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来了没?”余宴川问。
“没,人家今儿晚上有排班。”何明天挤过来,揽着他的肩往里面走,“不过我下午去健身的时候问他了,他说上次是坐网约车来的,我不信,他还给我看了下单界面。”
他夸张地猛拍着余宴川的胳膊:“我里里外外验证了一遍,账号和绑定手机号都对得上,看既往订单确实是他常用号,卧槽,他网约车约到了嫌疑人,这有点离奇了吧?”
余宴川嫌弃地把他推开:“小点声说话。”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最靠里的位置,响哥已经和两三个朋友点好单等在那里。
响哥染了一头金色的头发,在绚丽灯光下看上去花里胡哨。
他抛了一盒烟给余宴川:“上次从你那顺的,忘还了。”
“还知道还我?”余宴川随意抽了一根,把烟盒扔到了桌子上。
“屁,前两天约你你也不出来,干个花店跟从良了一样。”响哥开了几瓶酒,酒瓶当啷碰撞着在桌上排好,歪歪扭扭拼了个正方形。
余宴川伸长腿,瘫倒在沙发上。
“你川哥要忙家族大业了。”何明天抓了一把瓜子,“我听我爸说,余叔正准备直接把他绑出国。”
余宴川仰着头冷笑:“想得美。”
坐在响哥后面的朋友问:“这半年都说好几次了吧?怎么突然这么急啊,以前也没见余叔忙活这个。”
就跟要把你支出去一样。
余宴川在心里替他把话说全。
他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也没搞明白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有一件事非常明确,余兴海在瞒着什么,并且急着把他送到国外去。
说不定就是余长羽跟他提的“对不上账”的事。
“得了,先喝,庆祝咱终于在上半年的最后一天聚上了!”有人喊了一句。
余宴川倾身拿了一瓶罐装的,在七嘴八舌的喊声里碰了碰杯,不知道是谁用力过猛,从瓶嘴里溅出来几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酒吧里还放着节奏感强烈的流行音乐,余宴川反手扣着啤酒喝了一口,眼风扫到座位旁边放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谁的?”他拎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居然是蛋糕。
何明天连忙把桌子清扫出空地:“差点忘了,我订的,分了分了!”
蛋糕并不大,一群人推搡着把塑料刀传到响哥手里:“响哥切!”
余宴川把几个小纸碟分发下去,就看见响哥抖着手切了一刀。
“歪了,六个樱桃代表咱们六个人,这都不规整了!”何明天在旁边指指点点。
响哥两手握着刀:“切完一人放一个上去不就行了!”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蛋糕一角挪到纸碟上,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几人同时扭头去看,拐角处的一桌乱糟糟一片,一个女生倒在地上,还有一个看样子是同伴的女孩正跑过去要扶她。
余宴川眼角一跳。
见他神色不对,何明天凑过来低声问:“你认识?”
“安城大学的学生。”余宴川回神,收回目光,“去年在我店里干过兼职。”
响哥又切了一角歪歪斜斜的蛋糕,但眼睛还盯着那边看。
“赔不上没事,一瓶酒一百,要么喝出来,要么……”把女生推倒的那人抬高声音,手里转着一个启瓶器。
女生似乎说了些什么,被音乐声盖住,余宴川没能听到。
不过看情形也能猜个大概,女生也许在酒吧做兼职,也许就是个路人,无意或是被迫故意打翻了酒,那几个人借机耍耍流氓找找茬。
这家酒吧治安不错,余宴川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调戏小姑娘。
直到有人开始上手拉拉扯扯,他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
“来真的啊?”响哥旁边的朋友伸长脖子去看,“管不管啊?”
吵吵闹闹的漩涡中心,一直坐在座位上的人终于站起来,何明天看一眼连忙拉住余宴川:“我靠,这不是罗家那个崽子吗?”
