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中学就是个怪胎,没想到毕业以后更奇怪了。
严玦把放在桌上的饮料倒进杯子里,是他们为了照顾不喝酒的女生而特意点的豆奶。
他不动声色倒了一杯,放在薛覃旁边。薛覃起先不知道,直到看到严玦旁边的杯子已经被掺上了啤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杯豆奶应该是自己的。
想把杯子偷回家,严玦摸过的。
觥筹交错间,大家也活络了起来,刚刚入席间那点尴尬也随着火锅煮散了。
严玦不食言,自罚了三杯,大家见他如此耿直,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喝了起来。话匣子被打开,还是刚刚那位吆喝严玦自罚三杯的男生,问严玦:“班长,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统计人数也是,怎么这么晚才报名。”
薛覃听得想笑,严玦和你熟吗,什么都要向你交代吗。
“最近太忙了,导师最近缺人手。”严玦却真的解释了起来。
薛覃也跟着放松,像个老妈子似的想忙点好,忙点时间过得快一点,他比谁都明白眼睁睁看着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的过程了。
火锅点的微辣,但是薛覃不太能吃辣,只闷头夹离自己最近的菜,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满嘴都是辣。想喝豆奶,可是这杯豆奶是严玦给他倒的,舍不得。
他被辣得胃都有点生理反应了,伸过来一只手把豆奶放在他面前,严玦的手。
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整齐,指甲盖上有好看的月牙弧度,薛覃偷偷画过几百张。
严玦在吵闹的环境下,对他说:“喝。”
第四章
薛覃想严玦应该喝醉了,不然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虽强势在他耳里又变成不容拒绝,他便听话的拿起杯子喝了进去。胃痛缓解了许多,嘴唇上的辣度也消下不少。
大家都互相聊天,高中毕业五年,聚餐其实也不多,当年高中毕业有一次,到的人数比这次多,这次算第二次大规模聚餐,不同的是,上次没有薛覃。
酒过半巡,气氛渐入高潮,几间包间的人相互串门凑热闹,吵吵嚷嚷着互相敬酒,桌上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皆是不同的人。薛覃坐在原位,也不起身,但是谁进来都自动忽略他。他小口抿着豆奶,希望这场没意思的聚餐快点结束,又舍不得这么快结束。
他看着严玦离开座位,被人推着去其他包间闹,其实也就是喝喝酒联络下感情,当年严玦在班里就很受欢迎,班长职位当了三年,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半点不是。
趁着包间人少了起来,薛覃把自己的碗筷拿上,想拿去厕所洗一洗再带回家。
他把碗筷放在洗手台,挤了点台子上放着的洗手液,将就洗洗。洗到一半,厕所里面传来说话声:“薛覃来干嘛啊,高中三年也没见他和我们吃过饭,毕业了都没一起聚过餐,这都五年了才想起有我们这帮同学。”
另外一人在另外一个隔间说话,开口也是满嘴的酒意:“就是啊,还和严玦一起进来,坐严玦旁边,那位置明明是安排给江月月的。你看见没,他还从包里掏出一副碗筷来,我当时憋笑都快憋死了,哈哈哈哈…”
薛覃面无表情站在门外听他们对他的嘲讽,这么多年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句,他早已习惯。他听到他们说那个位置是严玦和江月月的,他无法想象他俩坐在一起的样子,光是听到严玦的名字和无关人员连在一起,就忍不住发抖。
手里的创可贴被水冲洗掉了粘性,松松垮垮的挂在指间,他撕下一片,还没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又从包里掏出一片粘上。
他趁厕所里的人还没出来,匆匆洗好碗筷便走出来。走到走廊,听到包间传来吵闹声和尖叫声。有人喊“快喊救护车啊,操你妈的!”还有女生的尖叫声,江月月似乎刚收到消息从另外一间包间跑出来, 嘴里喊着“严玦!严玦!”
