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102)
林淮有些听明白了:“这敌我关系有点模糊啊。”
“是啊,我难道一直在骂自己人吗?”她看向林淮的镜头,像是要隔着网线,从那位阴阳怪气的用户寻找答案,“我以前回骂网络上的键盘侠,经常说他们在网上这么杠,现实生活里肯定很不如意,我以为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肯定也笃定和我是不一样的,可是……”
她的声音逐渐颤抖:“可是我们确实……就这么活成了孤岛。”
“你不是一座孤岛。”姜诺抚摸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这个团队里绝不是一个人。”
“是啊,你不是一个人,”坐在王招娣对面的伊斯特以茶代酒,举杯道,“你是仙女,我们都是七仙女。”
林淮给杯子满上酒,也站起来,起哄道:“要不要红橙黄绿青蓝紫排一排。”
“那就按年龄排。”直男代表Vee玩得开也喝得开,往杯子里加白的。
他站起来后梁真也把酒樽满上,七个大小不一的杯子在餐桌正上方相碰,那是梦开启的声音。
“祝各位,未来可期。”梁真说致辞,然后在一饮而尽之后感慨,“年轻真好。”
有人问:“那梁老师的青春呢,您二十岁的时候都有什么故事?”
“我?”梁真的目光流连到林淮身上,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我在我的黄金时代。”
停好车的宴若愚松开握车门把手的手指,梁真的话继续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在那个年纪和你们一样,拥有无限可能。”
他坐在车里,和那桌烧烤的直线距离不足十米,没有人留意到他来了,只有姜诺看到,愣了一下,然后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默默听别人讲话。
那一刻宴若愚突然就懂了,他和姜诺之间所谓的距离感到底从哪儿来。
在被梁真那句无心之语击中前,他还天真地以为,是姜诺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但事实恰恰相反。
那一桌人都拥有无限可能,而他宴若愚只有一种归宿。
这一点姜诺在没遇上他之前就心知肚明。当宴松亭还是宴若愚的年纪,燕合集团就已经上市,宴雪涛手中股票市值百亿,燕合本质又是民营企业,如何让二代接班是个迟早要摆上台面的问题。
姜诺至今都记得,他躺在出租房里百无聊赖地看手机里的八卦新闻,前一秒某首富说一个亿是中等意思,下一秒,宴雪涛的采访就被刷上时间线。
那时候宴松亭还在,在集团里有职务,却及其热衷于给程婴梦当背景墙,老婆去偏远地区拍戏他都连陪三五个月,一点富家公子哥的架势都没有。很多人因此羡慕程婴梦,但也有明眼人看得清,夫妻恩爱是不在乎这朝朝暮暮的,宴松亭如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程婴梦,根本就是在逃避接班。
而宴家祖传脾气爆,当记者问及宴雪涛如何看待长子不愿意接班,宴老爷子直接骂咧回去:“长什么子,他是我独子,他不接班,谁接班?”
