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姿势却让少年滚烫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脖颈,那里的皮肤单薄脆弱,感知热度的能力更甚,谢清呈除夕夜受了些刺激,如今对贺予的接触反应明显,贺予的嘴唇贴上的又是他脖子敏感的地方,他一下子没忍住,手指在衣柜壁上无声地反揪收紧,身子亦狠狠一颤。
贺予抬起眼,乌黑的眸子望着他,说:“……哥,别赶我走。你让我再待一会儿好吗?”
“……”
“我昨天真的想了很多事。”
“……”
“我、我其实想和你说——”不期然的,贺予情难自禁地握住了谢清呈的手腕,好像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鼓励似的。
谢清呈被他钳制,本能地聚起了很强的攻击性,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贺予?”
贺予原本是想说,我喜欢你,谢清呈。我发现我好喜欢你。
可是他看着此刻谢清呈那双明显只有戒备而没有任何温情的眼睛,他没有得到鼓励,他得到的只有谢清呈的排斥和戒备。
所以这样的话,他突然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
他如鲠在喉,只能紧攥着谢清呈的手腕不肯松开,良久之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以用来委婉地表达他的心绪。于是他颤然地,狼狈地从齿间漏出几个字:“……我……谢哥……你……你还记得那些照片吗?就是……会所里的那些照片?”
谢清呈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贺予扯了那么半天,最后居然和他说这个,不由地勃然大怒:“你想了一夜,是打算还拿那些照片来威胁我?我不是和你说了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想发给扫黄打黑办都他妈和我没关系!你怎么敢再——”
“我删掉了。”
谢清呈后半截话被这一句意料之外的话硬生生截断。
他眯着眼睛,这回轮到他接不上茬了。
“谢清呈。”贺予控制着自己嗓音里的颤抖,重复着,“那些照片我删掉了。”
“彻底粉碎了。”
“……”
“没有了。”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四目相对,贺予紧紧握着谢清呈的手,那一瞬间他心里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好像在恐惧谢清呈会把他赶出去,然后当着他的面关上门再也不打开。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删掉了。”
他横竖还是说不出对不起,也说不出我爱你,而“我删掉了”这句话就像一块浮木,让他不至于掉下失去自傲的深渊,又能留住谢清呈在他身上的目光。
但静了好一会儿之后,谢清呈还是抬起另一只手,硬生生地,将贺予的手指从他清瘦的腕上一根一根地,狠狠掰开。
“是吗。”
谢清呈轻声地,目光几寸处,就是贺予年轻的脸。
“那你是要我跪下来对你感激涕零么?”
最后一根手指也掰开了,谢清呈猛地把他的手甩到一边,阴沉着脸退到橱柜边,揉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他自从使用了RN13修复了身体后,就成了疤痕体质,容易留红留印,贺予握得用力了,就有被勒过的痕迹。血色映在谢清呈文身的周围,很凄艳。
贺予又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贺予张了张嘴,心里发堵,但喉咙太紧,实在不知说什么,最后他只能把所有情绪,都砌入那个名字里。
“谢清呈……”
谢清呈却说:“你走吧。”
“谢清呈。”贺予低声道。
他越见他这样,就越来越没有勇气说出那一句——谢清呈,我喜欢你。
越来越没有勇气。
因为他已经知道谢清呈的反应是什么了。
他已经窥见了。
“你到底想听什么贺予。”谢清呈最后望着他,“都闹成这样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好,很感谢你在拿那些照片干了那么多畜生事之后,终于决定大发慈悲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给删了,我感谢你,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由衷地,发自内心地感谢你的仁慈。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贺予没走,他喉间苦涩,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忽然有脚步声从远处出来——
谢清呈反应比贺予快,他立刻侧身,抬两指掀开百叶窗的窗缝,在看到走来的人时,他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是谢雪!”
这回贺予的脸色也非常精彩了,他沉浸在爱欲中却忽然被抽醒,整个人清醒里又带着些茫然。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以听出是一双高跟鞋。
贺予一下子彻底回神,他倒是没顾着自己,而是连忙把刚刚亲手揉乱扯开的谢清呈的衬衫扣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谢清呈的衬衫扣子也太难扣上了,手指碰到最上面两颗,还没系上,谢雪的人影就已经经过了窗户,来到了门外。
“哥,你门没关吗?我刚把李若秋送火车站了……你怎么拉着窗帘还没开灯?”
她进来了。
贺予和谢清呈迅速归位,拉开距离。
这两个人都不愿意她发现这件事,尽管脸色青白,发型凌乱,彼此都有些狼狈,谢清呈的衣扣还有两颗没扣上,贺予还淌着血,但他们倒是很默契,齐刷刷地挺直腰背站好了,装作无事发生。
谢雪一开灯,目及惨状,愣住了:“大哥?贺予?……你们……”
她的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在两个衣冠不整的男士身上来回打转。
“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谢清呈:“……”
在这令人尴尬的死寂里,贺予的反应比谢清呈快:“……咳,我不是住了两天嘛,就想帮忙打扫卫生,结果没注意,受了点伤。你哥他……在给我处理,得脱衣服,所以拉了窗帘。”
“……拉了窗帘也要开灯啊。”谢雪说着,目光移过贺予流血的肩膀和手,落到地上的碎花瓶上,她顿时瞪大眼睛,“这不是我、我小学六年级得奖的手作花瓶吗?!!天啊!怎么会这样!!!谁摔碎的!!!”
“是我不太会做家务,没看见砸的。”贺予说,“……不好意思。”
“啊!!大年初一年初二不扫除啊!!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你这都不懂?”谢雪悲愤不已,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贺予就在她家住了那么一小会儿,居然就给她琗了!琗了!!
“我赔你一个……”
“你赔什么啊?你赔的起吗?你能找到小学六年级的我再做一个吗?!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谢雪骂骂咧咧的,但幸好,她伤心的只是她的罐子,要是让她知道她亲哥给她学生操了,她可能直接会冲去厨房拿菜刀把贺予剁馅儿包成饺子。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借谢雪一百个脑子,她也想不到当她把李若秋送去宾馆歇了两天的时候,她当家的大哥会在这间屋子里和贺予发生多次不正当关系。
谢雪兀自骂着:“贺予!你就是一王八羔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骂我哥骂的那么厉害,现在赖着要他收留的又是你,你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喋喋不休,好像一个人的肺活量能顶一个合唱团,滔滔不绝骂了贺予半天,贺予现在也不和谢雪顶嘴了,就由她这么骂着。骂到最后,谢清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谢清呈说:“算了,谢雪,别说了。他这就走了。”
说着望了贺予一眼。
谢雪:“可是他——”
谢清呈抬手搭住了谢雪的肩,摇了摇头。
谢雪这才气呼呼的住了口,虽然她看上去好像想把对李若秋的怒气一同发泄到贺予身上去似的。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觉得做错的事可以回头啊?!摔碎的罐子难道可以还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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