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贺予没有回寝室,时间太迟了,他不愿意吵到室友们,于是在把谢雪送回教工宿舍后,他让司机把自己丢到一家常去的酒店,洗了个澡就在蓬松的鹅绒枕头间躺下。
“我到了,你……”
手指飞快地摁过手机屏幕,但思绪在打到一半时就触了礁。
贺予最后叹了口气,把对话框里的内容删除,凝视了微信聊天界面上那个梦游熊的头像半晌,只发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晚安。”
刚要关机,就听叮的一声,贺予以为是谢雪的回复,立刻拿起来看。
但消息居然是救世主发来的,原来是一条转账信息。
“刚才在医院网银设了限,现在我弄好了,钱还你。”
贺予原本就特别讨厌谢清呈这样,加上不是谢雪的回复,更加冷淡。
“我救个人而已,为什么要你付钱。”
谢清呈也特别讨厌贺予这德性,又懒得和他吵,干脆说:“那算服务费。”
“什么?”
“你给我开车的服务费,我就算现场找个代驾也找不到像你这样年轻力壮会飙车的司机。”
“……”
他真能耐。
这世上有几个人真的敢把贺少当司机还给他打服务费?
而且这怎么听起来和嫖资一样!
贺予眼神阴霾,正准备再回,忽然不小心退了一下,看到了谢雪的聊天界面。
他又想起了谢雪提到谢清呈时亮闪闪的眼睛,还有那句:“你根本不知道我哥一个人把我养大有多不容易……”
“……”
算了,他好歹是她的大哥。
贺予于是回复:“不客气谢哥,以后您有需要随时叫我,包您坐的舒服,回回满意。”
“先给我看看你在国外的车险理赔单再说吧。”
贺予的脸又黑了:他就不该给他一点好脸色!
这时手机又震一下。
这次不是谢清呈,是谢雪。
谢雪回他:“晚安!今天谢谢你了。”
她从沪大的教工宿舍浴室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打着哈欠,刚摸出手机就看到贺予给她发来的晚安。不由笑了,回了他这条消息。
然后她坐到桌前打开手账本,虽说这年头几乎没什么人会用纸笔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但总有几朵奇葩有这份怀旧的心,愿意与锈涩的墨水,修尖的钢笔,米黄的纸页一起徜徉在昨日里。
把写字台上的灯调亮,谢雪开始写自己的睡前小记:
“今天我哥又去相亲,但是那个女孩子我不喜欢,我觉得……”
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多字,可能是提及了谢清呈的感情状况,不免也想到了自己至今单身。
谢雪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闪着路灯幽浮的夜。
她和她哥不一样,她哥是对爱情和婚姻已经很失望的人,活得太清醒,桃花眼乜过来,看谁都显得有些许不耐烦。
但她却是有喜欢的对象的。
眼前隐约浮现那个人的身影,从小到大,时常瞧见他在自己面前晃荡,那么近又那么远。
虽然她清楚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圈层差距太悬殊。何况他还比她年纪小……
但是如今他们俩都在沪大了,她也看得出来,对他有意的姑娘们一茬一茬比秋天的麦浪更热烈。
如果自己不告诉他,时间也就不多了,就这样错肩而过的话,她以后或许会后悔吧……最终落得和她哥一样的下场——和没有太多的感情的人计较着生活的琐碎,说着言不由衷的誓约,走进婚姻的坟茔,然后某天再从坟茔里诈尸还魂,重新孤身一人,为了不让长辈伤心,还要不停地相亲。
她有时候真的不忍心看她大哥这样,她感觉谢清呈很多时候是在为别人活着的。说什么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可是对亲眷最在意的也是他。
谢清呈过得太紧绷了。
她也不是没有劝过他,但是每次话在唇齿间尚有半截未出匣,当大哥就横她一眼,不是让她好好学习管好自己,就是训她说大人的事儿你少管,你一个小姑娘你懂什么。
其实最不懂感情的人反而是他自己。他活了小半辈子,却只得到过一段非常失败的婚姻。
“我想试试和喜欢的人告白,从小哥哥就要我勇敢点,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也一样。不管成不成功,总是努力过了。以后想起来,我也不会后悔。”
谢雪写完最后一句话,合上了手账本。
她不知道的是,在几公里之外的酒店套房内,贺予也有了和她相似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咬吸管情节能看得懂其中深意,解读到深层对话的朋友们,那都是应该直接被北京大学录取的人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天贺少要准备和他未来老婆的妹妹告白了(?)答应我甜心们,无论明天看到什么情节都不要惊讶好吗……
小剧场:
贺予:你哥他就不适合找白晶这样的。
谢雪:那他适合什么样的?
贺予:他适合那种可以撕下他现在这张大佬大当家皮相,把他拆开把他击碎把他弄崩溃的人。
谢雪:…为什么…
贺予:因为我想看。
谢清呈:小鬼喝点睡前奶,早点洗洗休息吧,梦里什么都有。
第10章 告白那天出了事
几天后,贺予定了一家云端餐厅,约谢雪周末晚上见面,打算在那里和谢雪正式表明心意。
谢雪接了他的电话不明所以,一听到有的吃,哗地一下高兴得不得了:“好呀!我来呀!我肯定来!”
“那20号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哎?20号晚上?”
“怎么了?”
谢雪有些为难:“20号晚上我可能得稍微迟到一点,因为沪一急诊科刚打给我电话,说20号晚上救助站的人就去接庄老伯去成康精神病院了。我也和成康打了招呼,想和他们的负责人谈一下带学生来探访的事……”
贺予叹了口气:“那我改个时间吧。”
“可这家餐厅好难订的,我上次打电话去,对方说要提前至少三个月。”
贺予笑了:“没事,你想什么时候去都成。这家餐厅有我家的出资。”
谢雪:“……”
资本好令人厌倦。它让一切都没有了来之不易的喜悦感。
“还是不要啦,挺麻烦人家餐厅经理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这样。”谢雪说,“那还就20号吧,我尽量把事情快点办完,如果有任何变化,我也会提前在微信上和你说的。”
贺予以手抵额,笑得更明显了:“好,都依你。”
谢雪高高兴兴挂了电话。
有好吃的啦!
转眼到了20号。
谢雪因为要替学校谈项目,为了显得正式点,她穿了一身沪大校职工的经典款小西装,和救助站的人一起陪同庄志强老伯去了成康病院。
和宛平600不一样,成康是一家私营性质的,很老旧的精神病医院,他们一下车,就闻到一股熏人的臭味,原来是护工正满脸不情愿地在指挥着清运车把那些被病人屎尿污染的床单被褥拉走。旁边还有两个负责给运输车加油的人在吵架,为了汽油有没有缺斤少两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庄老伯有些怕,往后缩了缩,拉住谢雪的手:“闺女,这……”
“没事,老伯,只在这里住一阵子,回头就接您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庄老伯这才慢吞吞地跟在谢雪后面进去了。
精神病院的接待处倒是布置的还算温馨,虽然设施都挺旧的,但好歹屋里的味道清爽,配色也很舒缓人心。
“救助站的小张是吧?来办理庄志强老人的暂时监护服务的吗?”
“是的。”
“领导和我说过了,您这边请。”
庄志强的病症相对较轻,被安排在一楼,谢雪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看了房间环境,放了些心。庄老伯进去之后,一个年纪和谢雪差不多大的护工就笑眯眯地在陪他说话了,他又把对方当做了他闺女,喋喋不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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