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塔罗牌时间久了也会信一些因果,余宴川不信他能一直牛到最后。
谭栩给枪上膛,在指间一转递给秦哥。
“哎呦,我都好久没玩儿了,刚才教练教的那些我都快忘了。”秦哥打着马虎眼,接过枪瞄准,但姿势标准端正,一看就知道有经验这句话不是吹的。
罗源突然开口:“谭栩,这是什么意思?”
谭栩没看他,定定看着秦哥:“开枪。”
“嘭”一声枪响紧随其后,秦哥毫无防备,被后坐力震得退后两步,子弹偏航,歪斜得离谱,一枪打在了罗源轨道的靶上,罗源悚然一惊。
“这……”秦哥连忙扯下耳塞,恍然又想起什么,与谭栩对视了一眼,在看到他眼中的确定后才说,“没有液压缓冲器啊?”
围观的那群人三三两两凑过来,还有几个碍于罗源依旧站在原地,但已无需多言,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谭栩点到为止,咄咄逼人惹急了罗源没有必要,他走到罗源面前,视线在他与肌肉教练员之间停留片刻。
一直盯到教练员心虚着侧过身,他才敛眉盘着手里那串桃花手链,低低笑了一声:“罗少爷,我记下了。”
说罢,谭栩推开了射击大厅的门,向外走去。
几秒过后,余宴川听到他在门外喊:“走啊!”
“哦!”他应了一声,转而笑着对在场几人挥了挥挂着血迹的手,“各位玩得开心,余某先走一步。”
没人理他。
余宴川这一年来都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心情飞扬,他看着谭栩潇洒无比的背影,实在是很想给他鼓鼓掌。
将要走到门口时那背影忽然顿足,余宴川脸上的笑意未收,就看谭栩转身走回来,驾轻就熟地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
“干嘛去?”余宴川问。
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亮了亮车灯,谭栩一把拉开后座车门,把准备坐进驾驶座的余宴川扯过来推了进去。
余宴川倒在座位上,没等支起身子,谭栩跟进来将他推倒回去。
“你起码把车开远点再继续,一会儿他们出来全看见了。”余宴川挣扎了一下。
但谭栩脸上没半点开玩笑的神色,他抓着余宴川的手腕举高,伤口已经结痂了部分,不再继续流血。
谭栩用拇指蹭掉他之前从虎口流下来的血迹,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挺牛啊?”
“没事,不疼。”余宴川知道这是真把谭栩惹急了,他放轻了声音,“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分寸?”谭栩俯身,咬着牙把手指上的血抹到余宴川的嘴边,“我还得夸你打了三个十环出来?”
这个动作所暗含的内容过于暧昧,余宴川哑着嗓子说:“你刚才也没拦我。”
谭栩抓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来:“我不拦不代表我看得顺眼,你跟他们较什么劲?”
“想较就较了。”余宴川蜷起腿,后排这窄小的地方挤了两个人,着实有些伸展不开。
虽然车子四面都装了防窥玻璃,但这并不意味着暴露在外的心理压力降低,更何况这环境实在不适合全垒打,两个人费劲地动作半天,谭栩还抽空探身开了个空调。
狭隘的活动空间将一切暧昧气息折叠压缩,余宴川的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折磨得他快要晕过去。
谭栩在最后才将那串桃花运手链戴回到他手上。
后排沙发上丢了一堆纸团,余宴川躺倒着爬都不想爬起来。
谭栩换到驾驶座上,把车子开回了海景公寓。
车子开得很稳,余宴川抬手盖在眼睛上,虎口还贴着一片创可贴,蹭在皮肤上有些粗糙。
他本以为会有一个吻,可惜只收获了拍拍脑袋。
算上中间半年的失联状态,他们熟识有一年多了,在一起胡乱搞过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但似乎从来没有接过吻。
也许谭栩曾经有无数次想要吻下来的冲动,但余宴川总能看到他在情欲里的克制和隐忍,接着他会低头咬一口,随便在什么地方。
“一户就一个停车位吗?”谭栩问道。
余宴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谭栩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我哥来了。”
余宴川一个头顶两个大,他攀着车门爬起来,看到他的停车位上停着谭鸣那辆阴阳怪气的886。
“没熄火啊,人还在车上。”余宴川说,“按喇叭让他滚出来。”
他把后座上蔚为壮观的卫生纸们扫到地上。
靠近一些后,谭栩落下车窗按了喇叭。
谭鸣果然在车上,他手里还拿了个小塑料袋,踩着油光锃亮的黑皮鞋走过来。
他把塑料袋递给谭栩:“路过。”
里面居然是棉签和一管擦伤药膏。
余宴川这才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他俩在车上翻云覆雨互帮互助了半个多小时,足够射击场的事情传出去了。
但谭鸣这样子实在是太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还挂着那副金丝眼镜,疏离冷漠的脸上无波无澜。
“给我?”谭栩愣怔一下。
谭鸣向后排看,与大咧咧极为嚣张地靠在后面的余宴川对视一眼。
“余先生,”谭鸣说,“哪天有时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余宴川理了理衣领,不紧不慢地说:“下礼拜。”
谭鸣颔首,转身长腿一迈回到车上,干脆利落地走了。
那个装着药的塑料袋还拿在谭栩手上,他打开又仔细翻找一会儿,的确只有八毛钱一包的棉签和未开封的擦伤药膏。
“他要跟我说什么?”余宴川问。
“不知道。”谭栩将信将疑地把塑料袋放到一旁,打着方向盘进了停车位,“他怎么突然开始关心你了?”
余宴川越想越荒谬,排除了谭鸣看上他了等等比较离谱的可能性,他居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谭栩似乎比他还要百思不得其解,他打开手机想发消息追问几句,这才发现邮箱提醒在半个小时前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把谭鸣暂且抛之脑后,点开了邮件。
邮件里是林予的详细简历,这是那天——余宴川亲爱的哥——余长羽约他见面时要他查的东西。
余长羽说得语焉不详,只说让他不要动用家里的关系来查,刚巧他是林予的同班班长,去翻找学生档案最容易。
余长羽请他查的是林予的出生地。
简历里其中有一条被标红,林予高二才转到国内高中,他的前十七年都是在国外度过。
他的出生地不在国内,在曼城,那个余长羽一周前出差回来的地方。
第18章 过往
“走了。”余宴川把一团卫生纸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车窗。
谭栩把邮件关上,转而给谭鸣的工作助理打电话。
“喂,是我,小栩。你让我哥的律师拟个律师函……什么?不能随便拟?”谭栩一边上楼一边说,“告那个极速射击体验馆,就说刻意破坏道具致使游客受伤,受什么伤?就说胳膊骨折了,肋骨也断了……”
余宴川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谭栩置若罔闻:“他忙?那这么忙就辞了吧,是龙鼎酒店给他添堵了……”
余宴川没再听下去,推门进屋,自顾自洗了个澡。
今天这一出闹得不太愉快,不过余兴海近期大概不会再来找他了,毕竟废物儿子攀上谭家小少爷这个消息应该够他消化一段时间的。
但圈子里的事总归可以兵来将挡,最让余宴川在意的反而是谭栩的态度。
过于明晃晃的偏袒,这很难不让他多想。
水流从头顶洒下,温热地将他包裹在团团雾气中,余宴川心里空荡荡踩不到底,好像被架在了高空的透明玻璃道上,他不知道前方的路是否还是结实的玻璃,仿佛有半分差池就会踩空坠落,掉进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
他猜不透是否在自作多情,和谭栩待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不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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