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还未破喉而出,她就听得砰地一声闷响。她蓦地回头,发现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后脑勺都是血,而那个棒球帽男朝她绽开了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再一次扬起了木棍……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此时此刻,一辆套牌的假冒剧组道具运输车上,棒球帽男正面无表情地单手开着车,破旧的音箱内,播放着的是《大悲咒》的经文。
棒球帽摘了帽子,露出一张通缉犯化过妆的脸。
这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犯下的最恐怖的一桩案子,就是沪州某高校的雨夜杀人案。
在刑侦技术还并不发达的那些年,这个男人穿着雨衣,把一个女学生杀死后背在背上,借着雨衣的遮掩,背到了学校实验楼进行分尸,而后抛入实验排水管道。
那么多年过去了,警方一直没有将他抓获归案。
而他的心态也越来越扭曲,在杀人和逃难中,他感受到了挑衅警方的快意。
他反复作案,每一次作案都一定会在犯罪现场穿上雨衣胶鞋。
他第一次杀人时,只是因为那天在下雨,而且他穿着雨衣雨鞋方便最后处理犯罪痕迹。到了后来,他的心态就变了,雨衣杀人成了他犯罪的标记。
现在,在他车后的运输仓内,正丢了一件他刚刚脱下的雨衣,雨衣遮盖住了他身上的血迹,使得他成功地从谢清呈和贺予眼皮子底下逃了出来。除了雨衣之外,车里还有一只硕大的道具箱,里面躺着两个昏迷了的年轻女人,正是失踪了的执行和副编。
“都办妥了。”
棒球帽男另一只手在接打电话。
“只是出了些小意外。”
“对,有剧组的人进去了,嗯,好像是俩工作人员,本来我是想载他们上车处理的,但他们不要,俩大男人的,我也不好硬带……没事,我后来把他们关在了内舱,内舱门被破坏了,这里也设置了信号屏蔽,连去报警的信号都不会有,不能穿透。第二天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只会是他们的尸体。”
手机里的人又和他吩咐了些什么。
“知道了。”棒球帽男的目光又往上一瞥,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去看后舱,尽管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对了,我这里还有两个女孩,也是误闯的,长得还挺漂亮,她们俩我带出来了。虽然这次我们要杀的只有胡毅这条大鱼,但是有杂鱼要跟着上钩,那也没有办法。”
“我原本也就打算杀个小姑娘,那天在宾馆走道里我都把足够吸睛的命案场景布置好了,结果上头说不能随便杀,要杀就杀个大的,还点了胡毅的名。谁料到还是有小姑娘要做陪葬呢?”
“现在您看是等他回来再处理,还是——”
棒球帽男听完了对方的吩咐,露出泛黄的牙齿,龇开一个笑:“好。那我清楚该怎么做了。”
货车绝尘而去,音箱内的佛音被掩在扬起的滚滚尘烟里,说来讽刺,慈悲竟也能给这些亡命徒一丝安慰,仿佛他们也是大善大禅之人……
摄影棚封闭舱内。
水已经从内室漫出来了,贺予和谢清呈站在外室,脚下已经有了粼粼水光。
贺予在拿着手机尝试突破信号封锁——但是没有用,这是硬设备,他没有相应的镜像软件,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生无米之炊。
他知道这种屏蔽器,就和他在梦幻岛为了和谢雪告白,曾经用过的那种类型差不多,覆盖力强到连紧急联系号码都无法接通,也就是说110,119,120,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回头看了眼谢清呈,放下手机,往冰冷的合金门上一靠,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是真的被一起困在了这间危险的摄影棚里,出不去了。
第87章 你曾是我全部的支柱
水平线在不断地往上涨。
虽然这屋子空间很大,还有一段可以破困的时间。但是门锁被破坏,信号被屏蔽,无论是开门还是求救,他们都做不到。
贺予和谢清呈试了所有办法,发现他们俩确确实实没有任何自救的途径后,拍摄舱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凝重了。
水已经漫到了脚脖子,冬季水冷,死亡的寒意像是吐着信子的滑蛇,顺着脚脖子幽幽地游曳上来,冰凉刺骨。
贺予忽然从角落里拿了个铁锹,往合金门上杵。
谢清呈:“……别费劲了,这种门靠硬撬打不开的。”
贺予没吭声,他在门上杵了几条很明显的划痕后,就把铁锹一扔,拿出手机调到了秒表界面,开始计时。
手机的浮光映着他的脸,他轻声地说:“我没想撬门,我是在算我们大概还有多少可以吸氧的时间。”
“……”
“两小时。”贺予最后放下了秒表,回头看着谢清呈,“我们还有两小时。”
这是这道死亡算术题的答案。如果没有意外,两小时之后,整个封闭舱将被大水填满。
谢清呈没有说话,下意识地从兜里摸烟。
烟盒是空的。
他想起来,刚才在外面,最后一支烟已经让贺予拿走了。
“……你他妈的,你为什么要抽我烟。”谢清呈烦躁地烟盒捏了,扔到一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烟不烟的。”
谢清呈抬眸看向贺予,依旧烦躁:“那你他妈的为什么没事要一直跟着我。”
“……”
越说越烦:“……我告诉你贺予,你如果不跟来,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你真是自找的。”
贺予:“如果我不跟来,你现在可能就已经死了。”
“……”谢清呈冷硬道,“干净。那样死的也就只有我一个。”
贺予的心莫名紧了紧:“谢清呈,你……是在替我觉得不值得吗?”
谢清呈沉着脸干脆地回:“我是觉得那样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也不会有人拿走我最后一支烟。”
“……”贺予脸色精彩,趟着水走近他身边,“你知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医生。你觉得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贺予说:“是吗?可我看你是个疯子。”
舱内水声不断。
谢清呈把视线从贺予身上移开了。
他没有再和贺予争执,而是拿出手机,划开屏幕——但奇迹没有发生,信号源依然是零,报警电话拨出去也没有能穿透壁垒。
让贺予没想到的是,谢清呈在通话未果后,居然从相册里翻出一段水母视频,点开开始看。
“……”他一时不知是该觉得谢清呈的黑色幽默感太重,还是这个人冷静的太恐怖。
他盯着谢清呈垂了的睫毛:“你还有这心情……两小时我们出不去,你不用看水母,我们自己就可以变成水母。”
谢清呈说:“那现在能怎么样。”
贺予一噎。
他们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除了等待被人发现。
贺予靠在了谢清呈旁边的铁门上,和他并肩站着,看着那飘浮的水母。
“你觉得这次是广电塔那件事的后续吗?”
“不一定是,大概率不是。”
水精灵在温柔地摆动着,配上手机里空灵的八音盒声音,竟多少有些能安慰人心的能力。
“如果是他们,那你我不用等到现在,多半已经死了。”
广电塔事件后,贺予和谢清呈等于已经暴露在了那个神秘组织面前。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方都没有再下过手。这就说明杀死他们两个要付出的代价大于利益,犯罪集团不是单个的变态杀人狂,他们做事一般都有自己背后的目的性,而非以杀人取乐,尤其是受到了社会高关注度的人,集团很清楚拿这种人动手一不留神就会溅上一身血,得不偿失。
何况这次谢清呈和贺予被困,完全是因为巧合——摄影棚是谢清呈自己要来的,贺予也是自己要跟着谢清呈的,他们刚才在外面也完全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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