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漠然地回望着贺予,那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发情的畜生。
贺予在这样的注视下,莫名想到谢清呈之前被他整得狼狈不堪时说过的一句话:
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人有自控力。
谢清呈没说话,但贺予好像又从谢清呈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恨——
他曾经是有自控力的,是谢清呈把他的自控力拆得七零八落,那他难道不该负责吗?
谢清呈在他枕上目光涣散的时候,那就和被深刻标记,然后失去理智的雌性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他怎么有脸这样冷漠地看着他!
谢清呈要把脚拿开了,却被贺予的腿不容抗拒的抵住。
谢清呈:“……”
贺予:“……”
桌上大家都很放松,各顾各的,有的聊天,有的吃饭,有的玩手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汹涌,桌子底下的暧昧纠缠。
贺予像要把自己的目光嵌进谢清呈的瞳内,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男人。
他陡地起了很强的报复心。
然后他低头打字:“谢医生的腿什么时候这么有劲了。”
“之前在我这儿好像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您其实很喜欢我那么对您,所以才装的没有力气?”
“对了,陈公子知道谢哥你和我睡过吗?他知道你和我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越打越不像话。
如果让沪大给贺予颁奖的那些院校高层知道,他们评选出来的“十佳优秀男青年”,“学生会男主席”,“新生楷模”,“校特级品学兼优奖学金获得者”,华誉加身受勋无数的贺予居然能发出这么下流的消息,恐怕那些老耆宿的眼镜都能震碎,碎得四分五裂。
“那个陈慢我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合你的心意。你和他在一起如果是看上了他的地位,还是趁早算了吧。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你要什么和我说,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
“啪”的一声。
谢清呈重重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力道之大,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回头呆看。
谢清呈根本没打算把这事儿闹到台面上来,但是他太光火了,力气确实没收住,这会儿他也不想让旁人看热闹,因此只字不言,最后极克制,极阴冷地盯了贺予几秒,然后起身就准备出去。
而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一掀一落,外面又进来一个人。
谢清呈的目光微微一顿。
贺予是背对着门的,但见谢清呈的神情,他估摸着是陈慢也休息了,进来了。
他现在看都不想看到陈公子,甚至想得到一块降维打击的橡皮擦,把陈慢的存在从这世界上擦除抹净。
所以他没有回头。
直到对方的声音响起:“……谢医生,你也来了。”
那是一个属于成熟男性的低浑嗓音,而且居然也散发着一股子消毒水的气息。
贺予此时才转了身,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个穿着很考究的男性,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手插在口袋里,姿态稳重,眼神平和。
男人的目光一转,又落到了贺予脸上。
他略微扬起眉:“这剧组熟人真多,确实是大剧——表弟,你也在?”
如果说刚才谢清呈见到这男人只是有点意外,这会儿听到男人管贺予叫“表弟”,他哪怕再冷静,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男人就是之前谢清呈被贺予搞了一整晚搞得发烧,送夜间急症后,给谢清呈看病的沪一急诊科主任。
但同时,他居然也是贺予的表兄。
主任算是贺予的远方表亲,血缘有些淡了,两家也不怎么来往,贺继威和他们家长辈的关系甚至还很僵硬,只在家庭大聚会上才偶尔相见。他们压根漠不关心对方,感情比邻居还浅薄,因此贺予之前竟然都不知道这位表哥也是沪一医院的医生。
贺予都不知道,谢清呈就更不知道了。
沪一太大,职工之间未必全认得熟,主任和谢清呈的来往也并不密切,不过联合会诊,以及医生大会时见过几次。
谢清呈觉得自己虽与他接触不多,却还顺眼。
没想到这个急诊科主任,竟然是贺予的远方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予:我看完雨衣杀人狂,我感觉我们这个电影不应该叫《审判》。
谢清呈:那叫什么?
贺予:《大逃杀》,看看谁被杀。
第78章 我接个船戏
主任过来,也是做急症方面的指导的,不过需要他现盯着的场次不多,过两天就要回医院去了。
那大表哥人都来了,哪怕关系再淡,贺予也总不能干晾着他。
正好这时候有演员需要问谢清呈一些专业上的问题,助理跑来请人,谢清呈也就离开了。
贺予就陪大表哥去棚子外走走。
主任也抽烟,身上也有消毒水味,但闻起来不知为什么就和谢清呈不一样,贺予只觉得很冲鼻。
“你和谢清呈也认识。”主任问,用的是陈述句。
“家里人和你说过?”
主任抽着烟道:“没。报纸上看的,之前沪大那件事,上面有详细报道。”
“……”
“那些老视频被放出来,他在很多人眼里算是身败名裂。”主任道,“你还和他走这么近吗?”
贺予没有回答主任的话,但他倒是意识到了。
这表哥也是沪一的,当年的一些事情,也许他知道些具体情况也说不定。
于是贺予问:“那两个视频拍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吗?”
“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在。”
“那现场……”
“就和视频里拍的一样,没有冤枉他。不然你以为什么,视频是合成的?”主任挑起眉,戏谑地看着贺予。
表兄弟俩并肩走着。
过了一会儿,主任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谢清呈这个人藏得太深,他好像一直在隐瞒着某个秘密,不想被人知道。”
“……你这么认为吗?”
“嗯。人在心里有事的时候,往往是精神紧绷的。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非常冷静克制,每分每秒都是戒备全开的模样。那就是心事重的典型案例。”主任弹了弹烟灰,“不过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你自己问他就是了。你俩在沪传广电塔案件里,也算是患难与共吧。”
他不提这茬倒还好,一提这茬,贺予的眼神就又暗了些。
主任:“怎么,他连你也不肯说?”
贺予道:“没。我和他也没那么熟。”
由于和主任有了这段对话,下戏的时候,贺予的心情实在不是很好。
他没有跟着导演的车回酒店,反正今天的棚子离宾馆也不算太远,他就和主任结伴,兄弟二人一边散步,一边往回走。
谁知道途径一片夜市摊子时,贺予看见了收工后一起在吃宵夜的谢清呈和陈慢。
主任显然也瞧见了。
谢清呈坐在这种油腻腻的街头小店,确实是太过抢眼的存在,他气质清贵冷肃,腰背挺拔笔直,很难被人群所掩盖。
他似乎是想抽支烟,陈慢劝他,还把他的打火机按着了,谢清呈懒得理他,径直起身,去问隔壁桌的一位花臂大哥要了个火机,啪地点燃了滤纸。
陈慢只得把火机还给他。
主任:“我见过这个人。他是个警察。”
贺予纠正:“他是个肩上连朵花都没有的警察。”
主任又认了一会儿:“上次看就有点眼熟……他是燕州王政委的外孙吧?”
陈慢虽不认祖归宗,可论地位到底还是个和他差不多的三代,这是贺予这些天来一想到就不舒服的事情。
偏偏主任说完这个还不算,他还不咸不淡地又来了句:“他们俩是一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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