薛覃听到这两个名字猛地抬起头,血冲到脑门,他把手里的碗筷一丢,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过包间门口包围的人群,挤了进去。
严玦躺在地上,死死地闭着眼睛。
赵力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我们是同学,在聚餐…对,就喝了几杯酒,不记得了啊,”他望向大家,问他们严玦喝了几杯,大家都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他只好对电话那头说:“应该五六杯吧,大家都喝多了,互相灌,对,他说他最近很忙,好像没吃饭…”
赵力估计是在给医院打电话,蹦豆子似的对方问一句吐一句,薛覃一张脸白了又白,他听见赵力在电话这头描述严玦的状况,每一个字都像挖心一样让他生不如死,他蹲下去,朝周围吼:“滚,都滚开。”
大家被他吓到了,居然还真的后退了几步。他把不知道谁垫在严玦脑袋后的围巾丢在一边,又叫人散远点,流出足够的空气,他此刻是真的恨不得他们全部消失了好。他把窗户都打开,解开严玦的衣服,颤抖着手摸到他的衬衣纽扣,解到第三颗,交叠着双手按在他的胸口,他在给严玦做心肺复苏。
严玦这样的症状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突发性晕厥,最忌人群拥挤,他像个专业的医生一样守在严玦身边,不停地给他做心肺复苏。
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内心见不得光的感情埋在心里,不敢大声念他的名字,不敢写他的名字,他本该高高在上供他瞻仰,提供他情感的养分,而现在严玦却狼狈的倒在地上,他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严玦现在脆弱的样子,便转过身挡住他们,让大家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他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在洗手间逗留那么久,听到别人讨论自己转身不听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找虐似的听完,如果他早一步回到包间,肯定会第一个发现严玦的症状,严玦此刻也不会晕倒在地。
不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楼上楼下吃火锅的人围过来看热闹,赵力背着严玦小心翼翼地下楼,曹阳在旁边指挥着:“别挤上来,走远点,诶诶那位阿姨,还挡路呢,出了事你负责啊!”
严玦被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只能跟一个人上去,江月月红着眼睛跟在车后,赵力此时一把拉过她,叫她坐上去。
江月月在群里说严玦被送到了第一人民医院,大家又纷纷想赶过去。赵力出来阻止大家:“先散了吧今天,现在全都扎堆跑去医院也不起作用啊,医院肯定也不让这么多人探望。要么明天一早咱们再过去,现在江月月守在他身边呢。”
薛覃站在离救护车最远的地方,车灯闪烁,救护车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如果此刻谁转过身看见他的眼神,肯定会吓得叫出声。他双目发红,恨恨地盯着今晚所有的始作俑者,他背上起的冷汗打湿了衣服,毛衣线头松松散散下垂,他现在的状态像从医院逃亡的精神患者。
第五章
他回火锅店拿落在包间的书包和外套,掉在地上的碗筷不知道被谁捡起来,摆在桌上。他胡乱装进书包,走之前又把自己桌上那只杯子放了进去。
走出去人已经散了,估计也没人注意到他的消失,所以没人等他。
他打车回家,想着明天一早要去医院看严玦。
回到家,他放下东西径直走到冰箱,打开冰箱门,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看了一圈冰箱,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家里已经好久没有开火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房里踱来踱去,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菜市场早已关门,他睡不着,便盯着时钟看。睁着眼睛等天亮的日子他太熟悉,等时钟转到6的时候,他出门了。
这次出门和聚餐又不一样,昨天出门几乎不用和人交流,菜市场却不行,到处闹哄哄的,需要扯着嗓子说话,他克服不适,围着各个摊位跑来跑去,像只活力的麻雀。
果梨,山楂片,一小块南瓜,胚芽米,红藜麦。
他拎着一口袋东西跑回家,熬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连砂锅都没有,他又出门一趟买砂锅,顺便把保温盒也买了。
山楂片泡软,南瓜只挖里面的果肉,梨切成小块,胚芽米放进水里慢慢煮。等煮开了再转小火,把材料一起丢进去,他抽了根板凳坐在厨房,闻着满鼻的小米和南瓜香,寒冷的厨房冒着烟火气,他觉得周身都暖和了起来,便不自觉地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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