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可琳却像感应到了他的动作似的,倏地下沉入血海深处,从胸口的空洞中透出一连串细小的气泡,在他的手边纷纷破裂。
那只手颤抖着紧握成拳。带土霍然起身,将他的罪孽统统抛在身后,继续前行。
他与白牙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那些尸体不断地重复出现,摆出各式各样的形态,好似一部循环播放、永不完结的恐怖默片。带土不意外地在它们当中看到了两名新成员:一个是扎着银色马尾的中年男人,多数以面朝下蜷起身体的姿势出现,腰后冒出一截锋锐的刀尖。而另一个带土几乎冷笑起来只有半边完整的身体,在水面上载浮载沉,每一次起伏都有小块血肉自被粉碎的那一半上剥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骼断面。
这就是那些梦魇的基本构成,余下的则靠负罪感和愧疚心自由发挥。如果带土是无关人士,那么他差点要为此而击掌赞叹,因为旗木卡卡西着实是个自我折磨的行家。
可他不是。
所以他被迫在此承受同样的酷刑。
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每一步的迈出都比上一步更加艰难,就像血海正在变得粘稠,想把他拖住,陷进去,永远留在这里。带土咬牙前进,感到这一切如同一个比月读恐怖千万倍的幻术,透过五感渗入他的心底,将糜烂的伤口反复挖开,再次流出鲜血。从那剧痛中渐渐诞生出无边恶念,驱使着他去找到这个世界的主人,让对方更痛苦一点,再痛苦一点。
因为正是卡卡西造就了现在的宇智波带土,因一念之差而陷落夹缝之中,无法回头亦无法前进,只能顶着虚假的姓名身份,如亡灵般在世间游荡。是卡卡西害得带土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所以他必须为此负起责任,献出自己成为带土的祭品。
带土将以他的痛苦为食,来填补心中的无限空虚。
他又走过一段路,白牙顶端投下的阴影开始触碰到他的脚尖。瞥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短刀下方,带土的脚步猝一停滞,旋即大步走了过去。
那是十二岁的旗木卡卡西,穿着带土熟悉的蓝色衣裤,赤着脚,没戴臂甲和护额。他背靠白牙坐在那儿,曲起双膝,抱着膝盖,脸埋进交叠的手臂里。他似乎对带土的到来一无所觉,就算带土走到近前,在他身旁蹲下,也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略一犹豫,带土改变了形体,同样缩小回十二岁时的样子,头上还戴着护额和风镜。这下他们看上去总算正常了;还没有接到那个任务,经历那场战斗,触发后来的一系列惨剧。但带土明白这只是假象,就算他能幻化出儿时的外表,千疮百孔的内心却再也无法愈合,他已再也做不回那个能够肆意欢笑、大声说出梦想的自己。
就像面前的少年被他抓着头发抬起脸时,露出的也是成年卡卡西才会有的、空洞颓废又绝望的神情。
看到这副表情的瞬间,一股蓬勃的怒气突然从带土心底烧了起来。
赝品,他恶狠狠地在心中说。那个天才怎么会变成这种一无是处的垃圾?他的锋芒呢?他的锐气呢?我曾一直在追逐并渴望超越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废物吗?
这世界怎么敢把他变成这副鬼模样?
这不正好吗?另一个声音却在带土耳边反驳,带着狡猾的恶意。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他。和你一样被束缚在过去,终日受悔恨折磨,人是活的,心却是死的。如果他当真将一切都放下了,意气风发地做他的木叶英雄,甚至像当年的波风水门那样娶妻生子,迎来崭新的人生,只留你一个人还陷在泥潭里,那你不是太可怜了吗?
