇子们之间,每个月都有请宴,但是三爷为了显得清高不争,基本是不怎么参加请宴的,上次的咖喱火锅,连太后都去了,偏偏三爷胤祉便没去,所以还没有正面领教过云禩的手艺。
今儿个尝了一口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素扁豆炒面,那口舌之欲瞬间便被征服了,说不出来的好食,欲望这东西,真不是想放手,便能放手的。
何止是三爷觉得这扁豆炒面好吃?四爷胤禛也觉得如此,四爷不喜欢扁豆,太青气,也没甚么太多的吃法,一年也不会特意去吃一次,今日却是领教了,他很想问问云禩,有甚么是他做不好的食材么?
云禩在三爷家里露了一手,与四爷胤禛吃的肚歪,这才离开了三贝勒府,也算是酒足饭饱。
两个人顺路往回走,到了八贝勒府门口,胤禛道:“今日你当面给老三难堪,加上降爵的事儿,这笔账,他必然会跟你清算,八弟近来都注意一些。”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放心便是了,若说起来,四哥也是老三报复的一份子罢?”
扁豆事件之后,三爷胤祉安分了两三日,这日里云禩刚准备出门走走,前脚才踏出门,险些便被人撞了个满怀,定眼一看,是鄂伦岱。
鄂伦岱风风火火的,道:“八爷!大事不好了!”
云禩揉着额角,道:“又是怎么的?这回是谁夺走了小叔你京城第一美的头衔?”
“三爷!”鄂伦岱下意识的说出口,随即呸呸了两声,道:“甚么京城第一美,没有这回事儿!”
云禩笑道:“哦,原来是三爷啊,不过小叔你放心,若是论起容貌,小叔你目前还是稳坐这京城第一美宝座之人。”
“八爷别闹了,”鄂伦岱道:“我说着正经事儿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三爷方才在乾清宫,参了你一本!”
云禩挑眉,道:“哦?参了我一本?”
鄂伦岱道:“千真万确,方才渊吝告诉我的。”
渊吝在圣前行走,虽然品阶不高,但在康熙面前说得上话儿,也有些人脉。
云禩道:“难不成是广善库出了问题?还是生息银的账目对不上?”
“都不是都不是。”鄂伦岱道:“是胡椒!”
胡椒?
这可真是奇怪了,都给云禩说懵了,怎么又说到胡椒去了?
鄂伦岱道:“八爷,前些日子,四爷是不是送了您不老少的胡椒?”
的确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差点把云禩给呛死,全府上下一劲儿的打喷嚏,云禩感觉四哥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来投毒的,那原理就好像是蟑螂杀虫剂,把蟑螂活活累死,云禩还以为自己要打喷嚏打到力竭而亡呢。
鄂伦岱“啪!”一拍手,道:“这就对了!三爷刚才参了你一本,说你收受四爷的贿赂!”
贿赂?
云禩恍然大悟,是了,这个年代的胡椒很昂贵,有人说胡椒比金子还贵,吃得起胡椒的人,全都是有钱人家,非富即贵。
鄂伦岱道:“三爷说了,这是你和四哥朋党的交易,用银钱太过扎眼,便换成了胡椒,胡椒可比金子还要贵,四爷送了你那么多胡椒,只要找到了胡椒,那就是证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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