记者有些被吓到了,哆哆嗦嗦还想问:“但是宴先生……好像志不在此。”
“这是我家事,你只是知道,燕合姓宴就行了。”宴雪涛完全是那一代企业家的典型,对职业经理人持怀疑态度,就是要自己家族里的人上。他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记者,勉为其难回答这个蠢问题,“儿子的思想工作做不下来,我还有个孙子。”
那是姜诺第一次听到宴若愚的名字,当他目光所及的有钱人花大几千买Neverland的球鞋,宴若愚已经在巴黎和纽约给Neverland的儿童线走秀了。
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宴若愚之前,他就清楚的知道,如果说他和那些有钱人之间有阶级,那他和“宴若愚”之间存在的是壁垒。
小说都不敢写他们俩有交集。
偏偏hiphop让他们相遇。
真的遇上了,他才慢慢发现,宴若愚也不过是活生生的普通人,吃喝拉撒喜怒哀乐他全都有,和其他普通人的区别在于他更有钱,足够的钱让他有臭脾气,也拥有好心肠。
但他依旧是宴若愚。在个人意愿之前,他还有家族担当。他的父亲终其一生都在逃离这份责任,将婚姻爱情视为反抗。
然后他将儿子的抚养权和盘托出交给自己的父亲,文化人的寄托隔了一代在宴若愚身上延续。他把自由建立在儿子的身份错位上,如果他还活着,知道了之后所有的洪水滔天,不知道会不会愧疚。
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不能倒流,胎也不能重投,宴若愚有他不能逃避的宿命,对hiphop的尝试不过是一道过路风景,他终有自己的路要走。
生而为人的所有不幸福都来源于找不准自我的位置和群体,当宴若愚和姜诺隔着车窗、马路、绿化、烧烤桌相望,没有下车,再默默驶离,姜诺那颗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他最后还是回了和宴若愚同住的那个房间。吃完烧烤后,他们一行人还去了KTV,劝服未成年伊斯特回去早睡后又去了一个专门放hiphop音乐的酒吧,直到凌晨两点才意兴阑珊,各回各家。
而当姜诺托着疲惫的身子,站在房门前,才后知后觉胸口的跳动。
那颗心悬了太久,久到在认识宴若愚之前就空了,又因为宴若愚的离开,重新填满胸膛。
而他之前真的这么不敏感吗?
他还愿意回来,说白了就是心存侥幸,希望宴若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宴若愚一直喜欢女人,比如那个珠宝设计师,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少年,那么好,值得另一个同样好等异性陪他走过一生。
从此姜诺会成为一道……特殊一点身后风景。这是他跟宴若愚能有的最好结局,只要心照不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还能做朋友。
他做好心理建设,小心翼翼推开门。屋里果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丁点动静。他轻轻把门阖上,弯腰猫着步子摸上自己的床沿,尽管浑身沾染烟酒的气味,也凑合着先睡,免得灯光和洗漱声吵醒了另一张床上的——
姜诺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自己就被蛮横的外力整个推倒在床上。
出声求救的本能快于惊慌和恐惧,但他还是慢了半拍,嘴被死死堵住,不是手,而是宴若愚的呼吸和唇。
第74章
姜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双手手腕被宴若愚单手握住,高过头顶,他双腿也发不了力,被宴若愚的膝盖顶开。
他在混乱之中好不容易找回些许平衡,宴若愚空出来的那只手揉抚他的下颌和脖颈,他稍有挣扎的迹象,宴若愚不会掐上去,而是控制着让他挪不开脸,加深那个蛮横的吻。
体格之间的差距让姜诺逐渐放弃反抗。窗帘拉满的房间内,唇齿间的交融声充斥黑暗,一点也不美好,反而绝望又压抑。不知过了多久宴若愚不再单方面的压制,他趴在姜诺身上,姜诺也没有将他推开。
他阖着眼,比姜诺还疲惫。他下面涨得厉害,但姜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想再去摸一摸,姜诺握住他的手,轻飘飘地询问:“你……就是想找个人上床吗?”
宴若愚突然就炸了,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那盏灯,然后走到窗前烦躁的踱步。姜诺也坐起身,没往床侧靠着的墙壁缩,就坐在床沿边上,用手重重地揉嘴唇,像是要把宴若愚留下的痕迹全都擦掉。
可他脖子和小臂上全是宴若愚弄出来的红印,一时半会儿消不掉,衣领也被扯到一边,露出大半锁骨,被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照出阴影。
那一小片阴影和红痕在宴若愚眼前晃啊晃,诱惑着他再次冲到姜诺面前。
他以为姜诺会躲,或者抵抗,但姜诺没有。紧攥的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但他只是垂着眼,任由宴若愚摆布。
宴若愚气恼,冲姜诺吼道:“你给我点反应啊!”
姜诺睁开眼,眼白泛红,压抑而憋屈道:“你要是真想干什么,谁能拦得住!”
“……操。”宴若愚被姜诺的逆来顺受打败了,粗暴地摸他的衣服和裤子,找到那包万宝路,面对姜诺坐在自己那张床上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