带土哑口无言。
“……带土?”卡卡西的视线慢慢聚焦,落在带土脸上。眼底有微弱的光芒亮起又熄灭,他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你来了啊。”
带土瞪着卡卡西。数股念头在脑海中天人交战,既想将卡卡西进一步拉入深渊,让他更加绝望痛苦,又想把他推出去,怒斥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勒令他振作起来。或者干脆弃他而去,因为没有必要在一个赝品身上浪费时间。
幸好他还没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带土生硬地开口,冰冷的语气配上少年的声线,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陌生。“还不醒来吗?还是说你更情愿一直待在这儿?”
卡卡西垂下眼帘,片刻又抬起眼睛,重新看向他。“不,我得出去。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带土哼了一声:“亏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太便宜你了,我不得解脱,你也休想。”
“……对不起。”
“这种没用的字眼我已经听厌了。”带土松开手,改为揪住卡卡西的领子,拽着他与自己一同站起。保持着这个姿势,他转身向来路走去,卡卡西则顺从地任由他扯着,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
少年们的足音在天地间寂寞地回荡着。那些尸体仍在血海中浮沉,带土努力不去看它们,却仍不小心瞥见左边有另一个自己漂在水上,压在大石下面的那一半冲着这边,远远望去就像一团恶心的血肉混合物。
卡卡西也看到了:“这是你第一次以现在的样子来见我。”
因为你是个愚蠢的自虐狂,最喜欢创造出我死状凄惨的模样来惩罚自己。带土想拿话刺他,张了张嘴却没有真正说出来。卡卡西将他和以往出现在噩梦中的形象混为一谈,以为带土是个托梦的亡灵,那就让他这么觉得好了。没有费口舌解释的必要。
他们继续沉默地向前走。前方半空中悬浮着一个等人大的光团,照亮了昏暗的四周。心知只要带着卡卡西从那里出去,就可以让他在现实中苏醒,带土暗自松了口气,不禁加快了脚步。
两人终于来到光团面前。带土正要走进去,身后的少年却停住了脚步。揪在衣领上的手被握住,带土皱着眉回头,对上卡卡西悲伤眷恋的凝视。
“下次……我还能见到这样的你吗?”他问,声音中透出小心翼翼的期盼。
带土突然想要大笑。卡卡西这是在许愿吗?果然还是更愿意看见完整的他,不是吗?所以这个废物开始得寸进尺了,这次求他今后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如果带土答应了,过几天说不定就要请求他的宽恕了。
“不能。”他粗暴地甩开卡卡西的手,迫近对方,盯视着那双黑眼睛。“这样的我不过是个幻影,就像你也早就不再是当年的你。而且……”
他在这副皮囊上扯出一个不符合外表的阴冷微笑。
“只怕你再见到我时,反倒会觉得还是那团被碾碎的肉泥要更好一些。”
说罢,他步步后退,身体没入光团之中。白光逐渐包围了他的视野,离开前最后一刻带土所看到的,是卡卡西惊慌地向着他伸出手,像极了一条被主人再度遗弃的小狗。
我想送给他完美世界,把他失去的都还给他,让他展露笑颜,重拾骄傲;又想拖他下无间地狱,令他沉沦苦海,只能永远陪我在噩梦中挣扎。
下次在现实里再会吧,卡卡西。
水影进去已经有半小时了。卧室里十分安静,听不到任何响动。外间,红和天藏分坐在沙发两端,医忍们坐在餐桌旁,彼此都没有交谈的兴致。
……他会不会早就挖掉写轮眼跑路了?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在四人脑海中转悠着,却无一人敢说出来。现在再怀疑鸢是否诚心救人未免太迟,要是让对方知道他们是这样想的,少不得又得吃一顿排头。似乎他们现在真的只能像鸢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坐在这等结果了。
正当焦虑开始在每个人的脸上显露出来的时候,卧室内终于响起了声音。天藏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前,险些和开门走出来的水影撞个满怀。
“十……十分抱歉!”天藏局促地后退,眼睛却忍不住向房间里瞟。“前辈他……我是说,五代目大人还好吗?”
“他没事了。”鸢破天荒没有计较他的失礼,绕开天藏和同样围过来的红走向客厅,“最多两天后就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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