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机令祁宇倒戈向她的呢?
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锲而不舍,还有一部分,就是祁宇这人,并不是初见时那么洁烈。他有一颗庞大、被掩饰得很好的野心。
她拖着祁宇去逛商场,进到奢侈品表店。祁宇对表一窍不通,踱到一边,让她挑。她挑好了一款,回头去找祁宇,发现祁宇正微微皱眉,低头看柜台。走近,她的视线与祁宇视线落到一处,原来祁宇在看表的价格——这款表在不久前,他退还给了她。他们同时抬头,祁宇朝她尴尬地笑了笑。她也笑,并准确捕捉到了祁宇眼中的变化,转瞬即逝,淡淡地,却又在深深撼动着什么,就像某种信念动摇了。
祁宇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大胆挽上祁宇胳膊,这次,他没有像原先那般,迫不及待甩开她。分开时,她甚至大胆地去亲他的脸颊,他傻愣愣的,变成了任她摆布的玩偶。
和祁宇拍结婚照的那天,祁宇拍到一半,忽然不想拍了。
他那么高大一个男人,肩膀一点点塌陷,最后蹲在地上,啜泣起来。
她大概知道他在哭什么,哭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隐隐有些失望,扯起祁宇头发,逼迫他仰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祁宇被她打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搡开了她。
她见他起身要走,直截了当地说,祁宇,你要是走了,吃亏的是你自己,你没了我,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祁宇背对着她,久久不语,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她靠近,从背后抱住他,如一条蛇,攀着他的脊背。她觉得他们这样,很滑稽。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又可怜。可祁宇,比她更不如,他又能去哪呢,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年底,他们就结婚了,在香港办的婚宴。
在众目睽睽下,祁宇单膝下跪,向她起誓,会一辈子忠于她。她露出胜利的笑容。
人就是人,本性贪婪,人就不可能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5月31日
祁宇睡到半夜,被电话吵醒,汪泽给他下最后通牒,如果这次,他还是输了,那就直接打包滚蛋。对话结束,他握着手机,听了一阵忙音,叹了口气。根本不需要汪泽的警告,他自己都明白,这是生死攸关的一战,不容置疑,他若是失利,大概就再无翻身机会。
他已摸到了辛戎的底色,这次,他不会手下留情。要怪就怪辛戎,没想到他这么放得下,真是一门心思要逼着自己走上绝路。一旦想到辛戎跟那男人在一块,鼻子就有些发痒,牙也恨得痒痒,想笑,又想揍人。他本不用如此决绝,可哪一次,不是被迫,不是违心。谁又能体谅自己的苦处?
辛戎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年,手上沾了些什么,怎么胆战心惊地熬过来,当汪家的女婿,并不是表面上那般风光.......那些事,一桩一桩,每一样都要命。
窗外有雨声,滴滴答答。雨一下,屋内就潮了起来,像香港的天气。他走到窗边,对着雨,对着黑夜,静静看了一会。
作者有话说:
铺垫过渡章,下面两章是高潮章。
新的一卷开始了,大起大落,最虐的一卷。
第27章 26
26
5月31日 贝蒙园
飞机开始降落,天蒙蒙亮,辛戎缺少睡眠,关节和脖子都在钝痛,脚下虚浮,如同跌入了深水池。
到达贝蒙园时,马儿们已经从训练中心出来,开始晨操了。
柚子今天的晨操成绩还不错,5F(1000米),时间59.6秒,相当快的完成时间。练马师和骑师的神情满意极了,似乎有了这个结果,就是一道护身符,免于再向上帝、或马的守护神进行祈祷。
回到马栏,佐伊给柚子进行腿部冷敷,还有常规检查。毕业季过去,她学校那边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这边。
“怎么样?”辛戎站在栏外问她,“它状况不赖吧?”
