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彼此望着,手相握着。辛戎率先收回眼睛,抽回手。
两人相对,光景变得尴尬。
“我们认识多久了?”兰迪没头没脑地问。
“快两年了吧,”辛戎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稍纵即逝……”
“真伤脑筋,怎么一晃就两年了。”
辛戎听出弦外之音。他应该劝退他,说些像样的话,譬如“如果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应该远离我”,但他疲乏了,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笑了笑。
往回走的时候,辛戎听见兰迪似乎不满地在咕哝,上帝啊什么的。
辛戎心忖,这一切又关上帝什么事呢。上帝从来与人世间的情爱不沾边,也懒得管。
三月第一个星期五的傍晚。兰迪开车带辛戎前往佩德罗在长岛的家。
在得知辛戎要回纽约的确切消息后,佩德罗就在电话里张罗着要招待他,算作接风宴。佩德罗信誓旦旦说,很简单的,我把佐伊也叫上,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别的,就是一起聚聚,毕竟我们好久没见了。
辛戎还真没理由拒绝。
挂了电话,他问身旁一直在偷听的兰迪要去吗。
兰迪坐在沙发上,佯装傻,问去哪里干什么。
辛戎笑笑,并不拆穿对方。换了个位置,靠近兰迪。兰迪自然地揽过他肩,想要他依偎过来。他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任由兰迪越搂越紧,最后不得已将脑袋搁在了对方肩头。
“去呀,”兰迪轻声说,吐息穿过他的发丝,“无论你去哪儿,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去的。”
沿途均是一座座别墅,风格各异,草坪却修剪得齐整统一,绿油油一片,整个社区富裕优美。不时有鸟儿落在栅栏上叽叽喳喳,瑰色晚霞一直伸至路的尽头。
辛戎望着这番景象突生感慨,“真好啊,能在这里拥有一座房子。”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怎么会有烦恼,怎能不快乐舒心?
兰迪没作声,像是没听见,注意力全在地图上。按照佩德罗给的地址,他们顺利到达。
泊好车,两人并肩走向前廊,穿过花园。
辛戎忽然驻足,扯住兰迪袖口,指着前方——草坪上有一只闲庭信步的白孔雀。
“那是什么?”辛戎明知故问。
“孔雀?”兰迪也觉得惊异,“怎么还是白的?”
那只大鸟似乎也发觉了两位“不速之客”,昂头,抖动鸟身,作势凶狠地扑棱起翅膀,尾羽也跟着颤动,翎毛半展不展,仿佛要呵退什么威胁。
“这蠢玩意儿!”兰迪觉得好笑,“难不成它以为我们会攻击它吗?”
辛戎没有接话,一眨不眨盯着孔雀的黑眼珠。它野性难驯的眼珠也一直盯着辛戎。过了一会儿,大鸟仰头,绷着股劲儿,粗嘎地叫了出声。
叫声唤出了它的主人,佩德罗在门廊出现。他骂骂咧咧地叫着鸟的名字,命令它闭嘴。他一边做着驱赶的手势,盯着孔雀往后退,嘴里念叨着“这样就对了”,一边走下台阶,迎向辛戎和兰迪,同两人握手,“你们总算是来了,很高兴你们能来。”
孔雀注视了他们仨一会儿,扇扇翅膀,空中扬起白色的绒羽,意兴索然地转身走了。
进屋后,辛戎礼节性地夸赞起佩德罗的住处,话说到一半,佐伊从不知哪儿的鬼地方冲出来,抱住辛戎。
辛戎不设防,吓了一跳。片刻后,他轻笑出声,轻拍着佐伊后背,故作埋怨地说:“亲爱的,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佐伊这才满脸通红地松开他。
她咬咬嘴唇,一时半会儿大脑宕机,用陈词滥调的“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成为开场白 。
辛戎耸肩摊手,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佐伊会意,手背抹抹红了的眼角,“没关系,接下来……我们多得是时间。”
晚餐准备得很丰盛。
主菜有扇贝和红魔虾、牛排,蔬菜沙拉和面包摆在桌子的正中央,喝的是霞多丽葡萄酒,还有黑皮诺。
但佩德罗和佐伊没让辛戎只顾埋头闷吃,他们问了不少问题,无非是关于香港,还有辛羚的。
聊及到辛羚的意外去世,佩德罗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说,哦上帝保佑,愿她安息。
辛戎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用餐巾纸擦擦嘴角,调转话题,“牛排做得特别好,有什么独家配方吗?”
