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玄,站在风口,活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可是,十九,我……你知道的,我那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玄冷笑出声,“大话说多了也不怕闪了舌头?为了我什么?嗯?”
他随手把烟头一扔,一把揪起赵绩哲的衣领,他甚至还穿着早晨那件T恤,上面依旧残留着李玄的斑驳血迹:“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和那些货色一起混?人家连皮带肉把你吞了,骨头都不用吐。果然你这么出息把自己混进去了!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就是为了你出来倒打一耙的?我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次,赵绩哲,我不欠你的。”
“你是不欠我什么,但我是为了你啊。”赵绩哲浑身发抖,依旧坚持道,“我们是亲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亲人?我的亲人早就死绝了。”李玄松了手,指着楼道转角的窗户,“你什么都是为了我?我不需要,你也去算了。”
“十九……”
赵绩哲听懂了他的意思,一张脸如同台风过境,面色迅速地灰败下去,声音发颤:“你不相信我?”
“你要证明一下吗?”李玄哼笑一声。
“你真的想我死……”
“错了。你的死活,最好不要再和我有关系。”
赵绩哲咬住嘴唇,看着他,但李玄吝啬在他身上分半个眼风。赵绩哲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连着说了两个好字,转身下了楼梯。
楼道口的窗户没有封死,窗沿将将到他腰际,木质的窗框里,玻璃上带着厚厚的擦不干净的灰——电梯取代了楼梯,连保洁阿姨也不愿意光顾,这是整栋光鲜大楼中隐藏的败絮。
推开窗户,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十七楼,往下还有两层地下室。最底下的平台上头,乱七八糟能看见不少医疗废物,隔得太远,只是一堆灰扑扑的白色。
赵绩哲手支在没有做抹面的窗台上,粗糙的水泥硌得他手掌有些疼。
夜深了,有些冷,风带着雨丝拍打在他脸上,又往下看了一眼,幻视遥远的地面上突然生长出了无数只白色的手,张牙舞爪地要把他从高台扯下去,砸一个粉身碎骨。
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从这里跃出去,然而一股无形的绳索绑住了他,手臂弯曲着,迟迟也无法伸直,是恐惧,他听见自己牙齿颤动的声音,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身后怎么那么安静?十九呢?已经走了吗?
赵绩哲不愿意承认心里是反悔了,迟疑地想要转过头去看看李玄在哪里, 然而脖颈刚刚一动,一股力量猛地把他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响起的李玄的声音却是很轻松的,手上甚至还夹着烟,能感到微弱的灼痛感:“怕了?不敢跳了?不如我帮你怎么样?”
“不,十九......”
惊吓之后,死亡逼近的冲击在这一瞬猛然袭来成了具象,恐惧被放大了数十倍。
并不坚定的决心顿时化为乌有,求生的欲望让赵绩哲拼命地想要挣扎摇头。但李玄不为所动,他毫不留情地抓着赵绩哲的脖子往下压,痛感让赵绩哲恍惚他的手指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血肉。腹部抵在窗沿上,五脏六腑被挤压着,因为缺氧带来短暂的窒息感,心脏几乎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赵绩哲看见平台白色的废弃物中隐约夹杂着像是不知名动物的尸体,也看见了推开的粗糙窗框上长长的几根木刺。
“不......”他哀哀地叫着,左边眼球几乎就要怼到木刺上去,赵绩哲下意地识紧紧闭上了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双脚即将离开地面的下一秒,他被用力掼到了地上,后脑勺撞到了墙壁,很重的一声响。
伤到腰了或许,一时赵绩哲没有力气站起来,但在劫后余生的冲击之下,痛感反而变得不那么明显了。他拼命地咳嗽起来,脖颈上残留着深深的指印。
而始作俑者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手因为用力伤口再度裂开出了血,不甚在意地甩了甩,喀嚓一声重新点了支烟,吸了几口,缓缓走到赵绩哲跟前。
压迫感让赵绩哲本能地往后缩了一步,但隔着那片很淡的烟雾,他还是看见李玄的眼睛,眸色黑得分明而漠然。
那个瞬间他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李玄还是个半大少年。站在那片熊熊燃烧的大火之前,火光映照着他尚且青涩的侧脸,也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异常平静地说:“他该死。”
“人呢,不要说大话。”李玄好整以暇一笑,“你看,死对你来说也没那么容易。”
“十九......”
赵绩哲下意识在发抖,他觉得这一刻对面的人很陌生,但又恍然这才是他真正认识的沈十九。
是出狱之后李玄的表相迷惑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有人情味了?
从前他一直觉得李玄像某种冷兵器比如,刀或者剑。随时可以刺伤别人,因为他根本不畏惧刺伤自己。
这种改变是好的吗?赵绩哲不知道更不在乎,他不能忍受的,是李玄所有的改变,全部与他无关。
他以为他们是一体的,一起从烂泥中生出来,他还停在七年前,李玄怎么可以甩掉他往前走呢?
可他其实还残留着原来的一面不是吗?赵绩哲看着李玄走近,鞋底踩下去,带起细小的浮尘,恐惧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种隐秘而诡异的快感。
哪里有人能彻底摆脱过去呢?哪怕李玄也不可以。他抹不掉过去的影子,同样地,也不能抹掉他。
一时,赵绩哲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但实在很难分清是因为颤栗还是欣喜,表情似悲又喜:“十九,你刚才真的想杀了我吗?”
“想。”李玄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神色竟然不自觉带上了三分温柔,“但是怎么办呢?我最近开始信菩萨了,不能老是干这么血腥的事。”
赵绩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李玄抽了一口烟,所有的情绪转瞬又被隐去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再没有一丝温度:“赵绩哲,我实在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你现在怎么疯成这样?”
“我没疯没病,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这有什么问题?”赵绩哲眼皮发颤,“要么你不要被送到孤儿院来,你不要认识我,不要带我走,或者我坐了牢你不要再管我啊,在每一个节点上,都是你自己选择带上我的,凭什么现在就想像垃圾一样丢掉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有些走调的声音在并不宽阔的楼道里带出回音。李玄垂眸看着他,漠然不语。
静得久了,在他冷淡目光之下,赵绩哲涌出一种无所遁形地窘迫感,不由得再度惶恐起来,刚才辩驳的意气登时没了,小声地叫了一声:“十九。”
“听起来倒像是我的错了。”李玄缓缓弯起嘴角,“原来你这么恨我?”
“我怎么可能恨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不要说大话,更不要说第二遍。”李玄轻轻抖掉烟灰,蹲下身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就给我滚回网吧去,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心理医生的……”
“我不……”
“闭嘴听着。”李玄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第二,想离我近一点儿是吧?要天天盯着我做什么?可以。明天开始,你来公司,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峰回路转地太过突兀,赵绩哲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兴奋几乎要从眼底冲出来:“十九,你说真的?!”
“选第二个是吧?想好。”李玄看了他会儿,若有所思一颔首,忽然笑了,起了个毫不相干的头,“十年前......差不多十年?我都记不清了。从孤儿院走的时候,我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带上你的,你会是个麻烦,我当时就想到了。但是有句话你说对了,的确是我最后做了这个决定。我说过,不后悔我做的所有事情,但是我不介意让别人后悔。”
“我不后悔,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不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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