“体温有点高。”佐伊答,“很正常,运动完的马,都会这样。”
辛戎点点头,看向柚子的眼睛,在光线反射下,犹如甜蜜的巧克力色。它似乎发现了辛戎的视线,鼻子和唇部鼓胀着,发出嗤嗤声,这是它表达兴奋的一种方式,就像小孩子作鬼脸一样。
辛戎忍不住对它打趣,“伙计,是等不及上赛场了吗?好样的,今天也得靠你了。”
佐伊命马工牵柚子出栏,进行关节弯曲测试,以确保柚子在跑的时候,万无一失。
柚子在马工牵引下,硬地面直线慢步了两圈,然后变成快步。她一眨不眨,盯着它的臀部,关注平衡。忽然,她眉头一皱,要马工停了下来,然后走到柚子前侧,俯身,提起它的左前肢,弯曲腕关节。
辛戎站在一旁,心一揪,紧张地注视她接下来的动作。
柚子的腕关节抵在她的牛仔裤上,已经完全弯曲。她在慢慢给近端悬韧带施加压力,持续了大概四十五秒。
她放下马的前肢,让马工带着柚子,直线慢跑了个来回。
“怎么了?”辛戎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佐伊摸着下巴,说:“它快步往外跑的时候,臀部有点不平衡,很轻微......”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它有关节炎。”
“是的,我已经给它用了一段时间药了,它应该有所缓解......”佐伊停了停,视线落到柚子才检查完的前肢,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比划起来,向辛戎解释,刚刚做的关节压力测试,是为了精准定位,马的跛行程度。
辛戎已经不用猜她的意思,心里有了底。
“......马的跛行,通常一开始,不会很明显,可一旦没有引起重视,就会越来越瘸。”她说。
这话很实在了。辛戎默了一会,笑笑,问:“那会影响今天的比赛吗?”
佐伊叹了口气,“你要知道,马是不会说话的,它们有些时候也很能忍疼。”
“运气有点儿糟。”辛戎自嘲。
“也不能全指望运气,”佐伊说,“它前面的比赛,很拼命了,主要是.......充足的休息、精心养伤,这些都是马儿该得的,可柚子它太疲于应付训练和比赛了。”
辛戎把目光移开,表情稍有些僵。片刻后,沉声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不近人情,但我今天不能输.......佐伊,拜托了,无论用什么方法,让它稳稳当当跑起来,冲向终点。”
“方法”暗指着什么,他俩心知肚明。脚踩在线上,是需要分寸的,稍不慎,就有满盘皆输可能。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上了赌桌,跟上贼船无异,胆越肥,心越狠,铤而走险,才能得甜头。
佐伊不由又叹了口气。
辛戎微笑着,左右各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嘴角上轻轻一按,再作上提,目光诚挚,甚至带点讨好了,“别这么泄气——亲爱的,拜托了。”
佐伊一愣,嘴巴动了动,憋出笑。俱是战战兢兢也没用。总之,她希望这个男人能顺利过关,无论他要她怎样,她都无条件支持。
马儿进闸前,辛戎接到达隆电话。
他汇报着现场状况,说问题不大,达隆只说了寥寥几语,就挂了电话,比任何一次比赛前的通话都要简洁。
“别给自己惹麻烦。”达隆最后说。
辛戎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很怔了一会。
达隆在表达什么?认为自己急功近利了吗?他忍不住苦笑起来,笑自己到头来,还是在较劲。将表面打造得再富丽堂皇,往往还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刻。斡旋在这些势力间,想要每次都作自己的主,难于登青天。
上一次,出席早餐会,他按照达隆意思,将柚子的两次比赛,事无巨细地汇报。有人对比利时锦标赛那场的赔率浮动提出异议,问完,在场俱是冷眼看他,心底纷纷不知在怎么审判他。他硬着头皮,拿出早已打好的腹稿应对,轮值主席听完,半是警告半是点评了两句,勉强算过关。
散会后,达隆过来,拍着他肩膀笑,说他出尽风头。他愣了愣,真没听出来是在表扬,还是在阴阳怪气。他唯一确定的,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就该是忠于被人使唤的角色。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围场里蓄势待发的马儿。匹匹健美,肩隆肌肉硬邦邦,身躯线条流畅坚韧,从头至尾,没有哪一处是多余的,简直是造物主的偏爱。可它们的命运,全不由自己掌控——背上骑着人,背后站着人。人把它们短暂的生命挤满了,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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