佩德罗和佐伊交换了个尴尬的眼神,大约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关心太过,在僭越辛戎的界限,赧了一瞬。
佐伊把语气放得尤为柔和,问:“回纽约……有什么打算呢?房子订下来没有?要不要我帮忙?”
“我帮他找好了住处。”兰迪插嘴。
辛戎瞥了兰迪一眼,抚摸着肚子,依旧游移在不痛不痒的话题中,“菜做得可真好,我今晚都吃撑着了!”
佩德罗噗嗤一笑,要他留着点肚子吃甜点。
他眨眨眼,做了个“饶了我吧”的鬼脸。
接下来,餐桌上安静了十来分钟,除了刀叉与瓷盘偶尔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辛戎双手交叠,托腮道:“我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回纽约……”
听见他开腔,所有人不由自主停下动作,齐刷刷望向他。
“我要重回盖恩斯,在董事会占领一席之地,并且把达隆赶出董事会,削弱他在集团的权利。”
仿佛听见天方夜谭,大伙不约而同睁圆眼,就连兰迪也不例外。
“进入董事会?”佩德罗激动地就差站起来了,“你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达隆难道不是把你……”
“驱离?赶尽杀绝?”辛戎冷笑了两声。
佐伊冷静下来,沉着脸问:“杰温,你是有什么对策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然……”
辛戎转向她,接过话,“要不然又会重蹈覆辙?”
无人应,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在心底认同胜算太小。
兰迪盯着他,拳头攥紧了又松,“杰温,可以单独聊聊吗?”
“有什么问题就在这儿聊吧,”辛戎大度地笑笑,“大家都是自己人,开诚布公。”
佩德罗想打岔,指着保姆端上来的甜品,“先尝尝吧,新鲜出炉的柠檬挞,是我意大利祖母的传统配方,在曼哈顿你可吃不到这个地道味儿。”
辛戎朝他绅士地一笑,“行。”
这时,那只孔雀在门廊发出该死的动静,聒噪地叫了起来。它叫得时而像大鹅时而像婴孩,声嘶力竭。
“它在叫什么?”辛戎问。
佩德罗浮皮潦草地回:“可能是想进屋吧,我也不太清楚,没事,别管它,我们吃我们的。”
“想进就让它进呗,”辛戎说,“要不然闹腾得没完没了的。”
“规矩,不能坏了规矩。屋里面是人生活的,屋外面才是它的地盘。”佩德罗往嘴里塞了口食物,边咽边说,“另外,别被它骗了,它很会装的,不仅人会装腔作势,动物也会的,遇见危险或者求偶时,都会摆出另一幅姿态。这是生物的天性。”
辛戎点点头,若有所思。
捱到甜点吃完,辛戎刚刚提到的事情自然绕不过去了。
辛戎和盘托出计划,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地听完,眉头越锁越紧。
“怎么样?”辛戎相反于众人,一脸轻松,端着酒杯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瘸着腿,从他们的身后经过,作稍许停留。停留时,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椅背。每敲一下,就像敲在人紧绷的神经,胆战心惊。
“我不想后悔。”他继续说,“但我也不想让你们后悔……”
佩德罗有些忿忿不平,“你很狡猾杰温,老实说,你太狡猾了……”
辛戎还是以笑应对,随即转到佐伊面前问,“佐伊,你有什么想法?”
佐伊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由迟疑变得坚决,“我、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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