“谁啊?”余宴川不耐烦地扭头,那人看着衣冠楚楚,就是站起来了还没有旁边给他撑腰的小弟个子高。
“这人咱们惹不起。”何明天沉下声音,神情有些严肃,“我还说是谁敢这么嚣张,沾上他是个大麻烦。”
余宴川挖了一勺蛋糕。
“不喝?”那边的声音嘈杂,“那走吧。”
笑得很猥琐,听着反胃,女生再次尖叫起来。
“我靠,真带走了!”有人喊道。
那几位出了名的少爷都一副德行,想也知道是带走做什么,也许是有声色犬马的背景相映衬,这荒唐的一幕竟然被适当合理化,两旁不乏有侧头看热闹的人,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
“我赔得起!你们这是违法,是违法!监控录像拍得很清楚!”同伴女生喊得声嘶力竭,冲上去又被一把推开。
接着跟在姓罗的身边那几人窃窃私语一阵,又去捉跌倒在地的同伴。
响哥把塑料刀一摔,咬着牙抬头看着余宴川,怒火已经窜到了一头金发上。
这帮兄弟人还都不错,怕他惹出事来没法给家里交代,都等着他来发号施令。
“上不上?”响哥瞪着眼的样子很有感染力,何明天突然也跟着摩拳擦掌起来,“你要是上我就跟着,不管了,这狗东西非得挨顿揍!”
余宴川将叉子上那枚樱桃吃完,把核吐出来。
接着他猛一扬手,装着奶油蛋糕的纸碟飞过去,穿过两侧无动于衷的酒客,正正砸在罗少爷胸前,在音乐敲响重低音的一刻开出一朵白色的花。
“谁!”
响哥和那两个朋友立刻站起来,抄起酒瓶子就冲了过去。
罗少爷的小弟们没来得及寻觅工具,赤手空拳和他们扭打在一起,挣开束缚的两个女生慌张朝这边看了一眼。
余宴川把最开始抽出的那根烟叼到嘴里,对她们说:“拍啊。”
女生脸上还挂着惊惧之下的泪痕,但反应飞快,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保留录像,以免到后面起了纠纷,证据再被人做手脚,很多事就说不清了。
她立刻爬远一些,掏出手机边拍边喊:“六月三十号Basement酒吧晚上九点半,这五个人耍流氓调戏女生,以权势相逼要强行带走进行犯罪……”
“我靠!”何明天百忙之中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女生,“反应够快的,牛。”
余宴川还没在酒吧里打过架,但看着那边也就是花拳绣腿,他抄起两碗蛋糕走了过去。
往人脸上扣蛋糕算是损招,但非常管用,一扣就倒一个。
他对扑过来的人腰际一踹,那人倒退着摔在桌子旁,反身抓了一个酒瓶隔空扔过来。
余宴川侧身躲过去,响哥对着那人猛踹一脚,就听哗啦一声,身后的玻璃桌子应声而碎。
他两步上前,揪着那扑到何明天身上的人的衣领,一拳打在他脸上。
叫喊声、玻璃破碎声、音乐声全部混在一起,光线缭乱中看不清拳头下的情况,余宴川被人在肚子上揍了一拳,他一肘侧击过去,将人打得一个趔趄。
响哥的喊声最激烈,轮着问候了一遍这帮人的祖宗,又被人不甘示弱地骂回去,拳拳到肉的闷响听着心惊。
头发散落下来,余宴川侧头看了眼全程录像的女生。
“都拉开!拉开!”很快便有保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大批保安举着警棍冲过来。
女生适时按下暂停键。
“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一次!”响哥还指着狼狈不堪的罗少爷,恶狠狠地骂着,“我告诉你……”
保安加入后更是混乱一片,拉架的比打架的还多,还有几个踩着地上的奶油和酒滑了一跤。
站在前面的何明天忽然压低声音问他:“等会儿,是不是得去局子走一趟啊,这情况得做笔录吧?”
“你说呢?”余宴川叹了口气,他仔细看着这一帮人,只有两三个鼻子嘴角见了血,其他地方看上去不算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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