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票不太好买,余宴川买到了最早一趟航班,天没亮就要出发。
街侧商铺都换上了圣诞节主题的装饰,他站在这个往返过无数次的轻轨站旁,乘车去往机场。
林予比他到得早,只背了一个小号的背包,半张脸裹在围巾里。
“吃早饭了吗?”余宴川坐到他身边。
“吃了。”林予说。
余宴川掏出手机给谭栩发消息,又顺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了个毛绒圣诞老人,递给林予。
巴掌大的娃娃,林予愣了愣,拉开了圣诞老人屁股上的拉链,弹出来了几颗糖果。
“圣诞礼物。”余宴川解释了一句,突然有些尴尬。
林予捏了几下圣诞老人的胡子,许久后才笑了笑:“谢谢。”
检票口很快就开放,余宴川在谭栩的聊天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谭栩回复很慢,似乎是正在那边忙碌。
余宴川看着检票登机的队伍,问道:你在忙?那回头再聊吧。
谭栩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个世纪,最后说:不莽。
——谭栩按下发送键之后才发现打错了字,但也没有时间撤回重新发了。
因为他老爸老妈正站在他面前,神色凝重。
在十分钟前,他刚和怒火滔天的爸妈在电话里吵了一架,现在这二位模范夫妻找到了学校,准备把他带回家冷静一段时间。
爸妈生气的原因很简单,有人给他俩发了秘密邮件揭秘他们小儿子的性取向,谭栩被人一脚踹开了柜门。
这个告密人是被逼到绝路上无力回天的罗源,罗源没有对自己的邮箱做太多加密,很轻易就能查出来。
但谭栩并不在意是谁在背刺,他只在意这一切发生在了这个关键节点上。
他不能被带走,说好听了是冷静一下,其实就是想把他控制起来而已。
谭云锋的态度强硬,不留给他半点对此辩解的余地,许泉则是进入了喋喋不休的伤心阶段,张口闭口是你哥怎么就没这个毛病你怎么不跟你哥学。
也许是谭栩这么多年一贯表现得懂事乖巧、阳光上进,将此时的叛逆形象烘托得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最听话的小儿子不光做了离经叛道的事,还和他们大吵一架。
看上去的确很像被余家那个不争气的二少爷带坏了。
谭栩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余光瞥向手机屏幕。
“你是不是在跟他聊天!”许泉把目标对准了他,挽得高高的发髻也松散着垂在脸侧,学校南门口不时有人路过,他们勉强撑着不拉下脸来,但声音倒是尖利。
谭栩没工夫理她,手机振动两下,发出了电量提醒。
他妈的绝了,手机没电,飞机快要起飞,这桥段怎么看怎么眼熟,也算是给这段曼城之旅画上了有始有终前后呼应的句号。
“跟我们走。”谭云锋冷硬地说,“你这一周都没有课,还在学校里做什么?”
谭栩对他说:“不关你事。”
他们仍然无法接受儿子这个一反曾经的恶劣形象,语气更严厉一些:“走。”
谭云锋上前要拉住他,谭栩反应迅速地后退半步,转身迅速跑进了校门。
他听到爸妈在后面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但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比如七八个保镖从天而降,或者一辆黑车横在面前,把他强行抱上去……
看来谭云锋和许泉在来之前还很笃定能够把他带走。
保安没有拦他,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跑进去,开了辆距离最近的共享单车,一边骑一边回消息。
余宴川问他要不要来接机,谭栩刚打出来一句“当然”,手机突然黑屏,直接自动关机。
……明明他在扫共享单车的时候还有四格电。
谭栩在冷风里快速穿过校园,没有戴手套的手指被吹得一片麻木,耳朵也生疼,但他一分也不敢减速。
这个时间段学校只有两个门在开放,他但凡再慢几分钟,谭云锋就能开车到北门来堵他。
他只能希望校外那条大道再堵一点。
寒风如利刃割过脸颊,谭栩蹬车轮蹬得腿酸痛,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千米体测。
心脏狂跳起来,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
他快速穿行在道路中央,把车子骑出了残影,路过教学楼、图书馆、篮球场,横跨整个校园,直奔北门而且。
北门的出口处要刷卡,谭栩掏校园卡时手指在发抖,几乎无法弯曲,哆哆嗦嗦地刷了卡,出门便把单车丢在一旁。
他直接拉门坐上最近的打表出租车,卷着一股寒气,不等司机反应过来就说:“师傅开车。”
“你去哪?”
“你先开车。”谭栩喘着粗气,通红的手按着开机键,但手机仍旧无法启动。
司机看他急得要命,一抬手挂起打表,踩着油门把车子启动,汇入了马路的车流中。
谭栩弯着腰,焦急地抓了把头发:“师傅,你有充电宝吗?”
“没有嘞。”司机咂咂嘴,“你去哪里喔?手机没电?”
谭栩的脑子也仿佛被冻僵,被狂风吹了一路让他头疼耳朵疼,都快要记不清那条给余宴川的回复有没有发出去了。
“去那个……”他用力回忆着,抱着脑袋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拎出那个地名,“去鹤响科技,写字楼那一片。”
司机是本地人,立刻绕了条不堵车的捷径。
车子开出大学城后,谭栩才坐直身子,向车窗外看了几眼,没有谭云锋那辆车的踪影。
受冷后的手指慢慢肿了起来,谭栩仰头靠在车座上,开始缓慢地思考对策。
他才意识到没必要急匆匆地骑车,他完全可以先回宿舍拿上充电宝,再随机找个地方翻墙出去。
沸腾的热血淹没了理智。
但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无论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他起码要为自己争取出一天的时间。
他必须要去机场把人接回来,这是他答应过余宴川的。
鹤响科技坐落在体彩酒吧旁边的一片高楼内,离安城大学太远,哪怕司机走的是最近的道路也开了将近二十分钟。
车停在大楼下,依稀可见公司logo挂在闪闪发光的外墙上。
谭栩拉开门,把学生证递给了司机:“师傅,我手机没电,我去喊我朋友下来付钱,学生证给你先押着。”
司机忙不迭应着:“哎,不用,你快去快回就行。”
谭栩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楼里,喊声响彻全楼:“何明天!”
第44章 错过
谭栩索命一样的呼唤回荡在楼里,把前台的小男生吓了一跳。
没多久便看到何明天从消防通道里走了出来,半边脸上带着压出来的红印,看上去刚刚正在午休,满脸不可思议:“你找我?”
谭栩没时间跟他废话:“帮我付钱。”
“付钱?”何明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被他拽着从楼里走出去,押到了司机面前。
司机递了个收款码出来:“四十一块。”
“这么贵?你把这车买下来了?”何明天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被冻得直打哆嗦,连忙扫了码。
谭栩拿回来了学生证,又赶鸭子上架似的推着何明天走回楼里:“上去再跟你说。”
“你有病吧?”何明天莫名其妙地说,“你给我打个电话不行吗?”
一语中的,谭栩这才想起来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有充电宝吗?”
他气势太猛,小男生手忙脚乱地翻了一阵子,又小心翼翼地扫了何明天一眼。
“给他给他。”何明天恼火地说。
小男生又翻了根线出来。
谭栩接过来,给脆弱的手机充上电:“谢谢。”
屏幕显示当前电量0%,他咬牙切齿地想下次一定要换个续航时间久的手机。
两人乘电梯上楼,何明天问:“你又怎么了?感情出裂缝了?”
“我出柜了,到你这里躲躲。”谭栩终于把手机启动,低头发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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