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儿嘛。”周青柏笑着说。
裴佑:“……”
裴佑终于发现,周青柏的情绪好像有点高昂,似乎从刚才那个答案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亢奋,干什么都跃跃欲试的。
说话间,周青柏已经一口喝光了剩下的酒,伸长腿从高脚凳上下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捏着手里的小票晃了晃。
“……你要表演调酒吗?”裴佑问。
“不。”周青柏摇摇头,冲他眨了眨眼,笑着说:“我不用别人的器具。”
烈酒下肚,灼烫的感觉从喉管一路蔓延到胸口,周青柏情绪亢奋,心情忽然出奇得好,忍不住又轻飘飘地勾了一下裴佑的袖口。
“给你露一手。”周青柏轻声说。
他说着走向小舞台,酒保已经下意识给他让开了位置,周青柏二话没说,弯下腰,从组合音响的旁边拎起了一把木吉他。
酒保见状,直接把询问“表演节目”还是“真心话大冒险”的话吞了下去,很长眼色地从小舞台旁边退下了场。
周青柏看都没看底下的人,用脚尖勾住旁边一只高脚凳,把它往自己身边拖了拖,伸长腿坐在了上面。
立式话筒的高度正好,周青柏微微垂下头,随便地拨弄了两下琴弦。
木吉他的使用频率不高,更像是个门面货,有两根弦的音色有些不太准,听起来有点微微的滞涩。
但周青柏没太在意,他把话筒挪近了一点,然后扫了下琴弦,哼出了一点很温柔的曲调。
在此之前,裴佑从不知道周青柏还会唱歌。
他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踩在高脚凳下的脚蹬上,漆黑的木吉他架在他腿上,正随着周青柏拨动的动作发出温柔的和弦声。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周青柏开口唱第一句时,裴佑忽然认出了这首歌,也想起了很早之前自己看过的那部电影。
以这首歌为主题曲的那部经典电影里讲了个很纯粹的爱情故事,甚至无关世俗,只与“爱”字有关。
裴佑不知道周青柏选这首歌是临时起意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但他听着周青柏的声音,总觉得这首歌被他唱出了一点很特殊的味道。
周青柏唱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专注,他握着吉他,动作略显地变换着和弦,嘴里哼着很轻的语调。
这首经典的英文情歌翻唱版本众多,但裴佑还从没有听过有人把它唱得这么温柔。
而且出乎裴佑的意料的是,周青柏的英文说得很好听,唱英文歌时,尾音会微微拉长,带起一点粘腻的感觉。
舞台上的灯光缓慢而轻柔地变换着,柔和的浅色聚光打在周青柏身侧,只照亮了他的一半侧脸,显得他神秘又危险。
场下的灯光已经全熄了,裴佑坐在黑暗中,目光专注地盯着周青柏的身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Black Bar第一次见到周青柏的那一天。
不知道是烈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周青柏耳廓和脖颈上泛出一层薄薄的粉,他垂着眼,专注地拨动着手里的琴弦,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裴佑潜意识中忍不住地被这种神秘而未知的感觉吸引,只觉得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
那把木吉他的音调不准,这种生涩而些许错位的音调给周青柏的声音蒙上了一层粗砺的真实感,裴佑的目光止不住地在他身上留恋着,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这首歌的曲子大约恰好在酒吧的曲库里,在一曲过半的时候,音响里忽然流淌出这首复古又温柔的曲子,恰恰好合上了周青柏的尾音节奏。
原唱和周青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勾起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
一曲即将终了时,周青柏忽然抬起头,目光穿透重重黑暗,精准无误地落在了裴佑身上。
裴佑的目光跟他在半空中相撞,周青柏分明在黑暗中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依旧似有所觉,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很轻的笑意来。
这个笑意被裴佑全盘接收,他抿着唇笑了笑,忍不住转了下手里的酒杯。
或许是因为分散了注意力,周青柏手里的动作一顿,短暂地错了个音。
这个音在原曲的铺垫下极为明显,周青柏顿了顿,干脆把吉他放下,清唱完了最后两句。
尾音落下时,台下有人叫了声好。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
“你选这首歌?”他问:“那如果是你,你是要选世俗的眼光,还是要选自由。”
台下一片昏暗,周青柏其实谁也看不清,也不知道问话的是谁,但他自觉地把这个问题归结于“节目表演不满意之后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所以轻轻笑了一声,还是回答了。
“我选后者。”周青柏说。
作者有话说:
小周总唱的那首歌是《廊桥遗梦》的主题曲,《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很好听,大家也可以搜着听听看~【感谢浅星眠、忄曼、萝卜兔、作业超人、活在夢里、蛋黄酥没有蛋黄QAQ、是真的植物鲨手、抄手吃两碗9、一口赫萝、惘川迟迟、黑崎忚lie、情崽崽崽崽崽崽投喂的鱼粮,感谢冉冉染染投喂的猫薄荷
第43章 “我只顾着看你。”
周青柏孔雀开屏结束,收获了一堆叫好声。
他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现欲得到了满足,于是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往印象里裴佑的方向看了两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他伸出手,轻轻地晃了一下。
裴佑先前跟他对视的时候还以为他看得清自己,结果现在一看他眼神发虚才反应过来,于是放下酒杯,紧走两步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周青柏眼见着裴佑的身影从模糊的黑暗中脱身出来,逐渐变得清晰。他弯了弯眼睛,收紧了跟裴佑交握的手,轻巧地从舞台上直接跳了下来。
“小心。”裴佑说。
周青柏嗯了一声示意知道,然后借着漆黑的场合轻轻捏了捏裴佑的手。
这一场临时表演炒热了场子,也给酒吧的气氛增色不少,酒保乐见其成,笑盈盈地走过来,按约定给周青柏和裴佑免了单,临走时,还送了他们俩几块当地特产的琼锅糖。
在酒吧里时,周青柏还能装得高深莫测,活像是个矜贵的浪子,然而一出门就原形毕露,刚踩了两级台阶,就脚步一转,回身看向了身后的裴佑。
“不对劲。”周青柏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还没夸我呢——我刚才帅不帅?”
裴佑知道他说的是刚才在酒吧里表演的事,于是抿着唇,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帅。”
周青柏借题发挥,不依不饶,一伸手支住了另一边的墙壁,微微弯着腰,笑眯眯凑近了裴佑,得寸进尺地问:“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这条楼梯狭窄陡峭,只能容一人上下,裴佑被周青柏这么一堵,活像是被他隔空圈在了怀里,吐息间都能嗅到对方身上一点很清苦的松子酒味道。
这个距离太近了,已经不知不觉间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楼梯里光线昏暗,裴佑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周青柏,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一点晶莹的薄汗,顺着侧脸往下滑落出一道短短的弧线。
这些日子以来,裴佑已经摸清了应付周青柏的套路。
他兴致来时很爱撒娇,但也很好哄,只要顺着他说两句好听的,一般都能过关。
对裴佑来说,这件事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难的是他不会讨好别人,而简单就简单在于,凭他的经验,这时候只要实话实说,周青柏就能很高兴。
“我忘了。”裴佑伸手帮他抹掉那点汗,诚实道:“你表演得很好,我只顾着看你。”
这句话果然不知道从哪戳中了周青柏的心,他猫一样地弯着眼睛笑了笑,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挑,二话不说转过身去,顺着楼梯接着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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