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他将一把匕首抛掷到了赌桌上,“把他的人头留下。”
匕首与赌桌磕碰的铿锵声,无疑让心脏坠入深渊。
戎骁神似走投无路了的雄狮,身形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他抬起头来,隔着长长的赌桌,朝云子安看去了一眼,眼神复杂难言。
这一眼,犹如万年长。
戎骁打出了手中最后两张纸牌,再次看向傅梁骏的眼神,犹如淬炼过后的剑锋,“最后一场。”
“奉陪到底。”
傅梁骏嘴角一挑,轻轻一呵,“不自量力。”
到了这最后一刻,纸牌牌面被揭晓的短短几秒钟,就仿佛被无限拉长,这时间焦灼到如同没有尽头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死死盯着赌桌上的四张纸牌。
傅梁骏的两张纸牌被率先揭晓出来,红心,红心,依然是最顶配的组合。
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畅快,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着眼中的败者戎骁遥遥一敬,“真不好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荷官揭开了倒扣在桌面上的剩下两张纸牌,先是露出王冠的轮廓,这让傅梁骏瞳孔不由得放大,喝酒的动作骤然一停——
紧接着一黑一红的国王牌和皇后牌双双出现,就仿佛是两枚炸弹被投放在周遭的空气当中,战火被一瞬间点燃,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就在同一时刻,戎骁就如同扑食的黑豹一样迅猛出击,动作快到几乎让人肉眼捕捉不到他的动作,在一片惊呼声当中,抓起了桌上的匕首,直奔傅梁骏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黑衣保镖反应迅速,立刻从西装内的枪套掏出手枪瞄准,然而却没有料到,云子安竟然从他背后突然发难,指尖划过一抹寒光,下一秒钟,刀片便割破了黑衣保镖的喉管,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枪口顿时走火,射中了吊顶上的大灯,伴随着玻璃破碎声,现场陷入了一片黑暗。
骤然失去视野,换了任何人都会惊慌失措,然而就在这样的黑暗当中,戎骁和云子安就如同配合默契的双人舞者,在旋身交错的刹那,戎骁一把拽下了身上的外套凌空丢给了云子安,而云子安看都不看,单手一敲更换掉了手枪弹夹,另一只手抓住了外套披在肩膀上,衣角翻飞的瞬间,飒爽而又凌厉。
两个人背靠着背,互相成为对方的唯一的壁垒。
现场的局势瞬间逆转。
“有你的戎骁……”云子安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逼出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字句,“他妈的把刀片往哪塞呢?”
“记账。”戎骁神色未动,“回去一起还。”
啪,啪,啪。
伴随着滋啦的电流声,大厅内的紧急逃生用电启动,应急灯的惨淡灯光下,傅梁骏脸上的笑容可谓是意想不到的寒冷,他就如同欣赏舞台剧的看客一样鼓掌。
“二位。”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精彩,实在是精彩。”
戎骁的钢筋一样的手臂死死勒着他的喉管,冰冷枪口就顶在他的太阳穴上,限制着他的动作,“不许动。”
局势逆转的实在是太过突然,现场的黑衣保镖们看到雇主被绑,手中的枪实在是不知道指着谁,万一谁控制不住哆嗦,走了火,那可就……
戎骁挟持着傅梁骏上前一步,冷冷逼视着在场的保镖,“退下。”
退下是不可能真退,但是又不可能不顾傅梁骏的性命,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呈现出包围圈的状态,一步一步地向后挪动。
戎骁挟持着傅梁骏在前,云子安举着手枪靠着他的后背,两人就这么充满戒备地从大厅当中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只差几步之遥就可以从走廊当中出去,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就听被他们挟持着的傅梁骏喉咙深处忽然发出一阵诡谲可怖的笑声,“你们知道这艘船上装着什么么?”
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寒意伴随着不妙从心脏电流一般划过,戎骁意识到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傅梁骏为什么要出海。
傅梁骏的下一句话就回答了他们,他脸上的笑容就如同在嘲讽他们的自不量力一样,“这艘轮渡底仓内装着数以万吨的提纯‘钍’原料。”
就在这一瞬间,戎骁耳道内的收音设备响起了一片喧哗的震惊声,“什么——!”
海上的潜水艇内,正打算强攻、整装待发的战备队员都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状况。
数以万吨带有剧毒的放射性钍原料,还是在茫茫大海上……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原料扩散开来,那么将伴随着无所不在的大洋洋流,扩散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入侵每一条水系,伴随着循环入侵到饮用水源的生物体内,最终会反噬到生物链的最顶端人类的身上。
其危险性根本无法想象。
傅梁骏可真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震惊么?”傅梁骏忍不住发出了畅快的笑声,“你们以为我会没有后手么?”
“这艘轮渡的最终目的地是阿姆斯特丹,世界上最为繁华的深水港,整个欧洲商业的命脉之地。”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左腕的手表,“根据现在的时间推算,还有三天就会抵达。”
“这艘船上除了你们两个,剩下的人都已经注射过特殊药物,保证不会被舱底大量钍原料的放射性影响到。”傅梁骏此刻的眼神格外玩味,“请问你们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待在这轮渡上,被放射性慢慢侵蚀?”
傅梁骏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云子安,“这些日子里端给你的饭食全都是经过特殊药物处理,可以帮你的身体代谢掉一定的放射性,可惜啊,你竟然一口都不吃。”
他状似无奈地叹气道,“啧啧……”
这庞大的信息量,就如同洪流一样冲刷撞击着二人的心田,戎骁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向云子安。
云子安被绑架到轮渡上半月有余,根本没有做过任何的防护,每天无时无刻不在被放射性辐射侵蚀,对身体的危害根本无从想象。
甚至连云子安本人都震惊住了,只觉得双脚仿佛被冻在了原地一样,连移动一下都困难。
“药物在哪?”戎骁枪口更加用力的抵住了傅梁骏的太阳穴,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快说,不然就杀了你——!”
傅梁骏笑的游刃有余,扯开了自己的袖口,只见他的手腕脉搏上赫然连接着一枚嵌在皮肤表面的电子芯片,“好啊,杀了我,这枚芯片就会瞬间将我的生命体征传送出去,在大洋另一端,我的副手会立刻引爆船舱内的炸弹,大家一起死。”
那一瞬间,戎骁的心脏就如同坠入冰冷深渊。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
不知名海岛的地底,颜斯是在一片湿冷的黑暗当中醒过来的,足以冻住骨髓的寒意,让他不由得更紧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长期没有进食的食管甚至连吞咽的本能都忘记了,喉咙深处翻涌着浓烈的铁锈血腥。
然而就在他意识朦胧,即将再一次陷入昏沉当中的时候,唯一一丝留给外界的神经忽然针扎似的绷紧——
这地牢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太正常。
“黎京……”浑浑噩噩当中,颜斯忽然惶恐而挣扎着爬起来,“黎……”
这地牢里没有黎京的呼吸声!
颜斯几乎是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才挣扎着爬到了黎京身边,用颤抖着的手探查他的颈动脉,甚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黎……黎京!”
同样被关在地牢内,同样的粒米未进,黎京甚至将牢内为数不多能够保温的稻草全都铺盖在了颜斯的身上。
黎京的皮肤温度跟尸体没什么两样了,额头渗着层层冷汗,惨白若僵尸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甚至于四肢都在微微抽搐,已经是有进的气儿,没出的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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