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姜颂坚持把于酉惜送到家,绕到后座上给顾长浥赔不是,“小祖宗,上前面坐着来吧。”
少年还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背是湿的。
姜颂一下紧张起来了,轻轻给他捋后背,“怎么了长浥?晕车了?不舒服?”
“你有事儿要办,就先去办事儿吧。”少年还是不肯抬头,声音很低哑。
“我没什么事儿,我就是不想跟她一块儿吃饭。”姜颂抓着他的手揉了揉,蹲身平视他,“晚上除了陪你过生日,我还敢安排什么事儿啊?”
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姜颂有点着急,“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
“我今天,”小孩皱皱眉,一颗眼泪从鼻尖上滑下来,“我今天,数学是我们班唯一的满分,但是他们非说我是抄的。”
“什么?”姜颂心头跟着眉头拧了一下。
“因为我比他们年龄小,没上过他们说的那个奥数班,他们说那种方法没学过的话肯定是做不出来的。”顾长浥掉眼泪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尤为让人揪心。
“谁说的?名字叫什么?”姜颂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你们老师,让那个混账东西当着我的面说一遍。”
说着话他都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我看谁敢。”
“叔叔。”小孩伸手抱他的腰,把他的手机也捂住,“要是我学习不好了,你是不是就不会送我出国了?”
“我什么时候说送你出国了?”姜颂正在气头上,“我怎么可能送你出国呢!”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于小姐。”小孩的脸埋在他怀里,“以后总会有别的女孩子,总会有一两个让你喜欢,那个时候你就会想送我出国了。”
青春期的心思细腻得让姜颂心疼,他把手按在顾长浥毛毛扎扎的头顶,“胡说八道。”
“姜颂,”小孩的可怜装完了,开始直呼他的大名,“如果你要送我出国,那我就门门交白卷,天天考倒数第一,让学校把我退回来,把你的脸丢干净。”
“嚯,这么大志气。”姜颂冷静下来一想,顾长浥并不是同学说两句闲话就跑来跟他诉苦的性子,到底还是刚才于酉惜的话让他多心了。
他揉了揉顾长浥的耳垂,又顺手弹了一个脑瓜崩,“再胡说揍你。”
少年眼睛又红了,半天才开口,“叔叔,你能不能跟我发誓?”
“发什么誓?”姜颂看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金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崽子养得太无法无天了。
“你发誓你永远不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一个道具:琵琶。
第9章
“百分之十的股份抵押?”顾长浥垂了一下眼睑,又抬起目光看姜颂,“姜先生有什么把握觉得,我会愿意把钱交给你?”
桌子上放着一瓶喝空了的单麦威士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顾长浥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指间别着高希霸,一环一环的烟雾将他拢在中央,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没什么把握,我就过来问问。”姜颂不见外地在他对面坐下了,看着顾长浥这又是烟又是酒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赞同。
尤其雪茄这东西很奇怪,自己抽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别人抽却觉得那烟雾很浓稠有害。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姜先生需要钱,为什么会来找我?”顾长浥把茄嘴咬着,很慢地吸了一口,大概过了两三秒才慢慢把含着的烟气舒出来。
“姜家和于家有那么深厚的旧交情,曾经都到了要订婚的地步了,现在连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吗?”他的脑海里,深深刻印着一双璧人站在机场里要送他走的场景。
先是被“这点儿钱”噎了一下,姜颂听到后面更是惊讶,“订婚?你是说我和于酉惜吗?”
“噢,也或许是我记错了。”顾长浥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一句话带过了,“终归你们是很要好,不是吗?”
“没有,”姜颂哭笑不得,“我和于家早就不太来往了。”
这是实话,除了姜父安排的那次见面,他就没和于酉惜当面见过,顶多逢年过节礼节性地交换一条群发短信。
后来姜家出事,于酉惜头半年给他发短信问候过几次,但姜颂当时焦头烂额疏于应付,慢慢也就连那点联系也断了。
“那就是姜先生走投无路,终于想到我了。”顾长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姜颂满脸的坦诚,“你不是也想跟我合作吗?上次因为我的缘故没谈成,这次刚好有机会谈一谈。”
“姜先生原持有总股份的百分之六十,六年前分给我百分之二十,现在你要我替你买下张如森的百分之十,但如果你还不上,这百分之十归我,你抵押给我的百分之十也拿不回去。”顾长浥轻声说道。
他又含了一口烟,形容都被掩在温吞的云雾中,“也就是说你要做好准备,我将持股超过你,成为姜家新的大股东。”
“前提是我还不上。”姜颂坦然地笑了笑,“你对我未免也太没信心了。”
“是你对我太没信心。”大约是喝过酒,顾长浥的声音有些空洞,“我没打算答应你抵押的这点儿筹码。”
他突兀地哂笑一声,“百分之十……如果我想,恐怕百分之百蒸发掉也用不了多久。”
姜颂倒不是没想过顾长浥会拒绝自己,也不着急,反倒在烟雾后面很纵容地笑了笑,“那除了股份,你想要什么呢?”
顾长浥看不清他的笑,声音很低,低得几乎穿不过雪茄燃起的青烟,“我要你发……”
“什么?”姜颂听不清也看不清,赶了赶眼前着了火似的烟气。
他有些忍无可忍,“你非得抽这东西吗?屋子里这么浓的烟,你抽了多少了?腾云驾雾似的,这东西不伤身体吗?”
顾长浥冷哼一声,“姜先生这是在关心我?”
看着桌子上的空酒瓶,姜颂上来一些火气,“还有什么要求赶快提。”
“我要你额外答应我三个要求。”顾长浥把雪茄靠在烟缸上,抬起微醺的眼睛,“首先,我要住在你家里。”
“嗯?”这要求委实出乎了姜颂的意外,“你想要住在我家里?那你还花钱买这栋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回来的时候直接住进来呢?”
姜颂的反应好像也和顾长浥预料的有些不一样,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了第二个要求,“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这分明就是耍赖,哪有一个要求包含几个问题的?
但是姜颂也答应了,“行啊,你问。”
顾长浥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扔给姜颂纸笔,“一边说一边写,最后要签你的名字,还要按你的指纹。”
他像是怕姜颂不知道,还特地强调,“这是有法律效益的。”
姜颂把纸平铺在膝头,没有丝毫抗拒,“你说。”
“姜先生,”顾长浥把那支雪茄咬在嘴里,说话稍微有些含混不清,“我走以后,你谈过恋爱吗?”
问着,他还探过头,扫了一眼姜颂在写的字。
虽说是专攻软笔,但姜颂的硬笔也是铁划银钩力透纸背,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可惜顾长浥似乎并不满意,“称谓也要写,每个字都要写,把‘姜先生’加在前面。”
姜颂按他的要求写完,诚实地回答了,“我没时间。”
送走顾长浥,他只要睁着眼就要为姜父留下的生意扫尾善后。
一夜间大厦将倾,除了想要来吸血的,从前的生意伙伴也只想明哲保身,赶紧撤回和姜家的合约。
别说谈恋爱了,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三天能合一次眼就不错。
“好,”顾长浥靠回椅背上用力嘬了一口雪茄,抬起头徐徐将烟呼出来,“我走以后,你喜欢过任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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