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浓稠的液体滴落在齐弩良胸前,蒋彧的疯狂终于停止。他直起身,摸了一把鼻子,流血了。
齐弩良见把人打得流鼻血了,滔天的怒火顿时下去一半,有些心疼,后悔刚才打得太用力。他推着蒋彧:“出血了,还不快去处理下。”
蒋彧没动,任由鼻血从人中处淌下来,断断续续地滴落在齐弩良胸膛。
齐弩良脑子昏沉沉的,有一种跳动着的钝痛,像是被木槌一下一下不停击打。他捂着额头,声音疲惫而沙哑:“蒋彧,你,你在干啥啊?”
蒋彧擦了一下鼻子,看着齐弩良,脸色苍白,有种冰冷的陌生感。
“是你杀了我爸。”
齐弩良张了张嘴,喉咙里咕噜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慌乱的声音——蒋彧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悬在齐弩良头顶的铡刀终于斩下,他立马头身分离,死无全尸。
脑子里的钝痛消失了,对蒋彧的到底在干什么的疑惑也消失了,只剩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信号一样,发出密密麻麻的杂音。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行动,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的猫,摁住了七寸的蛇,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脱离身体的脑袋像是滚到远处,一双悲伤的眼睛俯瞰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脱了他的衣服,掰开他的腿,用一个男人的身份,笨拙但强硬地侵犯了他。
齐弩良不忍再视,他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一切堕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假酒害人!(求点海星哇,以后让齐哥和小鱼喝真酒)
第113章 惩罚
被清晨的闹钟叫醒,蒋彧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费力睁开眼,眼前一片重影儿,过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在哪儿,及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忙不迭下床,被床单绊了一跤,爬起来手忙脚乱冲出门外,每个房间寻找,慌张地喊着“哥”“齐弩良”。
屋里空荡荡、静悄悄,在他急切的声音停止后,只有外边清晨就开始鸣唱的知了叫声。
一瞬间,他如坠冰窟,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他在醉酒后以为得到的,其实什么也没得到,现在清醒后,才知道这刚好是完全的失去。
他顾不上穿鞋,趿着拖鞋就往门外跑。不知道齐弩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现在还追得上不。
跑了两级楼梯才想起门还没关,又倒回来关门,在房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眼角瞥见餐桌上很干净,纱布菜罩是撑开的,罩在桌子中间。
蒋彧扶着门框的手一顿,明明昨晚满桌的菜,地上也一片狼藉,这是齐弩良收拾的?
他回到屋子里,走到桌边,揭开菜罩,下边一笼小笼包,一碗白粥和一颗咸鸭蛋。他伸手碰了碰装粥的纸碗,还温热。
昨天早上,他吃着齐弩良从梁麻子家买回来的油条和豆腐脑,跟齐弩良说第二天不想吃这两样儿。齐弩良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喝白粥就咸鸭蛋。
蒋彧站在桌边开始笑,从“呵呵呵”到“哈哈哈”,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挤了出来。
齐弩良没有走,他没有离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但在他心中,杀死蒋明贵的愧疚而产生的责任感,大过了一切。尽管受到那样的对待,他还是打算呆在自己身边,继续“还债”。
他还给自己买早餐,和以往每天早上一样,是想刻意忘记这件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蒋彧坐到桌子前,囫囵将包子塞进嘴里,大口灌粥,被噎得快要窒息时,眼泪掉了下来。他胡乱擦掉,他不应该哭,他应该高兴。齐弩良杀了他父亲,无论他怎么伤害对方,齐弩良都不会离开他,他永远不会被抛弃。这不就是他最想要的?
可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吃完早餐,蒋彧整理好情绪,拿了资料,到英才中学的家属楼,继续去给学生补课。
“老师……蒋老师!”
“什么?”蒋彧回了回神。
“练习做完了,你不是要看吗?”
“嗯。”蒋彧拿过几个孩子的练习册开始看。
三个孩子无聊,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老师,你刚刚走神在想什么啊?”
“是在想女朋友吧。”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肯定有,他都高中毕业了。我妈说,高中毕业就可以谈女朋友。”
蒋彧把习题册横过去,拿笔头敲着其中一道题:“这题你们仨都错了,我再讲一次,好好听着。”
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昨晚,醉酒后,混乱不堪的一夜。
这对他来说也太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有。他的身体没什么其他的感觉,除了痛,也知道齐弩良比他更痛,但那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停止。
但他也记得占据着齐弩良时,那种大脑癫狂发疯的感觉,盖过了痛,以及一切生理上的体验,宛如坐上云霄飞车,或者时空隧道,只觉得眼前有光点炸裂,是一种兴奋到极致的晕眩。
他也看清了齐弩良在听到他说出他杀害自己父亲时,极度震动后的安静。他如死灰一般的脸色,和彻底放弃抵抗的绝望,都深深烙在蒋彧的脑子里。这同样让蒋彧感到绝望,心里的疼痛如有实质,心脏难过得快要裂开。
他就是在这种极致的兴奋和极致的痛苦里,抵达了属于他的高潮。
最后,像一把烟火燃尽,短短数秒后,仅剩余烬。
余烬里,是不知如何自处的自己,以及不知如何面对的齐弩良。
这天下课,学生家长留他吃饭,他没吃,急匆匆收拾起东西回家。
果然齐弩良在家里,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见蒋彧回来,他就关了电视,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以往蒋彧没特意说在学生家吃饭,齐弩良都会等他一起吃。但今天显然是齐弩良先吃完了,只在桌子上给他留了饭。
蒋彧站在入户门口,望着几米外那扇对他关上的门,犹豫片刻,朝它走过去。但站在门前好几分钟,仍然没能敲开,最后也只是把手掌贴在门上,低下了头。
齐弩良不是因为他的好和优秀喜欢他,却一定因为他的坏和做了这种龌龊的事讨厌他。他只是被无形的铁链拴着,他没有离开。
蒋彧胸口憋闷,草草吃过午饭,把碗洗了。
下午三点多,齐弩良如往常一样按时出了门。
外边的门关上,蒋彧从房间出来,站在客厅的窗户边,往楼下看。
齐弩良没有去车棚取自行车,顶着烈日往外走,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僵。
蒋彧咬着嘴唇,是他昨天太粗鲁,他应该温柔细致一些,他原本舍不得让他疼、让他难受,他是打算好好爱他的。握着窗子边框的手指用力得发白,好像要把这木条抠出一个洞。
走出小区时,齐弩良突然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蒋彧赶紧闪身躲进窗帘里边,难受得手指抓着胸口。他埋怨齐弩良,也气恼他,但又心疼他,对不起他。
这一刻,蒋彧最恨的是他自己。
现在学校都放了假,烧烤店常常要忙到十二点,这段时间齐弩良都得这个时间才能回来。
往常蒋彧晚饭也去店里吃,在齐弩良忙不过来时,帮他打个下手,等十点后不忙了,他就先回来睡觉,第二天去给学生补课。
今天他没有去店里吃晚饭,在家随便对付了两口。但在夜幕降下后,他还是去了河边。只是躲在枝条繁茂的柳树后边,看河对岸忙碌的齐弩良。
“阿良,6号桌的烤好没,客人在催了。”
齐弩良撩起脖子上的汗巾揩了把汗,调大了鼓风机:“快了,马上,那桌微辣还是中辣?”
“中辣,让多加辣椒。”
“好。”
这个服务员刚走,又有服务员叫他:“良哥,冰啤没了,你帮我搬一下。”
“好,两分钟……”
“我去搬,你帮我看着串。”周老板腾出手去搬啤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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